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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纲侧头朝皇上那面看过去,连他正缓慢踱着步子要回到自己身边来了。
急中生智,李纲刷刷几笔,把那汗渍上画了弯曲的道道。
看上去倒像是一条小河。
小河有了,可是古寺呢?
这时宋徽宗已经回到李纲身边,看了他的画,鼻子里“嗯?”了一声。
宋徽宗也很是奇怪,自己出的题目是“深山藏古寺”,这李状元却画了山,画了水,可是古寺,却凭白的没了踪影。
这回可激起了宋徽宗的兴趣,他倒要亲眼看看,这状元郎要怎么破这个局。
李纲等了一小会儿,见宋徽宗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看样子是非要亲眼看着自己把这幅画画完了。
“水,水……”李纲脑子飞快旋转,心也开始发慌。
突然他又想起苏荷,苏荷给他唱过一首怪模怪样的歌“一个呀和尚,挑呀么挑水喝……”
水,和尚!李纲狠了狠心,提笔在河边画了个小和尚。
不画怎么办?皇上在一旁看着呢,总不能拿着笔一直僵下去。
画完了小和尚,李纲想了想,挑水还要有水桶和扁担,随手又往小和尚肩上画了个扁担。
扁担两头又画了两只木桶。
木桶刚刚画完,就听宋徽宗大叫一声“好!”
李纲吓得一个哆嗦,手里的笔差点掉到地上,赶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就听皇上继续说道:“状元郎果然是聪慧过人。
你们看看这创意,深山藏古寺,深山有了。
可是怎么能把这古寺表现出来?
你们在坐的各位,有一位算一位,画的全都是深山掩映中露出古寺一角。
可是你们看看状元郎,他根本就没画古寺……”
底下的人全都呆住了,皇上真是过于喜欢自己钦点的这个状元了。
明明提到了古寺,怎么大家伙画了倒还不对了?
他没画古寺怎么还得到了夸奖?
一干老臣苦笑摇头,都觉得这后来人大有夺了大家伙盛宠的意味。
不料宋徽宗欣喜若狂的继续说道:“状元郎没画古寺,却画了一个在水边挑水的小和尚。
这小和尚要把水担去哪里?
当然是担进寺庙里,既然这寺庙藏起来了,自然不必再画,有个和尚就足够了。
哈哈哈,李爱卿真是聪明过人,就连朕都自愧不如啊!”
宋徽宗的讲解,让底下的人恍然大悟,纷纷夸奖李纲思路清奇,画风奇特。
有几个拍马屁老手,甚至磕头请求皇上,要瞻仰瞻仰李纲的墨宝。
宋徽宗让太监把那副画拿下去,让众人看,他自己则喜笑颜开的上下打量李纲,看得李纲心里直发毛。
总感觉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皇上,您可真是慧眼识珠啊,参加殿试的那么多人,您一下子就把状元郎给抓了出来。
这样的人才,也就您老人家能分辨出来,才让他不至于埋没了。
这真是圣上之福,是社稷之福啊!”老太监最会查颜观色,他准知道李纲前途无量了。
这个时候自己添几句好话,就能结交一个人,所以开始大力吹捧。
李纲瞄了一眼唐府尹,见他也在拈须颔首。
王尚书父子俩,也是很开心的样子,王尚书似乎是酒没少喝,红光满面十分喜庆。
可是那些人之中,只有王宰相,一张脸又黑又冷,默默的喝着闷酒。
见李纲愣神,宋徽宗还以为他得到自己的夸奖,一时晕晕乎乎回不过神来。
于是宋徽宗为了显示自己的体恤下属,就想和李纲聊聊家常,让他转移一下注意力。
“李爱卿,朕听说你父亲是龙图阁待制,还是先皇赐下的职位?”
“回禀皇上,确实如此!”李纲如实答道。
“嗯,儿子中状元,父亲也不能太平常了,那就保持待制的名号,和以前一样,由朝廷按月放禄。
你母亲嘛,也封个诰命夫人的名号,明日起你就和探花,榜眼一起,进翰林院,先做个庶吉士,三年期满后,朕自有安排!”
宋徽宗这番话,简直就是直接给李纲许了个好前程。
“自有安排”皇帝的安排还能差了吗?
底下坐着的那些人这回可坐不住了。
家里有适龄娘子的官员,已经开始打算把自家的娘子,许配给李纲做娘子。
而且这嫁妆一定要丰厚,不能倾家嫁女,也要倾一半的家财陪送过去。
只要拉拢了李纲这个后生,那自家以后的日子,就更有希望了。
这事儿还得要快,要不是有皇上看着,他们真想溜出去现在就偷偷把这事儿办了。
李纲听了皇上的话,愣在当场,自己不过是考了个状元,写了幅字,画了幅画而已。
怎么自家一家人都得了好处!
还是太监悄悄扯了扯李纲的衣服,小声道“还不赶紧谢恩!”
“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纲趴在地上磕头谢恩。
他刚起来,就听皇上问道“李爱卿,不知你可有娘子啊?
若是没有,朕今日给你做个媒,把朕的二十娘子,柔福公主许给你如何呀?”
李纲一听这话,还没站直的双腿一弯,噗通又跪在地上“启禀皇上,臣已经定了一门亲事,是清风镇的一个女郎中,只是还未过门,就被人陷害,现在身处大牢,还请皇上明查,还我娘子清白。”
李纲一头磕在地上,就那么杵着,不再抬起来。
好不容易找个机会,说了苏荷的事情,他也豁出去了,哪怕官身不保,他也要试试。
皇上听了李纲的话,张口结舌,竟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自己已经说要把公主许配给状元郎,可没想到,他居然不给自己面子。
还求自己救救他深陷大牢的娘子,亏自己刚才还认为他胆小怕事。
原来都是装出来的!
他的胆子一点都不小,明知道这种场合,这么说,自己会生气,却偏偏还提了出来。
这不是把自己架到火上烤吗?若是应了,也太显得自己的公主没有分量。
若是不应,这么多人看着,自己又不能强行让他娶了公主。
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宋徽宗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吓得身旁的太监,一个劲儿擦脑门上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