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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子旼有些尴尬，也不知道把叶蔚安置在哪里，还好叶蔚心态比较好，愣是在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安稳的坐在了第一排的空位上，还顺手抽了殷子旼一本书来看。
先生显然也看到叶蔚了，但并没有其他的表示，就像往常一样考察大家的课业。
只是众人轮完了一遍，先生突然叫了叶蔚的名字，道：“世子是太傅的学生，近日来我的课上听讲想必是有所指教了，那就由老朽出一道题看看太傅的学生是什么水平。”
骤然被点名，叶蔚倒是一丝惊讶的表情都没有，施施然站起来躬身道：“先生请说。”
之前太子说霍氏族学的先生跟太傅水火不容在朝堂上斗了一辈子自己还只是当个笑话听，现在看来是确有其事啊，连自己这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都不放过，叶蔚都怀疑两个老头当年在朝堂上会不会大打出手。
先生冷哼一声道：“现下天气渐寒，蛮族势必要南下抢夺过冬的粮食，敬国公上书朝廷请求增兵。但今年夏天多个地方大旱，种的粮食几乎颗粒无收。若是大肆征兵，田间没了青壮年劳力，明年粮食势必减产，如此一个恶性循环，何解？”
此题一处，学堂里众学子都皱起了眉头，先生之前还从未用时事考校过他们，就连殷子旼都皱起了眉头苦思冥想不得其解。
蛮族南下，皇上如果不出兵相救，那么边境的百姓就会绝望投降敌人故而发兵是必然的，那自然要征兵。
但如果聚集大兵守边，今年大旱，国库空虚，朝廷供不起，因此不能用寻常办法征兵。
但叶蔚一个磕绊都没打，立马回道：“不如选择常年居住的人，安家室置田产，用来防备。”
他只说了一个头，可先生已经知道了他想说什么了。
这样还方便修筑高城深堑，挖沟修路作为通讯应答之用。
在要害的地方，河流交界处，设立城邑，把他们训练成虎狼的群居。
同时给予战胜之城丰厚的赏赐，这样既保护了边疆，又不牵扯内政，可谓两全之法。
学堂众学子听了叶蔚这篇长篇大论，不由得频频点头，只有殷子旼面上还有些疑惑的意思。
叶蔚环视一周，对台上的先生道：“先生，看来族学中您教的学生水平不怎么样啊。”
“世子虽然回答了我的问题，也不必这样贬低老夫的教学水平吧。”先生皱眉道。
“哦？那先生觉得我回答的怎么样？”叶蔚挑眉道。
“别出心裁，上上之策。”先生不情不愿道。
叶蔚一下子笑出声来，大笑道：“别出心裁？你来看看这个。”
说着，叶蔚举起摊在桌上的书给大家看他刚才在看的，正是先生前几天讲的《守边劝农疏》，文中还有殷子旼的旁批。
先生的脸一下涨成了猪肝色，因为叶蔚刚刚的回答，就是参照的这篇文。
而自己竟然夸他“别出心裁”？！
比起先生，殷子旼倒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刚刚觉得叶蔚的话似曾相识，原来就在自己的课本上。
“我原先以为太傅是老糊涂了，没想到先生也半斤八两。”叶蔚嘲讽道。
先生被叶蔚气的浑身发抖，殷子旼也觉得叶蔚说话有些过分了，但还没等他出言相劝，先生就把桌上的书摔到叶蔚脚下，怒道：“滚！”
叶蔚挑高了一边的眉毛，道：“恕不奉陪。”
说完这四个字，叶蔚挥挥衣袖轻飘飘的走了。
怼完了台上的老头，叶蔚心情舒畅，只觉得一早上的郁结之气都消散了。
只是乐极生悲，叶蔚还没踏出学堂的门，就看到端木磐带着一队侍卫冷冷的看着他。
叶蔚没想到端木磐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说不定还正好目睹了自己顶撞师长的场面。
一时间叶蔚迈出一半的脚收也不是放也不是，只好朝端木磐尬笑了几声，道：“太子殿下今日怎么有空出宫了？”
端木磐暂时不想跟叶蔚说话，绕过他走进学堂里恭恭敬敬向先生赔礼道歉。
叶蔚左右张望了一下，倒是没看到叶慕然，长舒了一口气。
太子都给自己道歉了，先生也不好意思再生气，况且刚才确实是自己有意为难，便摆摆手表示自己已经不在意了。
端木磐仍是一脸严肃，对叶蔚道：“蔚儿，来给先生道歉。”
“不要。”叶蔚吊儿郎当的靠在门框上，懒懒道，“我又没说错，道什么歉？”
“叶蔚！”
“我说了不要。”叶蔚并不在意一个道歉，他就是不想。
这种事情，有来有往，怎么可以因为输了就恼羞成怒，让他道歉？
做梦。
“我要先回去了。”叶蔚也不管这些人在想些什么，转身就要走。
他越是蛮横，就越是让宣德帝安心，若他连太子的面子都不给，岂不是正好？
端木磐伸手就去拉他，只是还没等他训斥出来，眼见着叶蔚皱着眉头看了过来，可是下一瞬间，他忽然站在那里不动了。
“蔚儿。”端木磐压低了嗓音，刚想说什么，叶蔚却往前倒去。
端木磐吓了一跳，赶紧上前一步接住差一点摔在地上的叶蔚，“蔚儿！”
刚才叶蔚背着光自己没看清楚，现在才发现他面色是不正常的苍白，嘴唇一丝血色都没有，额头上汗津津的，明显是身体不舒服的。
可他什么都没有注意到，甚至以为他又胡闹了。
“殿下——”那先生也慌了，这会儿蛮横的话说不出口了，直愣愣的看着叶蔚，仿佛要把他看出朵花儿来。
叶世子若是出了事，他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回宫。”没有理会任何人，端木磐一把抱起了幼弟，脸色铁青，甚至有些吓人。
先生还没敢站起来，就看见门口站着的霍漪。
在霍家的族学里出了事，自然是要找霍家人庇佑的，他慌忙跑向霍漪，然而，那看上去不大的女娃娃只是淡淡的撇了他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他似乎是错了，先生想，这小姑娘——似乎是站在叶蔚那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