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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霍漪的脸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零乱的发丝粘在火辣辣的脸上，霍漪舔了一下嘴唇。
啧，出血了。
“混账！”老夫人站在霍漪面前，气喘吁吁的举着巴掌厉声喝道。
舌尖撵过嘴里的伤口，霍漪咽下嘴里的血。
铁锈味充斥在嘴里确实不太好受，但却勾起了久违的回忆。
上一世，她也曾是叱咤疆场的女中豪杰，也是看着长河落日、大漠孤烟长大，也曾银鞍照白马，飒踏如流星。
如今重活一世，反而是只会与这些深宫后院的妇人小孩勾心斗角。
霍漪不禁扪心自问——我这样委曲求全，真的值得吗？这样的一辈子，真的比上一世更好吗？
见霍漪歪着头一句话不说，更是没有道歉的意思，老夫人心中火气更甚。
不成器的东西，今天一早自己还觉得她终于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不枉自己好一番教导，现在怎的又是这幅德行，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老夫人喋喋不休的骂声还响在耳边，伴着端木妤不知是真是假的哭声，扰地霍漪心烦意乱。
不如就算了吧，遵从本心大闹一场去随军也好过在这里窝窝囊囊，还能早早远离叶蔚，也免得跟太子扯上瓜葛。
霍漪心中这么想着，猛地抬起头直视着老夫人……
“老夫人！”还没等霍漪破罐子破摔的开口，殷氏突然挡着她跪在了老夫人面前喊到。
老夫人被刚刚霍漪凌厉的眼神看的心中一惊，一时忘了改骂她些什么，有些不尴不尬的截住了话头。
正暗自懊恼自己怎么被一个小孩子吓住了，刚巧殷氏突然开口，也不管之前自己怎么不想跟她搭话了，借坡下驴道：“你又怎么了？”
殷氏先落了一行泪，才楚楚可怜道：“老夫人有所不知，漪儿这只簪子是她母亲在世时赠与她的，现在斯人已逝，漪儿自是更加珍重这只簪子。谁知现在公主看上了它，但是这也算是遗物，公主戴着自然晦气。漪儿脑子一时糊涂便摔了簪子，冲撞了公主。还望老太太念着漪儿对母亲的纯孝之情，饶了她这次吧。”
殷氏边哭边说，倒也是显得情真意切，在场众人皆有些动容。
若不是霍漪知道这只簪子确实是自己前两日刚买的，怕是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
本来看到霍漪刚刚的眼神，老夫人已经骂不出什么来了。现在加上殷氏跪在面前为霍漪求情，老夫人也有些懊恼。
刚刚自己骂归骂了，不该动手，现在国公府的正房夫人跪在自己面前哭的梨花带雨，嫡孙女脸上还印着巴掌印，自己着实有些下不来台。
霍漪被殷夫人这一番哭诉也点醒了，暗骂自己猪油蒙了心。
刚刚自己若是真的逞一时痛快，明目张胆的跟老夫人还有贵妃娘娘作对，恐怕就不是随军能解决的问题了。
还有涟儿，必定也会被自己连累，到时候国公府的家业恐怕就要落入他人之手了。
想通了这些，霍漪也扑通跪下来，道：“漪儿错了，改日定寻一只更好的簪子向公主赔礼道歉。”
见两人都跪着，一个梨花带雨，一个脸还肿着，却强忍着眼泪。
霍贵妃也有点于心不忍，走上前握着老夫人的手劝道：“漪儿都道歉了，小妤也不是不懂事的，今日这事就这么算了吧，一会儿还有去见皇后娘娘，可别因为这一点小事伤了一家人的和气。”
霍贵妃劝着，还给端木妤使了几个颜色，端木妤只好不情不愿的上前帮忙劝着。
有贵妃和公主劝着，老夫人才觉得自己的面子上过得去了，挥挥手道：“都起来吧，别在这丢人现眼，叫别人看了笑话。殷氏教子不严，回去抄三遍心经，霍漪去祠堂抄十遍家规，好好涨涨记性，别一天天恃宠而骄，没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又抄书！就没有点别的花招？霍漪有些不乐意。
霍贵妃见霍漪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肿的不像样子，怕一会儿参加宴会丢了国公府的面子，连忙叫人来给霍漪处理消肿，甚至主动跟殷氏说了几句话，一时间几人之间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
眼看着时辰不早，有宫女来引领她们去御花园入席。
走之前，霍漪瞥了一眼角落里粉身碎骨的簪子，抿了抿唇。
如今的她，就和这玉碎的簪子没有区别——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殷氏虽然之前请嬷嬷教了宫里的规矩，却没有什么经验，此时她尴尬的站在宴会席间，不知道具体该坐在哪里。
虽然知道应该是按品级坐，但是这里的各家夫人她一个都不认识。霍明远虽然是将她娶到了家里，却从来没有带她出去过，自然她也没有机会认识这些各家的夫人。
引路的宫女都跟着贵妃公主和老夫人走了，霍漪也自顾自的入席了，只剩殷氏不尴不尬的站在角落里，纠结该坐到哪里。
她注意到不远处已经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还小声议论着什么。
殷氏脸皮涨得发红，正想不管不顾随便坐下，一只手突然拉住了自己。
是霍漪。
霍漪不动声色的将殷氏领到该有的位置坐下。
殷氏还有些诧异，自那场闹剧开始，霍漪一直是一幅伤心阴沉的样子。
便是自己为她求情她也丝毫没有表现出感激，所以刚刚她也怕自己自讨没趣，没去问霍漪，没想到现在她竟然主动来帮助自己。
殷氏心中涌过一丝暖流，她虽然口直心快，但是自从自己入府，她确实没为难过自己。
脑海中闪过一幕幕，霍漪对自己是不亲近，但是帮助过自己掌权，对子旼也很友善，甚至是霍涟也没有任何看不起她的地方。
霍漪却没有殷氏想的那么高尚，对刚才求情的感激或许是有，更多的是她只是觉得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殷氏站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霍漪就觉得此时的这个女人，就像是自己，被举世遗弃，无人搭救。
没有人懂得，那种孤身一人的痛，是多么的揪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