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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杏兰浑身抖如筛糠,不过她虽气的不行,但自己既不想挨枪子,也不想进大牢,所以姚志远这么说过后,她身子虽然抖的厉害,手中的菜刀却稳稳攥在手里没有一丝抖动。
然而让这个不孝子孙进家门吃饭却也是万万不能的。
镇定了会儿心神,她道:“你都分家出去过了,家里没做你的饭。”
姚志远叹了口气,“没事,奶,你知道我好打发的。你们吃干的,给我跟芳芳就随便打个甜汤里面加个鸡蛋花,我们俩就着两口小菜凑活凑活吃就得了。”
苗杏兰登时就觉得姚志远不要脸。
谁不知道甜汤需要白面才能打出来,虽然要的白面不多,但家里头的白面都是留着逢年过节待客包饺子吃的,更何况里面再加个鸡蛋花,她都不舍得吃这么好,能给现在翅膀硬了整天跟她作对的姚志远吃?
正准备破口大骂,就听姚志远继续道:“反正今儿过来是为了跟奶你商量正事的,又不是为了蹭饭,吃啥喝啥不重要。”
虽不相信姚志远的鬼话,但正是因为这一句话,止住了她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啥正事?”
俗话说兔子急了也能咬人,苗杏兰这副样子一看就是经不起再激,索性今天这事早说晚说都得说,姚志远不打算再卖关子,“奶,你觉得当工人好不好?”
这不是废话嘛?
虽然在现在这个时代他们这种八代贫农的老农民社会地位最高,无论走到哪去都是腰杆子硬邦邦的,但那得能走出去,敢走出去再说。
能走出去这个条件虽说费点事,但是只要跟村里的大队长搞好关系,开个介绍信未尝不是个轻轻松松的事。
而敢走出去这个条件就困难得多了,种地一年能得多少公分啊?那么点公分换成粮食都不够吃,有哪家哪户手里头能多出闲钱闲票啊?而没有钱票谁又敢出门啊?
所以在这个时代,工人阶级才是民心所向,没有哪个老农民不想自家出一个工人,工人代表什么?代表能够吃城里粮食,能赚工资领票证,能过上吃喝不愁捧着金饭碗的好日子!
这种想法人人都有。
于是面对姚志远的问题,她没有藏着掖着,“这还用问?谁不想当工人,谁不想家里头出一个工人?别的不说,村里头张寡妇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生的小儿子一个男娃针线活做的居然比女娃还好,她儿子被招进服装厂里虽然是当临时工的,但第二年就成了学徒工,没几年又转正成了正式工,而且那男娃虽然一直住的是员工宿舍单位没给分房子没法把张寡妇接过去,但是我每回路过张寡妇家门边,都能从张寡妇家里闻到肉味。真是不知道她一个寡妇哪来那么大胃口,不害怕把自己给腻死!”
苗杏兰这话说的非常羡慕嫉妒恨。
当年张寡妇男人死的时候她还暗道她挑男人的眼光果然不错,瞅瞅,姚老头都这把年纪了,还仍然身强体壮——拿最高的公分,吃最多的粮。
一看就是还能活挺久的样子。
她要是在当姑娘的时候选了张寡妇的男人嫁了,那不过刚满四十需要守寡的人可能就是她了,家里没个顶梁柱,那以后日子可咋过呦?
结果呢?结果人家没几年儿子出息了。
现在整天在队里做着最清闲的工作,却是过的最好的,还没有男人需要伺候,村里头哪个女人不羡慕人家?
反观她自己。生的儿子没一个成器的全是老实蛋子,闺女她先前高看了几眼,现在瞅着也就那一回事,家里孙子辈还出了姚志远这样一个……
她不知道咋形容。
所以说人这一生的道路,真当得上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横向对比了一遍自己的苦涩人生,她对于勾起自己回忆的姚志远再次没了好脸,“你问这话干啥,究竟打算商量啥正事你赶紧说,别想着糊弄我,不然你今儿就是闹破天我也不会放你进去。除非你想跟老娘我同归于尽!”
说着终于将菜刀发挥出了它的作用,挥动起来虎虎生风。
姚志远长叹口气,“奶,虽然你之前那样对我,但你是我的亲奶,爷是我的亲爷,我三个叔也是我的亲叔,还有我姑,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实际有啥好事都想着你。要不然我就问志龙在民兵营里头有没有跟他关系好的小同志了,相信哪一家都想多出来个食品厂的工人,到时候人家因着这个情分肯定对我不似亲人胜似亲人。而奶你……,唉,你拿菜刀挡着我,这是寒我的心啊。”
苗杏兰原先不假辞色。
可姚志远这话说的并不复杂,她反映了好一会,就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你手里头有食品厂工人的名额?”
“可以这样说没错。”
“没骗我?”
“奶,你瞅瞅芳芳的脸,她是不是胖了不少?我们兄妹三个现在过得挺好的,哪至于就来骗你一顿饭啊。”
虽然苗杏兰的神情仍旧将信将疑,但姚志远还是如愿吃到了自己要求的那一餐饭。
他也确实没有欺骗苗杏兰,在老姚家开餐的那一刻,就将今日的来意说清道明,末了,对着苗杏兰道:“奶,职缺只有两个,志龙是我亲弟弟,不能当一辈子的民兵,所以其中一个是给他的,另外一个人选您仔细考虑考虑,看看我哪个叔想要去城里做工,都是我亲叔,我没有任何意见。”
姚志远确实没有任何意见。老姚家男人的老实是出了名的,无论那个人选是谁,都兼具老实靠谱这种中华民族传统美德。
“你能这么好,你有啥条件?”
将面前免费的鸡蛋甜汤干完,给周春霞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给自己再满上一碗后,姚志远道:“我确实是有个条件的。”
苗杏兰露出个果真如此的表情,若是放在别的事上,她肯定一早打住让姚志远滚犊子,她苗杏兰才不会随便答应什么条件。
但奈何想要让一个儿子当上城里人上交铁饭碗工资的念头太过强烈,于是半响过后,她只道:“什么条件?”
先听听是什么条件,太过分还是得给这个不孝子孙撵出门去!
姚志远道:“我、志龙、芬芳怎么样也要叫您一声奶,都是老姚家的人,我觉得咱不至于闹得那么僵,所以我想让咱家人在大队里名声变得好听点,奶,你能做到不?”
“你就是不想外面说你们兄妹三个不孝呗,成!只要能解决你叔的工作问题,这事我给你保证了。”
“不是这个意思。”姚志远有些难以启齿。
但在场没有不了解他的人,知道谁都可能难以启齿,只有姚志远不可能难以启齿,这表情绝对是装的。
于是懒得搭他的话,静等他接下来该怎么说。
果真,没一会就听他道:“我是说咱老姚家名声不好听,我叔和志龙进工厂后要是干得好肯定是能往上升的,但是想要往上升人家不仅看你的能力政治面貌等还要看你的人品,这次食品厂招工咱村子里有五个名额,除了我搞到了两个以外,还会在咱村子里招三个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以后升职的时候万一有人使坏说咱老姚家人品不行,然后人家领导派人来咱村里头一打听,好家伙,老姚家名声居然那么臭啊?到时候不说给你开除了,我叔跟志龙这辈子当一辈子的临时工或者学徒也是没跑的了。要知道虽然都是吃城里饭的,但是每一个职称的工资待遇可都是不同的啊。即使一个月多拿一块钱工资,一年下来就能多拿十二块钱,那些钱扯上几尺布,给你和我爷每人过年做两身衣服那绝对是轻轻松松的。”
“去你的!我苗杏兰啥时候是那种讲究吃穿的人了?我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就是看到儿女子孙上进。”
话虽这么说,可眼中散发的灼灼光彩已然暴露了她的想法。
到他们这种年纪,多好吃多难吃的东西其实都已经吃过,所以如果不是饥荒年间馋的狠了,平日里并没有多么重的口腹之欲。
但是人活一辈子为了什么?在她看来都是为了面子!
如果每年过年能多添两身新衣服,她年三十、年初一穿不同的两身出去炫耀,哎呦,那估计全村没有哪个婆娘不羡慕她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