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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陆驰在一起的时间里,不开心比开心要多，偶尔余宁因此心生烦闷的时候，也设想过假如当初救她的人不是陆驰会如何。
但他救她的分量太重,如一颗实心的秤砣直直跌入她的心湖,从此再无法排除这个可能去设想其他。
她设想不出那时候除了陆驰还有谁能救她，也想象不出假如没有陆驰的话,她的人生会崩坏到何种地步。
然而，现在她的面前，她曾经的青梅竹马，曾经的朋友，直白的告诉她说，除了那时候的陆驰,还有他也在努力救她。
如果没有陆驰，还有眼前的彭卓。
余宁震惊的同时，深受震动,除此之外,还有无法处理的慌乱与不知所措。
面对彭卓的答案，她只能神色仓皇的告诉他说,“我不知道。”
***
和彭卓分开后，余宁抱着她的花回了家。
原本想要插瓶装扮新家的轻松心情早已无影无踪，她靠坐在沙发上,神情放空的盯着墙壁上那副灼灼盛放的向日葵，渐渐被刺得眼睛生疼。
原来许多事情都和她想的不一样，就连她曾经以为的对陆驰拥有的那份纯粹心情，也是可以消失乃至转移的。
所以，还有什么理由怀疑自己无法跟陆驰说再见呢？
余宁捂住了酸涩的眼睛，就像告别外婆和余寒梅一样,这样一个在她生命中好坏参半的人，也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
即便此时她已经察觉到，陆驰不会愿意和她好聚好散。
身边手机突然响起来，余宁接通，听到了陆驰压抑着怒气的质问，“余宁，你搬家了？”
她沉默了下，承认，“是，我搬走了。”
“你搬去哪儿了？”陆驰语气很不好，隔着电话，余宁都能听出他那股咬牙切齿的劲儿。
她不想说出新家地址，便没回答。
“余宁，”陆驰叫了她一声，“我劝你最好自己告诉我，别让我找出来。”
余宁缓缓闭上眼睛，“陆驰，我不想见你。”
那边，陆驰嗤笑出声，明显在压抑不断上涨的怒意，“余宁，地址。”
余宁置之不理，“陆驰，有些话我很早就想说了，我不想见你，我想跟你分手。”
“不，分手这个词并不适合我们，”她看着天花板上漂亮耀眼的水晶吊灯，缓缓道，“我想和你分开。”
电话那边一片安静，然后余宁听到了一声什么东西重重砸在地上的闷响。
“余宁，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在哪儿？”许久后，电话里传来陆驰过分平静的声音。
那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即使隔着电话也震到了余宁，她退了一步，选择避让，“我去找你。”
陆驰没再说话，他直接挂了电话。
客厅里慢慢变暗，余宁透过落地窗看过去，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飘来一大片乌云，遮挡了所有阳光。
天色看着像是要下雨，她有些乏力的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神思不属的出神。
***
门铃响起，余宁打开门，看到了身上沾满雨水神色不善的陆驰。
他比余宁预料之中来得更快，她往后退一步打开门请人进来，“进来再说吧。”
陆驰打量着余宁的新家，和他们之前住的公寓完全不同的格局，但比起从前那个地方，这个新家处处可见主人的精致心意与巧思。
“房子选得不错。”陆驰挥开余宁递来的毛巾，完全没有整理身上水迹的打算，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将整个家里里外外参观了一遍。
“既然你喜欢这种房子，可以直说，不必这么拐弯抹角的提醒我给你换地方这件事。”陆驰眸光森森，带着满身风雨欲来的怒意盯着余宁，“余宁，我很不喜欢你的自作主张，从前是，现在依旧是。”
“至于你突然搬家还有说要分开这些，现在，我给你机会，想说什么就说吧，我现在有很多时间听你跟我细说。”
余宁此时的情绪并不平静，或者说从彭卓那里知道真相那一刻起，她的脑袋里就只剩一片动荡。
面对陆驰时，她再没了虚与委蛇的耐心，只是抬头看着他单刀直入，“陆驰，我没什么好说的，我不想继续跟你住在一起，所以选择了搬家，我不想继续和你在一起，所以选择了分开，事情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就这么简单。”
“简单？你管这叫简单？”陆驰仿佛被气笑了，“余宁，你现在是在用清醒的脑袋跟我说话吗？需不需要我给你时间好好冷静一下，顺便重新组织一下措辞。”
余宁没回话，只是冷面以对。
“余宁，其实有时候我不介意你耍耍心机闹闹小脾气，女人嘛，哪个不是这样，”陆驰此时好似极宽容，“但是，耍弄手段欲擒故纵也要有个分寸和界限，毕竟，不识趣的人在哪里都不招人喜欢，你从前做的其实还不错，看在过去的情面上，我可以容忍你一二，但像这次这么不知分寸不知进退，我可是真的没耐心奉陪了。”
“所以，余宁，见好就收，别最后闹到收不了场的地步，搞得大家都难堪。”
“为什么？”余宁突然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什么为什么？”陆驰不耐烦。
余宁看着陆驰，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样，眼神里充满了质疑与责问，“陆驰，为什么你每一句话都在质疑真假，好像不管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耳朵，只会按照你心里那一套来定义我，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是在欲擒故纵，你为什么就从来不觉得，我说的是真话呢？”
“你到底是根本不在乎我说了什么，还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自欺欺人？”
“余宁！”陆驰忍不住呵斥出声，“别得寸进尺！”
余宁不肯罢休，仍在继续，“我说，我现在要分开，不管你是不是把我当女朋友，是不是要给我一笔又一笔的钱，以后是不是要和单蕾在一起，我全都不在乎，我只想要干干净净的和你分开！”
“陆驰，你现在听懂了吗？”
陆驰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腔怒火，“听懂了，我听得很明白，你现在翅膀硬了，所以打算离开我另谋高就了，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余宁失望的看着他，没再辩解任何一句，“对，就是这个意思。”
她承认了，但陆驰反而不干了，他冷眼看她，“不见得吧？余宁，你今天见了谁，真以为我不知道？”
余宁眉头慢慢皱起，“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不明白？”陆驰嗤笑出声，“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这么想和我分开，不是因为彭卓？”陆驰语调森森，“多好啊，时隔四年再次和初恋重逢，他还是很喜欢你吧，要不然你也不会急着和我分手。”
“说到底，什么为了我为了单蕾，这么多的花言巧语，归根结底还是私心作祟，放不下初恋而已。”
“明人不说暗话，你要是真心实意的和我说几句实话，说不定我还能考虑一下，但你偏偏要虚情假意心口不一，我要是让你如愿岂不是显得我太没脾气太没用了？”
“我们之间的事和彭卓有什么关系？”余宁实在厌烦透了陆驰嘴里她仿佛和谁都有点儿什么的无中生有与虚假指控，气得眼睛泛红，“我和你分开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你不要把谁都扯进来！”
“护得还挺紧。”陆驰语调冰凉，“可惜没用，我不吃这套。”
“之前在我身上捞够了，现在想去追求真爱了？我要是让你们成双成对双宿双飞，我就不姓陆。”
“所以，别想了，只要我不放手，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呆着，否则，谁都别想好过。”
余宁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人一样，说狠话的陆驰神情冷酷眸光森森，是余宁从不曾见过的狠厉，和她见过的任何一个他都截然不同。
她感受得到，这不是从前那些雷声大雨点小的教训与拿捏，陆驰说的是真话，他真的做得出来那些触犯法律界限的事。
余宁打了个冷战，再不敢置信此时也要相信。
她低声喃喃自语，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陆驰，“你怎么会是这样的？”
“我为什么不能是这样？”陆驰冷声反问，“如果我从前好说话，那只意味着我愿意，但现在我不愿意了。”
“余宁，你踩到了我的底线，就不能怪我心狠，毕竟，无条件包容你的任性和贪心这件事，绝不会发生我们之间。”
包容？余宁想，陆驰居然是这么评价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她第一次觉得，当年选择不说实话，是她做错了。
或许，告诉陆驰那时候她那些可笑的少女心思，被拒绝被耻笑都比现在永远无法洗清身上的脏水要好。
余宁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心底越来越躁动的情绪和陆驰说话，“如果你所说的底线是指我背着你和其他人有染，那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我都只会用‘没有’两个字来回答你。”
“我和彭卓之间，无论从前还是现在，都没有任何暧昧的男女关系。”
“我今天见到他，只是意外。”余宁看着神色平静不知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耳朵里的陆驰，“但是我从他那里，听说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陆驰神色微动，“他说了什么？”
余宁定定看他，“当年如果你没来，他也是能救我的，对不对？”
闻言，陆驰扯了下嘴角，“大概吧。”
“所以，彭卓当时是想要来救我的。”余宁慢慢重复道，“他想来但是出了意外，所以拜托了你，最后，来救我的人，是你，但是，他后来同样也来找了我。”
陆驰神情渐渐紧绷起来，语调隐有不耐，“余宁，你到底想说什么？”
余宁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当年之所以找上你，除了你有钱，还因为你救了我，如果只看钱，我有很多选择。”
“但是陆驰，我选择你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你救了我，如果当时我知道你背后还有彭卓的话，我不会选你。”
纵然后悔，此时的余宁也已经说不出她心底最初对陆驰的贪婪与觊觎，她只能假设一下当时的情况，说出另一种真话。
余宁脑海里闪过今天彭卓问她的问题，她反问过自己许多次，假如当时是另一种情况呢，假如她知道彭卓的存在呢，那时候的她会如何？
这个假设的结果她现在已经知道了。
对于彭卓的问题，她的答案是，她和陆驰在一起就是因为他救了她，在她灰暗的世界里投下了一道光，如果代表着光的是两个人，那她这份心情同样会分成两份。
在陆驰救她之前，她的眼里他从来不曾特殊，但在那之后，她看他有如太阳，所以，不因喜欢爱恋而起的这份特殊，同样也会随着太阳落山而光芒淡去。
彭卓的存在告诉了余宁一件事，如果当时救她的是其他人，她同样会对对方拥有这样的感情，陆驰从来不会是独特与唯一。
他只是恰如其分，比任何人都要早出现在那里而已。
陆驰被气笑了，看余宁甚至有几分荒谬，“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当年救你还救错了？”
余宁抬头，“错的不是你，是我。”
“何必这么假惺惺！”陆驰怒道，“你的意思已经够清楚了！”
他质问道，“所以，如果当时救你的人是彭卓而不是我，你也同样会选择和他在一起？”
余宁想了想，点头，“是的，我会。”
这个答案让陆驰沉默下来，他认真的看着余宁，像是要从她那双过分明澈漂亮的眼睛里找出虚假与虚伪，然而，陆驰最后只看到了认真，满得快要溢出来的认真。
她没说假话。
陆驰想，她还是不将他看在眼里，从前是，现在依旧是。
“余宁，当初是你先招惹的我。”最后，他道。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_(:3」∠)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