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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村,周胖子笑容温和,眼眸却格外狠辣。
“按契赔三倍,一千五百两。”
李二牛抓起霉块嘶吼。
“我晒的脯子透亮,这霉…...”
“货是您发的,货损自负,白纸黑字。”
钱掌柜的算盘劈啪炸响。
“您欠我本息一千零九十两,加上赔款…...”
“拿果脯坊抵债,还得倒贴一千二百两。”
李二牛疯扑向货筐,指甲抠开霉块,底层麻袋湿得滴水。
“你们泼水!”
回过神的农家汉子揪住周胖子衣领,脸色涨的通红。
“麻袋缝里水珠还没干。”
周胖子甩开他冷笑。
“契上写货损自负,告到金銮殿也是您赔。”
当夜晒场,李二牛攥着湿麻袋冲进草棚。
魏昶君掰开霉块,冷冷看着。
“浸透桐油水再冻实,捂三天就得发霉。”
月光穿过草棚破洞,霉丝像张吃人的网罩在李二牛脸上。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大概是被人算计了。
五天后,李家村三十余口挤在保定府衙前。
他们商量之后,决定找官府衙门上告!
李二牛攥着霉麻袋,铁蛋举着湿漉漉的契约,晒场村妇们抱着发霉的杏脯筐。
鼓槌砸向堂鼓,声音震得檐角灰尘簌簌掉。
衙门内。
赵知府捻须坐堂,钱掌柜和周胖子早已立在右侧暖炉旁,小厮捧着热茶伺候。
“大人。”
李二牛扑跪青砖地。
“钱德贵往货筐泼水捂霉,周富贵压价坑骗,求青天做主啊。”
赵知府公正严明的抬眼。
“可有证据?”
“麻袋缝里还有水珠啊大人。”
周胖子嗤笑。
“运货遇雨,怪谁?”
钱掌柜拱手。
“大人,契纸写得明明白白。”
他抖开帛卷,货损自负,价随市调,白纸黑字红手印。
赵知府点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师爷。
“念契。”
“第四条。货运途中遇水火盗贼等险,损货由货主自负......第五条,市价涨落超三成,买方有权调价…...”
李二牛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开口。
“这是他们故意泼水!”
谁料赵知府却变了脸色,惊堂木一拍。
“空口污蔑,可有证人?”
晒场王嫂哭喊。
“俺亲眼见钱家伙计抬水桶。”
钱掌柜扇子一展。
“大人,这妇人欠我铺子三丈布钱,怀恨诬告。”
人群中,魏昶君眯起眼睛,看向工堂,那赵知府竟是点头。
“无实据,不可妄断。”
周胖子也开始上前。
“大人,李二牛欠福隆号赔款一千五百两,按契当还。”
钱掌柜紧接。
“他还欠小人本息一千零九十两。”
两叠债单拍上公案。
公堂上气氛再度一变。
“李二牛,可有辩?”
李二牛抖着霉脯,面色逐渐惨白,苦笑着喃喃开口。
“这霉是他们捂出来的啊......”
这一刻,周胖子冷笑。
“契上哪条写不准捂霉?”
这句话几乎算是明目张胆,满堂死寂。
师爷低声叹息着,摇了摇头。
红袍新政重商,若严惩商人,恐寒了投资之心......惊堂木响,高坐堂前的知府终于开口。
“本府裁定,一,货损无实据,李二牛自担,二,赔款一千五百两,限十日还清,三,钱掌柜债款一千零九十两,同还!”
彼时,李二牛瘫软在地。
“大人,俺家哪来一千六百两......”
赵知府拂袖离开,反倒是周胖子笑容平静。
“还不上?依《红袍商律》以坊抵债便是了。”
深夜,府衙石阶前,钱掌柜拍李二牛肩膀。
“李老哥,明日我来收坊。”
周胖子也是嗤笑。
“早卖给我多好,非闹这出。”
村民围住李二牛,王嫂搂着孩子哭。
“坊子没了…...明年吃啥啊......咱咋面对魏文书......”
“红袍军的商律…...难道护的是穿绸缎的?”
货损自负四字被露水晕开,像咧开的吃人嘴。
李二牛攥着湿透的霉麻袋,指甲抠进麻绳缝里。
“他们早算计好了,先捧红果脯,再诱我签死契,最后泼水捂霉,步步都是套。”
这一刻,魏昶君嘴角微扬,这头老黄牛,终于学会看人下刀的狠劲了。
第二日清晨,钱掌柜的马车碾着冰碴子闯进晒场。
保定府赵师爷捧着公文紧随其后,官靴踏雪咯吱响。
“李二牛。”
赵师爷抖开黄绢。
“查虎口果脯坊私贩霉货,依《红袍商律》第七款,罚银千两,坊产充公。”
衙役铁链哗啦作响,李家村上下竟陷入绝望之中。
李二牛发着抖,终于闭上了眼。
然而也正是这一刻,草棚破帘猛地掀开。
“且慢!”
魏昶君攥着半块霉脯踏雪而出。
一众村民愣愣看着眼前这个朴实的魏文书,神色羞愧。
魏文书给了他们活路,他们倒好,转眼便跳了坑。
“赵师爷说的铁证…...是这个?”
魏昶君指尖捏着的霉块突然被掰开,内层杏肉金黄透亮。
“表霉里鲜。”
魏昶君冷笑。
“水泼麻袋面霉心不霉,好一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赵师爷闻言变了脸色,眼前此人看起来倒像是个穷酸的读书人,若是任由他说下去,传出去只怕麻烦。
“哪来的刁民,拿下。”
令牌破空砸在雪地上,溅起尘埃。
“红袍民部副总长周愈才在此!”
周愈才吼声震落松枝积雪。
“魏里长亲查此案!”
钱掌柜愣住,赵师爷也如坠冰窟。
这一刻,满村死寂!
魏里长?
天下之主,红袍军之主,那个杀的天下无人敢欺压百姓的杀神!
魏昶君拾起令牌,轻轻掸下尘埃,这才淡淡吐出两个字。
“抓了!”
仍是熟悉的衙门,只是这次换了人。
“带上来。”
周愈才踹翻钱掌柜。
魏昶君踩住他哆嗦的脊梁。
“我查过你,倒卖军粮,私贩盐引,坑农夺坊,三罪并罚!”
令牌锋刃紧接着又刮过赵师爷发抖的秃头。
“保定府衙吏赵有行,收贿七百两,篡改案卷,该当何罪?”
地里两颗脑袋磕出声响,只是声音都在发颤。
“里…....里长饶命!”
魏昶君踏步登阶,声震四野。
“自今日起,凡遇奸商坑农、官吏枉法,百姓可越衙击‘红袍鼓’,县衙不理告州衙,州衙不理告京师!”
“这世间,总能给咱百姓一个公道!”
这一刻,魏昶君意识到了。
农村的全面产业可以开始复苏了,他们需要支持,只有这样,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
未来,这片山河的经济,将会从最底层生根发芽,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