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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9章 好惨一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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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逸清说道:“目前还不是很确定。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时候,药铺里的人手明显不够。
    他刚安置好半夏,就被个老大夫拖走,去处理一个比较棘手的病患。
    顾晏站在一旁,也帮不上什么忙,想了想,转身就钻进后堂,去寻江寒舟。
    后堂连着一块空地,边上是三间屋子。
    江寒舟住在右边第一间。
    屋子不算很大,环境清幽,自成一处别致天地。
    门前蹲着一个人,低着头,手指修长,正拿着草,动作飞快地编着什么东西。他穿着的是五彩斑斓的衣服,渐变的颜色像蜗居于一隅的小小彩虹,是这处单调秋色里最美的点缀。
    这人是厉文彦。
    从安义县回来后,顾晏就再没见过他,想起两人的不对盘,脚步踟蹰不前。
    这时,厉文彦已经发现她的存在,停下手中的动作,朝她看过来。
    他凤眼长眉,目光犀利,掠过人时,似是带了初秋的风,莫名有股凉意。
    隔着不远的距离,两人对视了会儿,气氛略显尴尬。
    但厉文彦没有第一时间出言嘲讽,倒是出乎顾晏的意料。
    她走上前,微微颔首:“请问江大人在吗?”
    “在,”厉文彦无聊地把玩着手里的草,虽说不上热情,但也没以往那么抵触,“你找师兄有何要事?”
    顾晏正要回答,他又挥挥手,状似不耐道:“算了算了。这是你们的事,与我何干?”
    说着,他居然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了门口的路。
    顾晏眨了眨眼,有些受宠若惊。
    她能看出,那隐藏在眉宇之间的桀骜与不耐烦,甚至早已做好了与之争辩的准备。
    结果,就这样?
    总感觉挺不真实的。
    但她还有要事在身,也不便多言,手指微微屈起,在门上敲了三下。
    来开门的是白青。
    她朝白青微微颔首,跨过门槛走进去,却见江寒舟正头也不抬地处理公务,神情认真,带着几分严肃,薄唇微微抿起,笔走龙蛇时,能窥见几分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气概。
    桌子不算大,叠着两摞公文,走近了些,才发现这是军报和大理寺的公文。
    一个人,做两个人的活儿,还真是够累的。
    江寒舟早就看到了她,见她久久不语,便问:“怎么突然过来了?”
    “我送半夏来看大夫,顺便过来看看。”顾晏扫了眼那两摞公文,打趣他,“江大人如此勤勉,朝廷应该给你发两份的俸禄!”
    江寒舟:“的确有两份俸禄。还没过门,就已经打算掌管府中中馈了?”
    顾晏:“……”
    未来的夫君这么皮,她表示有点慌啊!
    但她没忘记此行目的,道:“前面发生了点事儿……”
    江寒舟搁下笔,“什么事?”
    顾晏道:“我院子里的半夏,昨晚突然发热咳嗽,甚至神志不清。来了药铺后,我才发现,不少病人都出现了这样的症状。林神医怀疑,这些人极有可能感染了疫病。”
    话音刚落,江寒舟倏地起身,拉过她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急道:“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给林逸清看过了吗?外面不安全的话,为何还一个人出来?”
    “我没事,”顾晏心中有暖流划过,笑着摇头,“只是,眼下需赶紧采取应对之策。若真是跟去年一样的疫病,那必须在疫病没扩散之前控制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江寒舟深以为然,暂时撇下手中的公文,大步离开。
    顾晏紧随其后。
    刚跨过门槛,却见厉文彦依旧坐在门口,手里还在锲而不舍地编着那几根草。
    她颇感好奇,想着已经把消息带给江寒舟,也不急着过去,而是不声不响地站在一旁。
    厉文彦应该是要编一只草蜢。
    但技巧不够,编织的步骤也不对,以至于编了几次,都没能编出像样的东西。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炙热,厉文彦无法视而不见,恼怒地抬头,语气很差地问她:“师兄都已经走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顾晏眸光流转,明知故问道:“厉小公子在编什么?”
    “要你管。”厉文彦鄙夷道,“你挡住我的光了。赶紧让开。”
    顾晏眸光狡黠,也不管他在态度上的恶劣,轻声道:“你这方法不对。”
    “你懂什么?”厉文彦气鼓鼓道。
    他讨厌被人否定,尤其是被他视作“累赘”的人否定。
    顾晏也不多言,从旁边扯过几根草,手指灵动地编了起来。
    她螓首微垂,神情专注,那几根草像是被驯服的小兽,在她的手中穿梭、交叠、翻飞,不一会儿,一个草蜢就编了出来。
    她摊开手心,笑吟吟道:“用我的方法去编,得出来的是这个。”
    “幼稚。”
    顾晏也不恼,弯腰把草蜢放到地上,丢下一句话:“你想学的话,可以来找我!”
    “谁想学呢?”
    厉文彦嘟哝了句,一脸不屑。
    等那道纤瘦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他才做贼似的看看四周,拿起地上的草蜢端详起来。
    不得不说,顾晏实在心灵手巧,编出来的草蜢形态可爱,胜他一筹。
    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会的倒是挺多的。
    难不成,真是自己先入为主,误会了她?
    他突然想起昨晚与师兄的谈话。
    “你是不是觉得,顾晏没有本事,不足以让你去尊重她?”师兄神情冷酷道。
    他没回答,但默认了这个说法。
    师兄却失望地摇头,“你可知道,这门婚事,是我亲自求来的。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为美色所惑的人?”
    他很不服气道:“师兄,你敢说,你没看上她那张脸?”
    “这不是重点。”
    于是,从师兄的口中,他得知了顾晏的种种事迹,得知她天生神力,拥有寻常女子所没有的狠辣和果断,既敢揍那个蔫坏蔫坏的苏晋北,也敢从白文广手底下抢人,甚至还能射中西凉国二皇子,绊住对方逃出金陵的脚步。
    “她很聪明,知道女子身份不好办事,一切都在暗处进行。可正因如此,很多经历过的事情,不细查,根本无从得知。你要知道,能让我看上,就是她最大的本事了!”
    他还记得,师兄说起这话时,那满眼的骄傲与认可。
    一刹间,若有所悟。
    但是,他曾经那么抵触顾晏,短时间内去承认自己看走眼,甚至去接受顾晏很有本事的事实,也有点强人所难。
    于是,就有了刚才的别扭。
    他看着那只草蜢,心里暗暗想着,既然师兄那么看好顾晏,他就勉为其难地出点考验。
    若是能通过他的考验,他就承认顾晏的身份。
    ……
    顾晏浑然不知,自己随手编了只草蜢,就招来了厉文彦的“考验”。
    来到药铺大堂时,人更多了些,围成一个圈,在看热闹。
    林逸清正与一名刀疤脸男吵架。
    只听他道:“我不出诊。你们公子要看病,就请送来这里。否则就另请高明。”
    刀疤脸谄媚道:“林神医,并非我等不愿意送公子前来,而是公子病情严重,已经卧床不起了。您就行行好,随我等走一趟吧。”
    “你是哪个府上的?”江寒舟突然问道。
    刀疤脸一怔,见他气度不凡,秉着不得罪人的原则,道:“我家公子是丞相府上的。”
    那不是白文广?
    顾晏抿了抿唇,想起安义县之行,突然伸手扯了下江寒舟的袖子。
    江寒舟眼中带笑,给她一记稍安勿躁的眼神,又问刀疤脸,“不知白少爷患上了什么疑难杂症,还需要林神医亲自出诊?”
    “这……”刀疤脸一脸苦恼,“属下只是个跑腿的,并不清楚主子的事情。”
    江寒舟:“那就让林神医随你前去看看。”
    刀疤脸大喜。
    可江寒舟又道:“我有句话,希望你能带给你主子。最近病人较多,多少疑难杂症都等着林神医回来诊治。若是林神医也拿他的病束手无策,必须要及时把人送回来。否则,就别怪我带人去砸门了。”
    刀疤脸神色不变,甚至有点想翻白眼。
    他不知道江寒舟的身份,只当对方大放厥词,并不放在心上。
    自家公子可是丞相府的嫡公子,哪个不长眼的,敢亲自上门砸门?
    但此刻他急着把林逸清带回去交差,只能好言好语地伺候着,“这是自然。不过,林神医闻名天下,一出手肯定药到病除。我家公子向来宽厚待人,早已把林神医当成座上宾,诸位不用太担心。”
    “行了,这些话留着以后再说。你先去门口等着,我收拾一下就来。”
    林逸清把刀疤脸赶了出去,与江寒舟等人一同进了后堂。
    门帘放下,隔绝了外面的喧闹。
    林逸清不解道:“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让我去给白文广看病?”
    “你猜他为何会生病?”江寒舟问。
    林逸清摇头,又道:“你知道什么,不妨一次性说出来,卖什么关子?”
    江寒舟:“安义县一行,白文广抢走了关荣山的药人。后来我让人去查过那批药人的去处,得知它们就停放在丞相府别院里。”
    林逸清疑惑:“你认为,白文广之所以会患病,就是接触了那批药人?”
    “那本书上是这么说的。”江寒舟点到为止。
    林逸清脸色一变:“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你去确认一下,顺便毁了那批药人。至于白文广,让他去死!”江寒舟神色冷峻道。
    轻描淡写的语气,透露着无限杀气。
    林逸清暗暗替白文广鞠了一把同情泪。
    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这尊大煞神……
    真是好惨一男的!
    等林逸清离开后,顾晏忍不住心头的疑惑,问道:“江大人,药人会引发疫病?”
    “书上是这么说的。”
    江寒舟从怀中掏出一本陈旧的书,递给她。
    她翻了翻,面色逐渐凝重。
    此刻,她无暇去思考为何江寒舟有这本书,十分不解道:“倘若白文广的病情是被药人感染的,那应该也只局限于丞相府别院里。可刚才我看到,不少来看病的人,包括半夏在内,似乎也有了不妙的症状。他们总不至于与那些药人接触吧?”
    江寒舟同样很疑惑,“具体情况,只能等林逸清回来再作分析。我去一趟衙门,找金陵知府商议点事。你不要乱跑,在这里等我回来。”
    顾晏点头。
    等他离开后,她就按照林逸清教过的方法,安排院中的人。
    之前,林逸清给她好几瓶药水,用于清洗院子内外。
    她一直没舍得用,如今便派上用场了。
    半夏出现了严重的症状,自然不能再回院子,而一些症状较轻的丫鬟,也被单独隔离起来,等待林逸清的进一步安排。
    早在囤药材时,林逸清似乎已经料到会有今天的局面,把药铺旁边的酒楼买了下来。
    经过一番布置后,酒楼大堂的桌椅已经搬空,连楼上雅间也重新修缮过,房间与房间之间全部被打通,停放着一张张单人床。
    据说,那是用来安置病人的。
    顾晏去送半夏时,在门口远远看过,里面有大夫和药童在不停地走动。
    想来,这也是林逸清提早就安排好的。
    她稍稍安心。
    虽不知林逸清会如何医治,但这般有备而来,总会让人心头踏实一些。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她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药铺后堂,等着江寒舟和林逸清归来。
    厉文彦见她把事情做得井井有条,有些疑惑道:“顾二小姐,你就不怕吗?”
    “怕呀,”顾晏捧着那本书,头也不抬道,“可是,怕又不能解决问题。正所谓,尽人事,听天命,我把能做的事情都做好了,剩下就看老天爷肯不肯赏脸了。”
    她说得云淡风轻,丝毫没意识到,厉文彦会如何看待她。
    比起这个,她觉得手中的书才是最吸引人的。
    虽然字迹模糊,内容残缺,但她还是能辨别出,这是药人的炼制步骤和注意事项。
    其中提到一点:药人炼制分为初期、中期和后期。初期和中期间隔,用药不能超过十五天。不然,会引发疫病。
    按照江寒舟所言,白文广之所以会患病,实则是被药人感染到了。
    那么,金陵百姓,包括半夏在内,可是无法接触到那些药人的!
    他们是怎么感染上的?
    疑虑自心底滋生,宛如一团乱麻,绕来绕去看不清事情真相。
    顾晏偏着头,总感觉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重要到,能够从根本上遏制这种疫病的蔓延。
    厉文彦一连叫她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便朝她晃了晃手。
    她被吓了一跳,拖着小板凳,往后滑去,“你干嘛?”
    “喊你,你怎么没反应?”厉文彦朝她走过去。
    “站住!不许动!”顾晏喝住他,又从袖中掏出帕子,把脸蛋捂得严严实实,声音含糊道,“林神医临走前嘱咐过,人与人之间要保持一定的距离,最好不要与人接触。你到底有没有听他的话?”
    一脸懵逼的厉文彦:“……”
    需要这么认真入戏的吗?
    ……
    另一边,林逸清随刀疤脸去了丞相府别院。
    天色已晚,檐下琉璃灯随风摇晃,落下一地碎影。
    不远处的廊角处,顾眉看着林逸清的身影,问自己的婢女:“白少爷到底怎么了?”
    “奴婢也不知。”婢女回答。
    顾眉抿着唇,半张脸藏在暗影中,目光幽黑如潜伏着一只野兽。
    从安义县回来后,她就只见过白文广一次。
    此后,就听说他染上了重病,卧床不起。
    这几天,别院里来来去去就请遍了金陵城的大夫,根本不奏效。
    不得已之下,只能去请与江寒舟关系甚密的林逸清。
    能让白文广撇下面子去请这样一个人,足可见,他的病情已经严重到了极点。
    她不希望白文广出事。
    几番思量下,她对婢女吩咐道:“你去找下表哥,就说我有要事与他商量。”
    “是。”
    而林逸清与丞相夫人白徐氏见过礼后,就被带去了白文广的卧房。
    卧房很大,没有点灯,帷幔低垂,宛若经幡随风招摇。
    林逸清只站在门口,闻着屋子里的药味,皱紧了眉头。
    他道:“把门窗都打开。”
    白徐氏一脸茫然,“林神医,我儿正发热着,若是打开门窗,病情更严重怎么办?”
    “既然丞相夫人对林某如此不信任,还是另请高明吧。”
    林逸清来此本就冒着极大的风险,若不是为了确认一些事情,早就甩袖离开。
    他是大夫,但也不是什么人都会救。
    更别说,白文广曾经加害过江寒舟和顾晏……
    袖手旁观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白徐氏脸色有些难看,但几番思索下,还是搁下老脸,赔罪:“林神医请别误会。我也是担心我儿的身子。林神医妙手仁心,自然不会拿我儿的性命来开玩笑的。”
    “来人,把门窗都打开。”
    下人们立即行动起来。
    不一会儿,卧房里的药味变得淡下来,林逸清拿布巾遮住脸,才往里走去。
    床上,白文广脸颊发红,呼吸急促,哪怕在沉睡中,依旧能看出他很难受。
    他号了号脉,心里已经确定了白文广的病情,便走出去,对白徐氏道:“丞相夫人,请恕在下学识浅薄,医术不精,未能看出白少爷得了什么病。”
    白徐氏面色沮丧,“林神医,那依你之见,我儿该如何度过这个难关?”
    “林某不知。丞相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林逸清拱拱手,错身越过她,往外走去。
    “慢着!”白徐氏脸色陡然变冷,厉声喝道,“林神医,世人都说你医术精湛,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现在看不出我儿患了什么病,不代表以后看不出。在我儿没好之前,还请林神医暂住府上,替我儿好好治疗,直至痊愈。”
    林逸清语带嘲讽道:“丞相夫人要囚禁我?”
    “怎么能算是囚禁?”白徐氏道,“林神医是府上的客人,同样也是我儿痊愈的希望。我这么做,也是出于一份慈母之心,想必林神医能够谅解的吧?”
    说着,她手一挥,无数黑衣人从天而降,把林逸清重重包围。
    她又道:“把林神医带去客房。没治好少爷,不允许他走出别院。”
    林逸清冷笑,但也没反抗,乖乖地听从白徐氏的安排。
    管家担忧道:“夫人,这样会不会把林神医得罪了?”
    “你以为,就算我不这么做,他就肯乖乖给少爷治病?”白徐氏嗤笑。
    她查到,这个林逸清与江寒舟关系不错,而江寒舟与自己的儿子似乎有过争执,以常礼来对待,肯定不能让他出手。
    先礼后兵,也是一种特殊手段。
    她想起卧房里昏迷不醒的儿子,脸上满是忧愁,突然问管家,“那位顾三小姐去哪儿了?为何不见她来侍疾?”
    管家答不上来。
    她一腔怒火悉数发泄到了顾眉的身上,对身旁的嬷嬷说道:“你去把人找来!既然是小妾,就要有小妾的样子,主子病了,岂能置之不理?”
    嬷嬷连忙应声,往顾眉的屋子快步走去。
    彼时,顾眉正约了苏晋北过来,提到了白文广的反常情况。
    她道:“表哥,你说,为何白少爷就病倒了?之前,你们不是同去安义县的吗?怎么你没事,他反倒有事了?”
    苏晋北一脸的高深莫测,“这就要问他了。既然他出了事,你就离他远些。若是连累到了自己,得不偿失。”
    顾眉忙不迭点头。
    他又问道:“你急着把我喊来,不应该只是为了此事吧?”
    “当然不是。”顾眉说道,“我想到了对付顾晏的办法。”
    苏晋北眸光一闪,问:“什么办法?”
    “这几日,我听说,金陵城中有不少人都生病了。若是把这病的源头扣在顾晏的头上,势必会引起民愤。到时,就算我们不出手,她也会名声受损。若是我们再暗中动点手脚,说不定能彻底扳倒她!表哥,我这个主意应该不错吧?”
    她一脸的洋洋得意。
    却不想,苏晋北想也不想就阻止了她,“不能这么做!”
    顾眉不满道:“为什么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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