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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顾寒熙眼颦秋水，一双杏目又黑又亮，如今里头却是彻骨的悲凉。
轻声发问，仿佛是要为自己找到一丝存在的痕迹。
月玲珑注意到，自从顾寒熙被带回来，那护在腹部的芊芊素手始终不曾拿下来过，定是被伤得狠了，还沉浸在容渊的狠心里，无法放下戒备。
不禁放软了神色，安抚地和柔一笑。
“这些说来话长，不如等殿下有精神的时候，我再慢慢告诉你。”
顾寒熙身子虚弱地晃了晃。
一时间，只觉玲珑仿佛又变成深宫里那个事事照拂于她，一路相护扶持的女官。
也罢。
这层身份大概也是容渊想杀她的原因。
她要缓一缓，才有力气去听。
面色恍惚地站起来，却忘了腿上血肉模糊的伤险些摔倒，玲珑忙扶住她。
“殿下！”
顾寒熙眼前发黑，“玲珑，为何我觉得好累，好像再也提不起精神的那样累......”
在羽林卫府衙被审讯几天，她觉得有一辈子那么漫长。
玲珑发现她的手在抖，不由得用力按住她的肩，语气郑重，“殿下，你只是被吓到了，一切都会好的！无论外伤有多重，血雾门都有法子治好你。至于心伤......”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肃杀。
“只要你拿到天子剑，天子再无人敢欺！你受过所有的苦和累，我和门主会陪你一点一点讨回来！”
坚定的语气支撑着顾寒熙，给了她一丝力量。
她点点头，由玲珑扶着，一瘸一拐慢慢往里头歇息的屋子行去。
很奇怪。
沈洙和月玲珑都曾拿冰刀薄刃抵在她脖子上，如今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地，她在皇宫中紧绷到极致的精神竟松懈下来，甚至感到一丝心安。
也许是因为，她也变成了十六禁卫要追杀的敌人。
也许是她已经成了世人眼中背叛大雍、冷血嗜杀的怪物，和血雾门的杀手一样，都为京都所不容。
她是萧氏皇族的敌人，便也是容渊的敌人。
在这里，她忽然感到一丝归宿。
此处竹屋隐匿于深山，分外静谧，血雾门的杀手来来往往，大概是由于杀手游离于世的冷酷个性，他们似乎都知道她是谁，偶见她出来，会恭敬唤上一声殿下，然后如常的离去。
顾寒熙对他们的不闻不问生出一丝感激，终于彻底的松懈下来。
院落在竹海深处，被风吹过竹叶和鸟啼声包裹着，像一处世外桃源，远离了皇城中的纷争。
月玲珑拿最好的伤药直接糊在她的伤处，丝毫没把她身上的伤当一回事。
每每替她上药，上药的手法都不甚讲究。
两日下来，曾经骇人的血洞竟已结痂。
顾寒熙腿上的伤开始愈合，甚至能下地慢慢走动。
可她总是独自看着窗外，极少说话。
仿佛失去生气，只是行尸走肉般活着。
这一日，月玲珑端来饭菜和药膏，见桌上的馒头和小菜只稍稍动了几口，不由蹙眉。
“血雾门和人命打交道，金疮药向来是天底下最好的。门中刺客比你伤重的不计其数，哪怕回到门中时只剩一口气，只要心中有念想，就能活下去。我能治好殿下的外伤，只是......殿下要什么时候，才能打起精神来呢？”
哀默大于心死。
她很担心顾寒熙再也笑不出来了。
顾寒熙瞧见她，恍然回神，跌跌撞撞行至桌边，“玲珑我没事，你看，我已经能走动了！只是今日是五日之期，我逃了，容渊可会受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