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笔趣阁小说网】biquge345.com,更新快,无弹窗!
音晚一言不发地将小星星抱进马车,等着马车缓慢驶开,她才『摸』了『摸』小星星的,问:“那你希望他是你的父亲吗?”
小星星点,凹下一对小梨涡,软糯糯地笑:“我喜欢他。”
音晚便再没有话,将小星星搂进怀里,目光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星星虽然年纪小,但他知道母亲这模样就是有心事不开心,虽然很想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爹爹,犹豫了犹豫,伸出舌尖『舔』舐了下唇,却没有追问。
马车一路略微颠簸,快到行宫门口,小星星突然环住音晚的腰,『奶』声『奶』气,一本正经道:“娘亲,星星永远爱娘亲了。”
音晚一诧,低看他。
他小小的一团,眼睛里雾霭霭的,像是染了困倦,着哈欠,斜身往音晚身上靠。
音晚也有过幼,知道小孩子不是想象中那么糊弄,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一直瞒着他,只是每每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说。
的恩怨总不能让孩子来承受,除去恩怨,像又没什么说了。
她倒是想过要问一问小星星,若跟着父亲便会有享受不尽的荣华,众钦羡的功名利禄,若是运气些,还有能登上至尊,他会怎么选?
小星星实在小,他就算再聪明,也无法明白得到这些东西所要付出何种代价。
说到底,音晚是不忍将儿子架于两难之间,让他提前承受间的无奈抉择。
怀中传来轻微均匀的憨息声,音晚温柔地抚住小星星的背,心道,算了,她与萧煜的三月之约还剩下两月,到候再说吧。
**
过了上元节朝政便上正轨,三台部司公务流转,萧煜从早到晚总得不着闲,有中午赶来仙居殿陪音晚和小星星用一顿午膳,还未等将小星星哄下午睡,前朝的事便催着他不得不匆匆返回。
音晚惦记着珠珠和玉舒的事,几回想张口问,看着他神『色』疲倦,行迹匆忙的模样,又难以开口。
父亲还在外盯着这件事,他总归是稳妥的,到如今还没有新消息那便就是消息。
夜深静她仔细想了想,依照韦春则那鼠胆蛇心的『性』子,他不敢跟萧煜正对抗,不容易抓住了这两『妇』孺为质,必然是要用他们做一番文章的。
到如今这程度,远远不够,必然还有下文。
只要还有利用价值,珠珠和玉舒就是安全的。
这一晃便到了正月尾,天『色』渐暖,院子里的海棠开花了,枝桠斜伸,花团簇锦,晚风一拂,扑簌簌落了满地,煞是看。
小星星喜欢围绕着海棠树嬉闹,孩子心『性』,无忧无虑的,花穗儿却多想了些,倚靠着阑干,道:“也不知咱们柿饼巷里的那两棵桃树如今怎么样了?今年能不能结出甜一些的子。”
青狄笑道:“临我已托付给邻居,他们会帮我们照看的。”
花穗儿呢喃:“真是奇怪,在柿饼巷我总嫌那里简陋窄小,离开得久了我又想,我昨天还梦见咱们回去了,一家没有烦恼快快乐乐的,要多有多。”
青狄宽慰道:“还有一多月,陛下和娘娘的约定就到期了,到候我们就能回去了。”
花穗儿蓦地担忧起来:“陛下说话能算数吗?”
青狄轻搡了她一把,看看音晚,凑近她,不知两低声絮絮说些什么。
音晚正陪着小星星玩,紧跟在他身后防他跌倒,正是月『色』皎皎,满园幽静,萧煜来了。
他眉眼间浮掠着疲『色』,但一见着音晚和小星星便蓄满了温柔笑意,小星星如今与他熟了,立即扑上来抱住他的腿,晃悠悠地蹭着。
萧煜弯身将星星抱起,掂了掂他,笑说:“我怎么觉得比年前了些,哦,像也长高了些。”
小星星脆生生答:“我每天都听娘亲的话,吃饭,快快长。”
他如此乖巧,萧煜自是爱怜得不得了,抚着他的发,想了些什么,笑容微淡,染上些许惆怅:“是啊,快点长,长了才能保护你的娘亲。”
音晚看出他有心事,便让青狄和花穗儿抱着小星星进屋,而后问:“怎么了?”
前夜淅沥沥落了点雨,院中石凳微湿,望春领着内侍用锦帕擦干,又铺了薄绵垫子,引萧煜和音晚去坐下,捧上一壶茶。
萧煜亲自揽袖斟了两杯,道:“也没什么事,我明日要去白马寺礼佛,祈求风调雨顺,约要去几天,我照旧把望春留下,让他照看你和星星,不会出事,你别担心。”
音晚立即想到是与擒拿韦春则有关,她这样想,也立即这样问出来了。
萧煜笑了笑,轻描淡写:“我原本不想让你因这些小事而烦忧的,不过一韦春则,有什么?你在家里等着,等过几日我定会把你的嫂嫂和侄儿带过来见你。”
命关天,音晚怎得能放心,非要问出详细章程。
萧煜拗不过她,便说了。
这计划听上去边角齐全,思虑周详,但其中一节却让音晚甚是惊讶,她原先以为那夜萧煜说要利用伯暄反制韦春则是一句戏言,没成想是当了真,伯暄不光参与了这计划,还在这计划里扮演了极要的角『色』。
她不禁有些担心:“你为何非要这样?伯暄能担得起这件事吗?”
萧煜生怕她再因为伯暄而与他生出芥蒂,忙解释道:“韦春则这狡猾,想要把他引出来并不容易,用伯暄是的办法,我同你父亲商量过,他也同意了。”
音晚默了片刻,轻轻点了点。
萧煜凝着她的侧颊,灯芒在畔,肌肤如玉,自是秀动的。他看得心痒,多想将她抱进怀里缠绵一番,强自忍住了。
只剩下一月了。
多么笑,他当初亲自定下的期约如今却成了悬在自己顶的一柄剑,将落未落,压得心惶焦灼,寝食难安。
怎么办啊?日子一到,他当真要眼睁睁看着音晚离去吗?
这一别,怕就是咫尺天涯,两再无相聚之日了吧。
这一别,他又还有什么理由再去纠缠她?
萧煜痛苦难解之际,冒出来念:要不把星星留下?这一别,他既不算再娶,也没兴趣跟别的生孩子,留下星星陪着他,解他余生寂寥,再栽培,将来让他承继统。
但他想着想着,就把这念否了。
他需要星星解余生寂寥,音晚又何尝不需要?他的生将是一眼望到底的悲凉寡味,音晚又比他多剩下什么?
不过就剩下这么一她拼了命才生下来的孩子,他又怎么能夺?
音晚眼睁睁看着萧煜缄默不语,唉声叹气,问:“你这又是怎么了?”
萧煜抬眸看她,斟酌再三,试探着开了口:“晚晚,我觉得这些日子小星星过得很开心,你有没有觉得,他需要父亲,他也挺喜欢我的。”
音晚伏在石桌上手猛然紧绷。
萧煜见她没有立即反驳,眸中燃起一点期冀,若萤火之光,幽幽亮着,语气越发温柔:“我已与陈桓他们说了,待这件事情一了,他们便会带着伯暄回归乡野,再不涉朝政。我会立星星为子,我再不会让你们受一丁点委屈,你……不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沉寂了一会儿,音晚弯了弯唇角。正当萧煜以为希望降临,听到了音晚平若沉水的声音飘过来。
“听上去是挺不错的。”她紧盯着萧煜,道:“若当初我没有离开未央宫,没有让你体味到失去的痛苦,也没有今天将要得而复失的恐惧,你会这样吗?”
“你对星星很,你有没有想过,这里又夹杂了几分愧疚,又有几分想要挽留的故意讨?”
“他是你的儿子,难道这些不是一开始便是他应得的吗?若你一开始便能对他这样,我们会到今天吗?”
萧煜不说话,他低下了,心底甚是清透,都是他活该,自作孽半点怨不得旁。
看着他这副模样,音晚突然觉得怪没意思的。翻旧账没意思,指责萧煜更没意思,她明白得很,有那么一瞬间她其实是动了心的,她想过和萧煜回去,让星星在一父母双全、富贵安逸的环境里长,是她怕。
她没有了十几岁的痴心勇气,不敢再一回回路,她惧怕这条路到底候着她的仍旧不是一结局。
到那她又该怎么办?比从前多了一孩子,更没有第二耶勒来救她。
她历尽艰辛生出来的羽翼,以让她不必依靠任何活下来的本领,怎舍得亲手折断?
这才是她心中难消的痼疾,那般『色』厉内荏地提小星星,不过是借口,夹杂着她对萧煜难以放下的执念与怨恨。
她当然怨他,曾经有多么爱他,这份怨恨便有多么深刻。
音晚透彻且绝望地发现,这上真正能牵动她的深度悲欢,让她陷入两难之境自我撕扯的至始至终都只有萧煜。
她以风轻云淡地对生命中的任何,唯独无法与他如此。颇为感慨摇,心道情之一字,真是害。
音晚道:“我们还是不提这件事了罢。”
萧煜觉得她的语气又不像方才那么尖锐了,像转眼之间气就消了,他生怕再惹她生气,不敢久留,便起身要告辞。
他看了看寝殿,盈薄的茜纱透出昏黄烛光,正是万家灯火温馨相伴的刻。他得极不甘心,却又不敢指望音晚会开口留他,慢吞吞的,脚步格外沉。
音晚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去,杳长的回廊,层层铺叠的藤蔓树影,月光慢镀其上,落下幽沉影翳。
**
二月二,龙抬。
千年古刹白马寺早就禁绝香客,寺门外帝王仪仗浮延数里,五锦华盖连缀如云,安静而肃穆地拥簇着通往寺院正门的道。
韦春则一早得了伯暄的信,买通寺内沙弥带潜了进来。
他开始不相信伯暄。
虽然宫禁森严,但还是有零星碎语传了出来,皇帝将康平郡王羁押在了行宫,不许他外出,后来又莫名其妙地要来白马寺上香,这看上去像极了一圈套。
伯暄给出的解释:“父皇怕是要处置我了,心里难安,在处置我之前想来祭拜我的生父,告慰泉下亡灵。”
韦春则盯着伯暄看了许久,他上的那几分怨恨与惶恐铺陈得极为生动,他开始犹疑,觉得这小废不像是能演出这么戏的样子。
后来,韦春则又听出来萧煜曾派秘密回长安,自昭德子陵寝里取来了陪祭之,想供奉在白马寺中。而且,他来寺中特意叫了雪郡主作陪。
一切看上去都那么自然,韦春则慢慢觉得这事有那么点味了。
他不想和萧煜正冲突,更不想将自己置于险境,但又想看这出父子反目相杀的戏。而且萧伯暄那小废说了,此事悖伦逆,韦春则已经把他拉进来,不能自己置身事外,至少得『露』帮衬他一把,若有幸博来荣华富贵,两一起享便是。
韦春则含笑应着,心里悠悠道:昭德子一英明啊,真是让看得怪不落忍。
他有底牌,手里掌控着那对母子的生死,早就设计了退路,不管萧伯暄有没有本事成事,至多两辰便归,若他回不去,底下就会把送到谢府门前。
桐安巷九曲八折绕得很,易守难攻,是他精心选择的巢『穴』,而且即便回不去,他与那边也有独特的联络方式,瞧上去万无一失。
韦春则站在耳房里,隔窗遥遥看向正堂,宫服素裙锦绣成堆,根本看不清天子真容。
不过无妨,等待会儿起来,就什么都清楚了。
萧煜将四哥生前玉冠奉在香案,跪于蒲团上,手握香烛连拜了三拜,将香烛贡上。
主持深谙帝意,准备贡设衣冠冢,常年香火敬奉,佛音不绝。
本以为会博得龙颜悦,谁知萧煜只是淡淡一笑,让他退下了。
他让所有都退下,只留了伯暄和雪儿在身后。
“朕曾经堵着一口气,经受了非的苦难折磨,就想着替四哥和朕自己讨一公道。朕甚至还想过,若有朝一日登临帝位,必令天下缟素哀昭德之丧,必修史册巨典言昭德之贤,要狠狠地出一口气,解了心中的遗憾。”
雪儿和伯暄安静跪在他身后,都没言语。
萧煜摇了摇,释然道:“但遗憾就是遗憾,只要死不能复生,遗憾总归是在的,消解不了,天子也有无奈何的候啊。”
“修史册被百官驳回了,天下缟素也是不成的,毕竟朕还活着。”萧煜心中释然,渐品出些趣味,少年那点子顽皮讨嫌的『性』情又回来了,吓唬雪儿和伯暄:“不如让四哥再等几年,等朕死了之后,你们给你们的父亲上柱香,告诉他,这天下缟素也是给他的,我们兄弟一场,自应该死后哀荣同享。”
雪儿倒还算沉稳,伯暄本就心虚,吓得险些向前扑倒,雪儿忙搀住他,轻声道:“弟弟不要怕,叔父与我们开玩笑呢。”
伯暄借着雪儿的力勉强跪稳,痴痴看向她。
他知道了自己的身,自然也知道身侧是自己的亲姐姐,想起从前的小心眼和疏离,不禁有些懊丧。
雪儿从来没有与他计较过,冲他微微一笑:“我们也给父亲上柱香吧,告诉他,我们活得很,还会继续下去。只要活着,天地之,总有合适一的容身之处,不是在这里,便是在别处,你说对不对?”
望着姐姐恬静温甜的笑靥,伯暄心中一暖,连日来惶惶不安消减了半,他乖乖地跟着雪儿上前奉香。
萧煜欣慰地看着他们,将陆攸召到跟前,问:“谢润那边有消息了吗?找到了吗?”
陆攸『色』沉:“润公那边不顺利,那屋子内外围满干柴,浇遍了油,一不小心就能烧起来,而且……他们似乎有固定的联络方式,不必见,见到信号,便会杀灭口。”
萧煜心中一咯噔,眉宇微蹙,抬手将伯暄招呼到了身前。
这出戏还得继续演。
**
韦春则等得几乎不耐烦了,正堂那边才传出斗的声响,离得远,看不清具体战况如何。他本就没抱希望,萧伯暄那废若能在萧煜手上讨得便宜,那才真叫见了鬼。
他就是想看这么一出戏。他亲离,前程尽失,连身体都残破不堪,这一切都是拜萧煜所赐。他有生之年能看见萧煜被他倾心栽培的侄子反了,那真是痛快了。
看完这出戏,回去他就宰了谢家那对母子,他要送给谢音晚和谢润一份礼,然后领着出海,再也不回来了。
正遐想着未来,他蓦地一滞,觉出些不对劲。
他将手下召到跟前,问:“你们觉不觉得有些蹊跷?”手下茫然对视。
斗的间长了!
萧伯暄怎么能有本事跟萧煜僵持这么久?
他冒险抻往窗外看了看,禁军与僧众围拥,根本看不清正堂那边的情形。
他默了默,神『色』渐渐恶毒冷冽,『摸』向袖中的毒气筒。
竹筒已被攥在手中,却迟迟没有拔.出来。
因为他自窗外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窈窕若柳,姿容绝,没戴羃离,生怕他认不出来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