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笔趣阁小说网】biquge345.com,更新快,无弹窗!
话音刚落,熙攘人群里走出几个人,从四面朝他们包围过来。
短褐黑靴,是平民装扮,但腰背挺直,步伐序,彼之配合密切,将所可逃路线都挡住了,一看就是训练素禁军。
音晚紧抓着严西舟袖子,想把他摁到己身后,可他却握住了剑柄,一声浅浅呜咽,利刃出鞘。
音晚向后趔趄了几步,严西舟已经和禁军打起来了。
这是闹市街衢,人烟众多,见处人斗殴,皆惊呼着散开。
前面刀光剑影,音晚已经『插』不进手了,只能靠在墙边,忐忑关注着战局。
西舟武艺甚高,若单打独斗,那些禁军必没一人是他对手。可是禁军并不讲江湖道义,且平素演练都是合围阵,配合默契,就算西舟勇猛异常,但在合围之下,却是半点风都占不到。
音晚心焦惶,额渐渐沁出了细密汗珠。
再这么下去,等西舟耗尽了,岂不止剩下束手就擒这一条路了么?
她正飞快想着脱身之策,倏然见西舟腾空跃起,突破禁军合围圈,向他们身后攻去。
音晚眼见那些禁军神『色』大变,齐齐追赶,却听一阵低沉嗓音传来:“退下。”
她悚然一凛。
空传来剑锷相切尖利声响,两个人影缠斗在一起,若裹挟寒风劲竹,涤『荡』在秋阳下,雪亮剑芒似流萤飞快舞过,带着肃杀之,彼各不相让。
严西舟知道他今天带不走音晚了,所以破釜沉舟,哪怕舍命,也要给这狗皇帝身添几道口子。
但他过分轻敌了。
他以为这是个小养尊处优皇子,哪怕命途多舛,练就颇深城府,也必不会如普通人那般,暑九寒天苦练武艺。可他错了,至多三招下来,他便察觉出这是个练家子,剑在他手像是一尾蜿蜒青蛇,灵巧刁钻,专攻他疏于防守之处——他弱点已被对方洞悉。
剑光交错,胸前猛挨了一脚,严西舟被踹了出去。
音晚忙奔来,挡在严西舟身前,将要刺出去锋锐剑锋堪堪停在她身前两寸。
萧煜一手执剑,息分毫不『乱』,眸一片森寒:“让开。”
音晚摇头。
萧煜目光变得尖锐:“你刚才没看见他要杀我吗?”
音晚害怕极了,挪脚步,更加稳当挡住西舟,声音都在打颤:“他杀不了你,他是个傻子,不值得你为开杀戒。”
萧煜脸『色』愈发沉冷:“如果我就要开杀戒呢?”
音晚想说:那就先杀我。可她知道,这话一旦说出来,只会让事情更糟。因而定了定心神,道:“我可以发誓,再也不见他了。”
这话一出,她显感觉身后西舟屏息加重,但现如今顾不这许多了,就算再不相见也比丢了『性』命强。
萧煜薄唇紧抿,冷冷看着她,许久,他把剑收鞘,吩咐禁军:“把他押下去。”
音晚目送着西舟被押走,陡觉腕一紧,萧煜紧抓着她,凉声道:“你不必发誓了,从今往后,你哪里都去不了。”
他拽着音晚走向马车,把她塞进去,冷眸瞥了一眼追赶而来陈桓,道:“你账先记着。”
马车微颠簸,萧煜目光似利刃割剐着音晚脸,沉默了半路,他好似平复了心情,缓缓提起唇角,似月度梨花枝,漾起极清浅笑。
“所以,没人给你下毒,你始至终都是在跟我演戏。”语调平缓柔隽,却无端透出森然戾。
音晚垂目,默然相对。
萧煜抬手抚过她面颊,柔腻光滑带着细微凉意。她刚才受惊吓太甚,起了一层冷汗,被萧煜这么碰触着,也不知是冷,是惧,竟轻微瑟缩了一下。
他瞳眸更加冷了几分,将她拽进怀里,柔声道:“晚晚,我真很想知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温香软玉盈怀,浅香脉脉,她是极乖顺,他要抱便抱,要『摸』便『摸』,全然不反抗。
可沉默了良久,正当他俯下身想亲亲她时候,她蓦得转过身,美眸镌满嘲讽:“我也真很想知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萧煜一愣,指骨修长,滑过她面颊,温柔道:“然是妻,你是我妻,我是永远不会像你那么狠心,总想着不告而别。”
音晚冽然一笑:“是吗?这世竟我们这样夫妻,算计、囚禁、伤害……真是夫妻情深。”
萧煜也不恼,面流转过几分伤心:“所以,就算我后来做了这么多,你也只记得最初伤害?我囚禁你,你若是听话,我会这么做吗?即便如,也挡不住你逃出来同你西舟哥哥花前月下。这么些天,是不是都是他陪着你?”
话说到最后,含了凛然杀。
“没。”音晚神『色』冷淡:“他没陪着我,我们之没私情。”
萧煜轻哼了一声。
“晚晚,你心里厌恶极了我,可是要忍着恶心,陪着耐心一遍又一遍对我说,你与严西舟没私情。怎么,你是怕我杀了他?”
音晚望着他,他那双俊美凤眸里清澈倒映出己影子,青丝披散,枕于膝,好一副恩爱缱绻画卷。
她轻笑了笑:“你总是这样,我想走,想离开你,你就觉得我是了外心,把过错全都推到别人身,你心里就会好受些么?我兄长生死未卜,你一心只想着欢乐,要往我身泼脏水,污蔑我与人私通。这桩桩件件,哪一件凉不透人心,你觉得横在我们只是一个严西舟吗?”
“不,我们之从未过旁人,从未。”
萧煜微微发怔,凝着她脸,沉默许久,嘴唇翕,仿佛想说什么,马车骤然而止,望春那尖细声音传进来:“陛下,到了。”
萧煜把音晚抱下马车,了步辇,直奔昭阳殿。
荣姑姑领着宫女们在殿门迎候,萧煜拽着音晚腕快步而入,冲她们喝道:“你们出去,没朕吩咐不许进来。”
宫女们齐齐告退,萧煜转过身把音晚扔到了床。
时至深秋,空弥漫着凉意,宫女们都换了缥碧秋衫,徘徊在院,桂花簌簌飘落,石阶满香,碎花点缀在澜澜碧『色』,清雅宜人。
荣姑姑本守在廊檐下,生怕殿内两位祖宗会吵起来,守着守着,里头却无了说话声音,只些古怪且暧昧细碎响。
她叹了口,从石阶走下来。
望春正端着拂尘候在院里,他到底轻,许是心浅,又或是想安慰荣姑姑,便道:“姑姑叹什么?这是恩宠,陛下对娘娘眷恋至深。”
荣姑姑道:“陛下根本就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
望春骇了一跳,忙抬手虚捂住嘴,告诫:“陛下英神武,什么都懂,您说这话可是些不敬了。”
荣姑姑嗤道:“英神武也管不着夫妻床榻那点事,那是另一门学问……”
殿里面传出裂帛声响,宛如惊弦刺耳。
荣姑姑不无担忧道:“娘娘身子骨那么弱,怎么经得起?陛下太不知轻重了。”
望春却要为他家陛下抱几句不平:“皇后就知道轻重了么?”言一出,又立即意识到不好褒贬主子是非,也不期荣姑姑能附和他,只默默靠廊檐穹柱,阖眼打盹。
里头折腾了许久,从晨光熹微到暮『色』将至,才传出要水声音。
荣姑姑忙领着宫女们进去。
床外洒花绫帐垂下,萧煜合亵衣,拂帐而出,让荣姑姑端着热水进去给音晚清洗身体。
他朝望春招手:“『药』好了?”
望春道:“早就好了,太医一直候着,未敢离开。”
萧煜点了点头,让人把『药』端进来。
青釉冰瓷碗内是浓酽黑沉汤『药』,冒着缕缕热,萧煜单手端进来,拂帐而入,送到音晚嘴边。
音晚眼犹未散雾,抬眸看向萧煜。
萧煜纾解了一番,心情看去好似好些了,没奚落她,只道:“太医说这『药』至多再喝两个月,你体内毒就可以暂且压制下去,到时候可停一段时『药』,看看会不会复发,若是不会,『药』就可以停了。”
音晚眸掠过惊喜,却又些不敢相信,睫『毛』微微颤,仰看着萧煜,想问什么却又不敢问模样。
萧煜眉宇微蹙,像藏着心事,看出她忐忑不安,却不再说什么,只盯着她把『药』喝了。
他半分留恋都无,转身出去,望春已备好了衮服玉冠,他抬起胳膊让人伺候着穿戴,道:“从今日起,禁军严守昭阳殿门户,无朕旨意,皇后不得出去。”
荣姑姑忙出来:“这是要将皇后禁足?”
萧煜淡掠了她一眼:“她不该被禁足吗?”
荣姑姑一时语噎,只惴惴敛袖低下头。
萧煜看了看她,道:“你是随朕宣室殿吧,朕会另遣派人来做这昭阳殿掌事宫女。”
荣姑姑讶然,心一阵纷『乱』,但随即便想白了。
当初在清泉寺,她并不是意放走皇后,那是她疏忽,她倒也认了。只是这些日子随侍于前,她对皇后生出了感情,怜悯她,爱护她,这样偏袒落在皇帝陛下眼,却足以激起疑虑。
她说不是意,谁又能证?怎么证?
说到底,是帝王疑心深重。
萧煜了宣室殿,一女子早候在那里,她容颜并不出众,但身形娇俏,质雅清,见圣驾来了,敛袖鞠礼,极沉稳模样。
萧煜让她平身,道:“尚宫说你最沉稳机敏,所以朕才选你去伺候皇后。”
女子低首:“蒙陛下信赖,奴婢定当尽。”
“尽是一事,另外你要知道己该做什么。”萧煜手抚过檀木架毫笔,漫然道:“皇后每日干了什么,说了什么话,见过什么人……”萧煜微顿,脸漾起诡异笑:“她现在什么人也见不到了,总之,她一举一,事无巨细,都要告诉朕。”
女子应是。
萧煜又道:“朕给你改个名字吧,从前在潜邸时,皇后身边个侍女叫青狄,甚得她喜爱,你就叫紫引吧。”
紫引跪叩谢皇帝赐名。
萧煜接着说:“皇后心清透,必会猜出你是朕人,也许会发脾,不许你靠近。不管怎么样,你都得给朕把她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