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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的第一天,梁映真上午和下午都有考试,中午在学校食堂吃的,下午第二场考完四点半,她打车到医院时五点多,匆匆背着包跑进电梯上楼。
打开病房门时,护士正在给傅审言换药,抬眼见她来了,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笑:“家属可算来了,他一天问我好几次你有没有来呢,再不来估计要催我打电话了。”
傅审言神情微僵,不悦地拧起眉盯了一眼多嘴的护士。
医生和护士的眼里,什么样坏脾气的病人没见过,当没看见似的推着换药的小车到门口,梁映真朝她笑笑,护士点头便出去了。
门关上,房间重回安静。
傅审言就那么坐着,没说让她帮忙把床摇下去,合起眼皮似乎要睡觉。梁映真放下背包,看他坐得直挺挺地睡,小步走去床边,小声解释:“那个……”
男人阖上的薄薄眼皮微微动了动。
于是她继续说了下去:“今天是期末考第一天,昨天走的时候我忘跟你说了,要考两周,我最后一门下周四考完。”
他掀了掀眼皮,慢悠悠地望了望她。
梁映真:“我帮你把床摇下去睡吧?”
傅审言:“嗯。”
她抿起唇,慢慢将床摇下去,扶着他躺平,他再度合起眼睛,眉心舒展,这回似乎是真睡了。
过几天从学校考场到病房时,医生正在给他腿上的伤口换药,这是梁映真第一次见到他腿上的伤口,纱布混着暗色凝固的血痕,触目惊心。
医生一会问一次需不需要打止疼针,傅审言面容镇定地摇头。
梁映真放下包,不敢看又忍不住去看,他神情虽然镇定,额头却渗出细细的汗珠,疼痛似乎能感同身受地传到自己的腿上,她拿出纸巾轻轻给他擦汗,他抬起眼,淡淡道:“你不要看,去隔壁。”
“我——”
刚说一个字,手机铃声响了,梁映真看了下屏幕,是程越的电话。
握着手机到隔壁陪护间,最近程越很忙,两人一向微信联系,很少打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似乎也很疲惫,却还是很温和:“期末考完一半了吧。”
“嗯。”
她没有关门,透过虚掩着的门留意外边的动静,换药的医生和护士中间恰好能看见傅审言紧皱的眉和紧抿的唇,心一下揪紧了,全神留意着他的神情。
“喂?喂,你在听吗?……是不是信号不好?”
听筒里的男声将她拉回,愣了愣:“呃,你刚刚说了什么,抱歉我没听见。”
程越说:“我想起你说他过阵子就出院了,到时期末考正好结束——”
“——啊!”
病床那边响起一声低沉的带着痛楚的呻|吟,梁映真飞快对电话那边说道:“待会给你回电话我去看看外面!”
挂了电话,跑到床边,腿上的伤口她不敢看,只看着他额头淋漓的汗珠也颇为慑人,哆嗦着手拿纸巾给他擦汗,薄唇泛白,大掌直接握住她的手腕,用力握到手腕发疼。
梁映真忍着没吭声,另一只手抱着他的头,轻轻安抚。
护士小声说:“早说打止疼针了呀……真能忍。”
凌迟般的换药终于结束,医生和护士离开,他靠着她的小腹,握住她的大掌缓缓松了,梁映真站着没动,搂着他的头轻轻抚摸头发安抚。
半晌,傅审言轻轻推开她,苍白的面容上还有薄薄一层汗意,虚脱而无力地靠着床板,微微喘息。
梁映真拿着纸巾轻轻给他擦脸,小声问:“为什么不愿意打止疼针呢,人好遭罪啊。”
他合起眼皮,乖乖任她擦脸,低声说:“止疼针有依赖性,我抗拒一切会让我依赖的东西,不过是身体的疼痛,忍忍就过了。”
“哪有那么容易依赖啊,”梁映真看着他的样子,眼睛微微发红,“你这人就是倔。”
傅审言不再说话,微微喘息着平复呼吸,很快便睡着了。
房间静下来,梁映真在沙发那边翻书复习功课,不时抬头看一眼他,他睡得很安宁,似乎半小时前极端的痛苦换药不存在一样安宁,她却看得有些难过。
怎么会有这么倔的人呢,对别人是,对自己也是。
晚上临睡前,接到程越的电话,她刚关了书桌的台灯,程越从不这么晚给她打电话,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便接通。
程越问:“白天怎么了,你说待会回电话没有回,有点担心所以打过来问问。”
她愣了下,这才想起傍晚在病房那一幕,解释道:“当时傅审言正在换药,疼得厉害我去帮了忙。”
“这样啊。”程越语气淡淡,“他恢复了么,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听医生的意思,应该恢复得不错,大概再有半个多月就能下地了,再复健几个月应该就没问题了吧。对了,白天电话里你好像说了什么,当时我没听见,有什么事吗,你在日本最近还好吗?”
那边静了静,很短暂的安静,捕捉不到。
夜已深,才看了好一会书,梁映真说完便安静地张嘴打了个哈欠。
“没什么,一点琐碎的小事罢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还有考试,晚安。”
“你也是,早点休息啊,晚安。”
-
傅审言的板寸头短短几天又长了些,可惜立刻就被护士以换药方便的理由再次剃干净,又回到光秃秃只剩浅浅一层黑色发茬的脑袋,甚至比拆掉纱布那次更干净。
剃头的时候梁映真刚好在,吸取教训没笑出声,听着电动剃刀滋滋的声音伴随掉落的短发,眉眼却忍不住弯了再弯。
他生气也无济于事,天大地大没有医生的要求大,饶是再权势滔天的人进了医院,也只能成为乖乖的崽子。
出院的那天,正好期末考结束,上午一考完梁映真便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她记得今天出院。
推开病房的门,傅审言坐在轮椅上,轮椅后站着石景宽,旁边的文件和生活用品妥善收纳在几个包里放在床上。
傅舒兰也在,神情讳莫如深地站在旁边。
“手续都办妥了。”石景宽朝她微笑,“就等夫人考完试一起走呢。”
“……”
她微张了张嘴,傅审言顶着一颗板寸头看向她,傅舒兰目光幽深地看向她,石景宽微微笑着看向她,硬着头皮跟着上车到了傅宅。
护工推着傅审言坐电梯上去,梁映真站在别墅客厅略显局促,旁边的佣人包括高文莉显然是一脸惊喜,激动地想说些什么碍于傅舒兰只好咽回去。
五花肉箭一样窜至腿边一个劲儿扒她的腿,还发出哼哼唧唧撒娇要抱抱的声音。
傅舒兰站在她身前,淡淡地道:“审言能这么快出院,我很感谢,别的我不问也不管,但我希望你能陪着他一直到康复不落下一点病根。”
梁映真迟疑,垂下眼。
傅舒兰顿了顿:“你可以不住这里。”
犹豫间,电梯门开,护工推着傅审言出来,高文莉也过来提醒:“晚餐都做好了,请到餐厅来吧。”
傅舒兰朝她扯了扯唇,笑得略为僵硬,到餐厅落座时也坐在她的身旁。
梁映真吃得有些紧张,忽然听她说:“映真放暑假方便了,会经常过来陪你复健,公司那边你也别太劳累,身体要紧。”
傅审言停了停动作,倏地抬起眼睛看向梁映真。
梁映真微顿,轻轻“嗯”了声。
傅舒兰闻言绽出微笑:“映真很细心,有她在我就放心了。”
第二天再到傅宅,高文莉和其他佣人见着她自然还是惊喜万分,不知是不是傅审言叮嘱过,他们口径一致地称呼她为“梁小姐”,态度热络。
微微让梁映真的神经不那么紧绷。
傅审言恢复的速度相当惊人,大约是风雨无阻地健身塑造强健的体魄,常人车祸后需要静养两个月才能开始复健,他只静养一个月便得到医生的认可,同意他可以开始适当的复健。
之前为梁映真搭建的复健室,现在又派上用场,器械齐全。
请来的复健师和陈静差不多,是个寡言少语的中年男子,大多时候傅审言在复健,复健师在旁边帮助托住,他咬牙坚持时汗水从紧绷的脸颊滴落,她拿着毛巾替他擦汗,小声为他加油。
某一天复健师临时有事请假,傅审言操控轮椅去了复健室,梁映真到的时候他一个人站在双杠中央,手臂平直没有碰到杠杆,慢慢但稳稳地走了两步。
她小小地惊呼:“天啊你可以站起来了吗?”
小步跑去扶稳他,缓步回到轮椅坐好,他笑了笑:“如你所见。”
“太厉害了!”确认他并没有不舒服,她由衷感叹。
先前她曾因昏睡三年肌肉萎缩而花费近小半年时间才能站立,而他腿有骨折的情况下,仅仅用了不到三个月就能稳稳站立还走了两步,身体恢复的速度堪称惊人。
“昨天你走了后,徐医生扶着我站了几秒,没有问题。”他唇边自负的笑容愈大,“再过两个月,就能彻底恢复。”
“真好!”梁映真听得眼睛弯弯地笑。
傅审言抬起眼眸,定了定:“这阵子常见你笑,好久没见你笑这么开心。”
闻言,唇边的笑容微收了收,梁映真咬了下唇,慢吞吞地说:“我也是好久没见你这样笑,好像比以前见过的都要开心。”
傅审言唇边笑意淡淡:“是么。”
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隐隐又出来了,梁映真却还是鼓起勇气,直截了当地说道:“其实……我一直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你。你好像有太多面,这些面又很矛盾。”
傅审言语气很淡:“在外,我是傅氏的傅总,在你面前,我是傅审言。”
梁映真静了静:“你决定娶我的那刻,你是傅总还是傅审言?”
“傅总和傅审言,都是。”
她一下睁大了眼睛,仿佛不可置信地震惊着。
“啊我还那么小你就……”
傅审言脸色微青:“我不是恋|童|癖。”
她讪讪地弱弱嘀咕,眼也没抬:“你说的啊,都是,可我们后来基本没有交集,往前推可不就是我才几岁的时候嘛……”
“利益关系你已经知道,我无可否认。”他顿了顿,“另外的,你应该不记得了。”
他语气平淡地将十几年前的一件小事娓娓道来,那些忘记的细节原来在他心中珍藏了这么久,梁映真听得愣住半晌,最后什么也没说,默默推着他回到卧室。
轮椅停在床畔,她准备叫护工进来,被他叫住:“不用了,我现在可以站,你扶我一下就行。”
“嗯。”
他握住她的手撑着缓缓站起来,移步到床上时踩在厚软的地毯上却力量不均衡地身体微晃了下,便直直地倒了下来,梁映真忙接住,两人落在地毯上,梁映真被压得闷闷地哼了哼。
好在地毯很厚很软,没有很强的疼痛,她睁开眼。
卧室窗边厚重的窗帘拉得很严,不透进一丝傍晚的夕阳,唯有房内几盏小灯亮起的昏黄的光影,他这次瘦了许多,本就轮廓分明的脸更显锋利,光影却柔和了几分眉眼的锋利,映出几分温柔。
漆黑的眼眸里却似燃起烈焰,目光滚烫,呼出的鼻息也滚烫,她的身体战栗起来。
他的唇压下来,梁映真睁大了眼睛,伸手去推,他皱起眉露出吃痛的神情,她不敢再推了,双手徒劳地握住他的衣衫往后扯,嘴唇终于被他攫住。
他耐心而深入地吻她,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也让她情不自禁陷入前所未有的沉沦。
最后他抬起唇,她闭着眼睛,眼尾湿润着像哭过,嘴唇也湿润着,她缓缓地睁开眼睛,望进上方深邃的眼睛,又开始微微战栗。
她慌乱地垂下眼睛,不知该看哪里,也不知该怎么办,眼前的一切都超出她的控制范围,大脑一片混乱。
傅审言双臂撑在地毯上慢慢坐直。
梁映真也慢慢坐起来,用手背擦了擦湿润的唇面,撑着站起来快步走到卧室的门口——
“你的反应和以前一样,这几个月你没和程越接过吻?为什么?”
她停住脚步,程越两个字直接将心里所有的羞愧挖出来,摊在面前。她没有回头的勇气,却也失去走向程越的底气。
“其实不用我说,你应该察觉了,不是么。”
身后男声语气平淡,却直击内心,她颤抖得更厉害了。
“想装作没事发生回到程越身边?不可能了。”他低低地道,“映真,你今年二十三岁,除去在病床上昏迷的三年,你的心智实际停留在十九岁二十岁,所以我给了你很多时间,如果以前你还奢望可以回到所谓的正轨。现在,你觉得还回得去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0519:27:08~2020-08-0620:06: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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