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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妻子==
“母后养育之恩,朕一直念在心里,从不敢忘。”
“你的『性』子向来沉重少言,自打阿菱走后,你就再未踏入后宫半步,哀担心你,却也不知从何说起,幸而秦氏入宫,讨得你喜欢。”楚太后落一子,缓缓道:“有些话哀知道陛下不爱听,但帝王后宫非事,而是国事,既是国事,便当有纲常规矩要守,哀总要与你说两句的。”
萧聿转转手上的扳指,不置可否。
楚太后一改平日的专横,语重心长道:
“自年大选,秦氏被封六品美人,不到一年的功夫,膝下不仅有皇子,更是越级封三品昭仪,陛下此专宠秦昭仪,难道不怕招致口舌,『乱』人心?后官若是生『乱』,前朝岂能安泰?哀有一言想进陛下,陛下不借着中秋,提一提何淑仪和徐淑仪的位份,一道旨意,三间院子,还能全何、徐在前朝的脸面,陛下何乐而不为?”
“此事,是朕思虑不周。”萧聿落一子,不甚在意地应:“下月中秋,朕就依母后言,晋何氏、徐氏为四品婕妤。”
“这便是。”
楚太后脸上这才『露』出一丝来。
显见的,上年纪,才下那么会棋,说一会子话,就有些疲累,楚太后『揉』『揉』额心,就开口唤茶。
这,门外的帘子被人打起,楚潆端着黑金描漆盘子依依走进来:
“臣女拜见陛下。”
她着一件青『色』上襦,下搭鹅黄『色』百褶裙,衣襟上绣着柳叶,柳叶在跪地散落地面,格外的清新高雅。
萧聿瞥她一眼,楚潆不敢抬头,只觉头顶受冰霜,寒凉似雪。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皇帝,可每一见,都觉其帝王之威愈隆,既叫人心折,叫人胆颤,但听头顶淡淡一声“免礼”,才敢站起。
楚太后在旁边看着,心底不由幽幽叹口气。
她阿潆面子还是太嫩,不似秦昭仪那百般手段,会讨男人欢心。
她绕绕手中的佛珠,一段冗长的沉默过后,终是道:“阿潆听闻哀卧病在榻,便自请入宫,这两日她都在慈宁宫伺候。”
萧聿嘴角抿直,当那楚女身影出现在这慈宁宫,他便知道,今日这一场怕是鸿门宴。
他微微颔首:“楚六姑娘仁孝,该赏。”
楚太后看着楚潆,忽然一,紧接着道:“那哀替她讨个封赏何?”
萧聿淡道:“母后直言便是。”
楚太后知道,天底下没一个当权的皇帝会喜欢被人安排,不过,此她却也顾不得,只道:“说来......阿潆今年也快双年华,早就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不就请陛下赐个婚何?”
萧聿闻言,抬眸看向楚太后。
她从来无的不放矢,此前言情分二三,不过是退为进,为楚罢。
楚太后却被他眼神看得心中一凛,脸上却还是:“陛下为何?”
萧聿却看向台阶,对着那切切等候的楚女道:
“楚六姑娘才貌双全,侍母后至孝,朕定会好好替你择一位郎君,此事,朕便应下。”
楚潆心中一紧,忙伏下身:
“臣女多谢陛下。”
一局棋毕,萧聿便起身告辞:
“母后早些休息,朕改日再来陪您。”
楚太后看一眼楚潆,楚潆立马会意。
她一手持羊角灯,一手持伞,默默跟着起身的萧聿往外走,殿外雨声潺潺,一行人无声在殿内行走。楚潆一路将人送出慈宁宫,在即将出慈宁宫门,忽然唤:
“陛下。”
萧聿脚步一顿,头看她。
楚潆攥紧拳头,双眼雾蒙蒙地看着他:“臣女......想留在宫中永远侍奉太后、侍奉陛下,陛下可否成全?”
夜黑风高,楚嫡女自荐枕席这事,只怕说出都是无人敢信的。
萧聿眸光一暗,沉声道:“六姑娘今日这话,朕就当没听见。”
高门贵女的脸皮比纸都薄,皇帝这一句“就当没听见”,已是让她娇靥染红,羞愧万分,恨不得就此钻进地里,再不见人。
可楚潆只想赌这一,也只能赌这一。
她放下伞,忽地上前一步,任由大雨瓢泼,湿透的薄衫将双年华的美好全部勾勒出来,她伸手扯住他袍角,轻轻贴上,更咽道:“臣女幼进宫请安,还曾大着胆子唤过陛下三哥哥.....臣女不敢奢求陛下念着往日情分......”
“那就别说。”萧聿推开她,袍袖就无情从女子手中溜出,他一字一句道,“你是太后的亲侄女,朕不会治你御前失仪之罪,但你枉顾礼义廉耻,也是坏规矩,就跪在这清醒清醒吧。”
宫人们屏息而立,谁都不敢抬头,盛公公心里鄙夷,一高门贵女,何至于此,眼见皇帝要迈步,忙撑伞小跑步跟上,一叠声地喊:
“陛下,莫淋着雨,损坏龙体。”
头顶的雨不过须臾,竟大许多,打在伞上噼噼啪啪,整个宫殿都仿佛要被水声淹没。
“陛下,咱养心殿吗?”
盛公公问。
萧聿沉『吟』片刻:
“起风,撤辇,朕景仁宫。”
盛公公听罢,连忙冲后面摆摆手,宫人一齐躬身退下。
萧聿却拿过盛公公手中的羊角灯,疾步向景仁宫走,须臾便到景仁宫。
没有落辇声,竹兰竹心站门口,直接跟萧聿打个照面,险吓得魂飞魄散,只忙不迭跪下地,唤一声“陛下”,都来不及通报子。
萧聿一掀起帘拢,径直走进内殿。
屋内门扉紧闭,烛火摇曳。
秦昭仪显然刚沐浴过,乌黑柔顺的长发不饰一物,散落在身后。
她抱着洗的香香的萧韫穿鞋袜。
小皇子脚丫白白嫩嫩,秦婈故意握住,用指尖挠下,惹得萧韫下意识一缩脚丫,生生打个激灵,然后扯着秦婈喊:“阿娘,痒,痒,放手,放手,哈哈,哈哈……”
秦婈着继续挠他痒痒,一大一小在床上玩成一团,起劲,就听门口传来低低的一声咳。
两人闹得欢,谁也没听见。
萧聿听着萧韫咯咯咯的,见秦婈地那般模样,只握拳抵唇,咳一声。
这,榻上的两人听见。
他们循声头,一见来人,皆是一怔。
萧韫下意识一缩脚丫,想要起身行礼,孰料秦婈没放,半起的身子像小鸭子一样栽到榻上。
“阿娘!”
他道。
秦婈这才放手。
萧韫脸红成一片,却还是认认真真地整理衣裳,起身下地,拱起手:
“儿臣父皇请安。”
秦婈看着小皇子脑袋上支棱起的一小撮『毛』,眼睛跟着弯成天上一轮明月,只是面前目光灼灼,不容忽视,便也跟着下床,行个礼:“陛下万安。”
萧聿看着秦婈因玩闹而绯红的脸颊,及嘴角还未消失的意,没说话。
等很久没见起的小皇子抬起头,歪着脑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道难道空气中有根透明的线、一端扯着父皇,一端扯着阿娘不成?
萧聿阔步过,只丢下一句:
“遮眼。”
萧韫下意识用指遮眼睛,却到底抵不过好奇,悄悄地张开一点。
只见刚才还威风的父皇抱着阿娘的细腰,咦,他个子太矮,看不清,就想悄悄挪过,才挪一步,脑袋就被一只手按住,父皇喑哑的声音传来:
“闭眼。”
积威之下,萧韫还是乖乖闭眼,只闭眼前,却是看到底下的影子,一个高大一个娇小,小的依偎在大的里。
萧韫低头吻秦婈的脸。
他爱她的靥,不似平蛮横的掠夺,倒有淡淡的流连,秦婈久等不至,睁开眼睛,嘴唇却被衔住。这,却是狂风暴雨,碾弄着,像要将她撕碎好吞到肚子里,勾缠着,吞咽着,呼吸的没法呼吸。
秦婈想起还有小短腿在边上,忙捶他,萧韫这才松松,眼神示意:何事?
这,在旁伺候的袁嬷嬷识趣地将小皇子带走,还将一人都撤走。
内室的烛火很快暗下来。
窗外暴风骤雨,帐内银河倒泻,滂沱、不歇。
秦婈只觉得自己是那狂风『乱』雨里的小船,什么都做不,只能随之颠簸。只是这颠簸也不是顺心顺意地颠簸,偏要随那风雨的兴致来,他快她便只能快,慢她也只能作细雨。
雨过,萧聿的掌心覆上秦婈的小腹,指腹来滑动:
“过阵子,朕便下旨封你为后。”
秦婈闻言不由抬眸,当对上萧聿的眼睛,认真道:“我知晓陛下的心思,但在外人眼里,恩宠太过,反倒不美,而且容易陛下落个沉湎声『色』的名声。”
萧聿却像是对她的小腹着魔似的,不甚在意道:
“落便落罢。”
秦婈不懂他一天天为何那般急,叹口气才道:
“您瞧瞧我这一年来,分位从七品升至三品,膝下养的皇子立太子,中还获爵位......秦那爵位怎么来的,骗骗天下人也就罢,就朝廷上那些人精,谁心里没数?”
萧聿未应声。
见他微微出神,秦婈道:“再加之我兄长还在朝廷做官,他的资历尚浅,若再多个皇后妹妹,陛下就不怕......”
萧聿太阳『穴』一跳,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一般,立马抬手钳住那雪白纤细的脖颈,堵她唇,半晌才抬头:
“朕怕什么?嗯?”
晕晕乎乎里,秦婈下意识哼出四字,也不知是外戚干政,还是人心易变,总之不是什么好话。
但也不知为何,这话一吐,倒让他胸口的郁结跟着散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