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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街道，摇晃的影子，一个冷冷清清的世界。
“现在的我，对这里是讨厌还是喜欢呢？”夜左推开宁先生诊所的门，嘴里嘀咕着。
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想，左和右要不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要不就是由尤戏切割出来的两个人，不过也不需要纠结了，因为马上就要揭晓答案了！
宁先生主动联系了夜左一次，并且这次不是讨人厌的字条，而是约了一个地方见面。
“你来了！这些天还过的有趣么？”熟悉的温柔声音在安静的世界里极具洞穿力，仿佛贴着收听者的耳朵传递。
“托你的福，我像个木偶一样被摆弄着，但幸好身体还没支离破碎掉。”夜左似乎不避讳地回击了一句，随便坐在了一张椅子上，从水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啃了起来。
宁先生穿着一件白色的工作服，房间被打扫过，所有的布置看起来和一开始尤戏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的气色一如既往的好，脸上的绒毛和胡子修整地很工整，头发看起来也很健康，与灾难中的待救援者有着很大的视觉差异。
手上几乎没有什么装饰，可能是医生的习惯，骨指上没有任何指环之类的标记，甚至整个手都像个女人一样很是水润白嫩，看起来像是被经常保养的器具。
好在脸上的褶皱像是树的年轮，很好地反应着他的年龄，否则谁也料想不到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
手术椅旁的桌子上放置着一个机器，上次夜左偷偷来的时候并没有这东西，至于一开始做手术的时候有没有，那就不知道了！
这东西像是汽车厂的机械臂，由几节看不起并不是很灵魂的机械臂构成，前段是一个像是三只手一样的装置，最底段安置有显示屏。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东西像是梦中情人一样，仿佛本能吸引夜左的眼睛。他甚至都模糊了宁先生的形象，将瞳孔聚焦注视着这个东西，就像这样看上几眼，就能给予身体一种舒适的平静感。
宁先生也注意到夜左的眼睛，嘴角轻轻上扬，像是慈祥的笑，又像是在意味深长地表达。
“我觉得你有必要给我一个答案！”夜左突然将视线挪开，朝着宁先生声音略有些暴躁情绪地说道。
“你这么聪明，定然会猜到，我却实没有被抓走，我只是去办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请不要搪塞我，我问的是关于我……”
“你？你是活着的，一个年轻的孩子，性格有些着急的孩子！”宁先生的嘴里好像有魔力似的，任何简单的文字，从他嘴里出来都感觉很深沉。
“我今天见你，只是想告诉你，和你的名字一个，一个有趣且巨大的游戏要开始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那些沉重的仪器被放置在杂物间里，是一种玷污，我想把这些东西交付给你！除过那台机械臂，我诊所里所有的仪器，都是你的了！”
“你会用的到的，好好活下去！”
宁先生没有给夜左开口的机会，直直朝他走了过来，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几下。
沉寂了一小会，宁先生又最后补充道：“哦，对了，忘记说了！现在的你不是人，但是这具类人的躯壳会帮助你的，伪装成人一样活下去吧！我可以告诉你，那几个罪神有件事情一直在瞒着你，他们只是看中了你特性，短暂地利用你一会罢了！但是我并不是在议论你的对和错，现在的结果是必然的。夜世界真正的作用已经开始表达了，不信的话你可以回去看看。”
椅子被拖动，手指触碰到木质的部分上，用力摩擦并且感叹道：“你打开过我的头颅，我最近好像隐约能记起一些东西。”
“有些东西还是别记起来的好，万一你突然心态爆炸猝死了，我那么多的资源不是白白浪费了！”宁先生开始收拾起来，用了一个大的纸箱开始装三只手机械臂的拆卸零件。
夜左深吸了一口气，尝试着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愤懑之后更多的是现实的冰冷。他心里清楚这个老家伙深不可测，仿佛是天空一样的存在，挥一挥手就可以遮住他的天。
“宁先生，我有些太杂乱了，刚才确实有些失敬，我向您道歉。您可以告诉我，您要去哪里？你们是打算放弃这座城了么？”
“孩子，我并不会生气，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生与死，仅仅是对个人而言。拯救，真的一个荒唐的名词。现在的这个世界，确实有些让人诧异。既然用匕首选择了毁灭，却装出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等待着拯救，真是让人难以讨论。”
“你必须好好活下去，这是你的使命，在过程中做出选择，然后承担结果，生命的趣味正是于此。”
宁先生思考然后说道，一连几分钟，徐徐说出几番耐人寻味的话，让夜左摸不着头脑。
“活着是使命？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基本概念吧！”
“孩子，不要讨论这些奇怪的话题了！有一点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你喜欢那些机器，留下它们，对于你来说是件好事！我该走了，希望下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活着，要是想知道答案，你大可以凭借着那些机器去寻找，或者到时候我亲口告诉你。”
宁先生收拾着东西，嘴巴发出声音，但是这绝对是让人惊愕的一幕，因为他的背上忽然爬出一个人。
一个披头散发的老人，像是假发一样的油头充满各种奇怪的块状头皮屑，这些发丝和块状屑上甚至还有着像是黑油一样的液状光泽。
他的脸像是敷了一层面膜一样，只是这面膜像是黄腊色的人皮，甚至能感觉到在人皮之下应该直接就是脸骨。
脸皮的状态是耷拉着的，身上的衣服看起来还算是整洁。但是从这衣服的做工和设计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美感，完全不符合人类的审美。这东西是设计初心可能更像是一个容器，容纳这个老家伙的容器。
最让人感觉到恐怖的是他的脖子位置，由于衣服的覆盖盲区，目光可以深入到脖子里面，可以隐约看到正在腐烂的身体组织。
这似乎是一具尸体，正在腐烂且被微生物侵蚀着的尸体。
好像是从宁先生的影子里面生长出来的一样，恐怖老人把自己完全拔了出来，然后脚落在地上又突然踮起，一下子跳到了天花板上。
他的脚像是拥有蝙蝠的能力一样，整个倒挂在天花板上，动作很迅速，像是捕食者的狩猎一样快速完成了一系列的动作。
抓起纸箱，以一种不可思议夸张方式，硬生生塞到腹部的一个口袋里。
口袋像是蛇的嘴一样，感觉可以扩张的很大，像是一个更高维度的世界一样，活生生将纸箱容纳了进去。
一滴像是黑油一样的液体从他的脸上滴落，恰巧落到桌子的金属部件上。然后这部件就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生锈起来，然后瓦解，几乎只是几个瞬息就变成了一团飘散的渣渣。
夜左注意到他的表情，和他诡异的眼神，表情似乎亘古不变，他似乎只有这一个表情。
诡异的笑着，嘴巴微微张开一点，脸部的肌肉呈现出一种机械式的固定表达。
眼神的状态是应和着表情的，里面散发着那种黑油的光泽色，总让人感觉整个眼睛里被整个黑瞳填满，但是实际上还是有明显的眼白的。
恐怖老人和夜左在整个过程中有一瞬间好像对视了一眼，顿时让夜左心里感觉一阵发毛，下意识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做完这一切，恐怖老人又爬回了宁先生的背部，消失不见了！
夜左长出了一口气，按照今天的情况，放在任何一个正常人身上，绝对会气愤并且可能做出出格的举动。
但是落到夜左身上，他原本确实很愤怒。但是真正多注视了几眼那个慈祥到骨子里的宁先生的时候，一切的负面情绪流窜到经络百骸，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压制着他一样，只能硬生生把一切吞到肚子里，决不能产生多余的抵抗情绪。
事实证明，这种直觉是有益的，并且某种角度来说也是正确的，光是那个恐怖老人的诡异，他已经难以应付，更别说这个深藏不露的宁先生。
他的能力的深度，可能早已经超出了夜左的认知，毕竟自己的这具躯壳就是人家造的。
而且夜左冥冥之中有着奇怪的想法，可能自己根本就是一个原本不存在的人，某种程度上讲说不定关于夜左的一切也都是他臆造的！
“孩子，我该走了，这房间里的所有机器都是好东西，它们会帮助你的。我知道你很喜欢研究，很喜欢发现未知的东西，很喜欢创造。那没现在你有了一个机会，并且可以把喜好延续，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对了，再交给你一个任务，一个悬赏任务。我们的这个世界是混乱且紊乱的，我不否定出现了许多外来的入侵思想携带者。我已经确定长洛市里，或者说就在你的身边，有一个穿越者，一个携带着异世界思想的人。你的任务就是杀死他，作为报酬，我可以提供给你任何一个奖励。当然，这个奖励有一定的合理性前提！”
“关于宁嫣的事情，你做的很好，这房间里的机器就是我给予你的奖励。你最好照看好她，并且一起活下去，这对于你的未来必然不是一件坏事，也许有一天你会感激我的。”
宁先生像个话唠一样，走一步说一步，直到他推开门，走出了这个房间，然后消失在黑暗里。
这次的见面源于一张纸条，夜左想起了一些事情，关于以前的一些细节，宁先生曾经在尤戏的房间里面安置过摄像头。
这东西像是一种诅咒或者预言一样，从尤戏成为宁先生名义上的儿子的那一刻，诅咒就已经开始了。
尤戏永远活在监视之下，他永远无法控制或者获取宁先生所在的位置，而宁先生在屏幕的另一头完全可以随时监控，甚至保留录像。
尤戏在墙里面，宁先生就是那堵无形亦有形的墙。
夜左大概听懂了宁先生的意思，怎么说呢，他说的确实是最好的答案，活下去然后一层一层揭开所有的秘密，关于尤戏自己的全部秘密。
“要是有能清除记忆的药剂就好了，那个恐怖的老人总是在我的脑海里一闪一闪的，让我总是有小时候看恐怖片吓得不敢睡觉的感觉。”夜左从饮水机里面接了一杯水，拿着一次性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喝起来，尽力去保证自己的平静。
“那个三只手的机械臂，一定是个很重要的细节，我的意识里关于这个问题的直觉很强烈。仿佛他比我和右还要更早些，他可能是在我俩混乱的时候就已经存在。甚至是在我当时做手术的时间，就被摆放在那里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把这一切都搞忘记，搞混乱了！”
平静了一会，夜左还是下了定论，决定将这里的机器全部都搬回地下室，正好因为冷藏库里面的猪肉被叶子苍吃掉了很多，再加上王铁柱砸坏了那台最重要的，检查身体的机器，导致他真的很需要一些研究的机械。
要是在很早之前可以有一批先进的机器，夜左甚至可以研究肥蜲的基因，或者是子丑的尸体，那里面藏着的答案一定足够有趣。
就算是放在现在，研究依然有用，比如恐怖老人分泌出来的液体，那些被分解的金属渣渣，还有右带回来的一个女孩，准确来说是一具女孩的身体，但是这个表达方式本身就不准确。
搬运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更多的时间被用作思考，这是奇怪的时间消耗，也许只有夜左自己觉得有益吧！毕竟胡思乱想经常被大人们当作是荒废时间的恶习。
干完这一切，夜左并没有把时间消耗在研究上，而是花了些时间整理并消化关于右在白天的一切。
右自己还不知道，夜左在他的身上安置了一个用来监视的眼珠，监视关于昼的一切。
短短的八个小时，夜左会拿出一部分时间观测关于白天发生的一切，某种程度上讲这样他就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一个完全拥有白天和黑夜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