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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之玄离开山常县之日，许明骞听从安排，敛迹回京，暂住北郊独上西楼，等方之玄回京，同行而归。
怕出差错，有误大事，许明骞严格按照方之玄要求，一步不离独上西楼，静候他的消息。
方之玄归来，故意没有通知许明骞，见过庄韶之后，不再隐迹，直接进宫。
听说方之玄主动入宫求见，顾孟祯深感欣慰。
以方之玄谋才，不可能料思不及，线人身份暴露。
他敢来，就说明他信任皇兄。
庄贤弟情逾骨肉，顾孟祯自不忍辜负，随即离座，起身迎接。
“贤弟，你终于回来。”
“许久未见，朕尤是思念。”
方之玄行礼。
“恭请皇上圣安。”
顾孟祯微微一怔。
“为何改称皇上？”
“贤弟有意，和朕断绝兄弟义情？”
方之玄做出愧疚之态。
“微臣欺瞒皇上，罪不容诛，故而改称。”
顾孟祯伸手去扶。
“何事欺瞒？贤弟免礼请坐，跪得太久，容易伤着腿脚。”
方之玄诚恳。
“微臣有罪，不敢起身，请容肃跪禀言。”
顾孟祯不假思索，屈膝跪下。
“好，你跪着吧。”
“朕陪你一起跪，我们兄弟，伤殒与共。”
方之玄诚惶诚恐。
“岂敢岂敢？皇上万万不可，快请平身。”
顾孟祯柔声细语。
“除非，你先平身安坐，不然，朕不起来。”
方之玄顿首。
“是。”
“微臣拜谢隆恩。”
顾孟祯拉着他，一同入座。
“说吧，何事欺瞒？”
方之玄作态，至臻至诚。
“禀皇上，微臣身份有假，冒充庄韶，蛰伏皇上身边。”
“其实，微臣是方府三房嫡五子，方之玄。”
顾孟祯故作惊奇。
“哦？此话当真？”
方之玄切切而诉，掬诚以示。
“微臣句句属实，请圣上信托。”
“一开始，微臣接近皇上，确为方族大计，栖身敌营，以作线人。”
“而后，双生爱子出世，皇上无微不至照顾他们，视如己出。微臣夫妇感深肺腑，因此，心志略有动摇。”
“随后二十年，微臣一家，多蒙皇上宠爱。于不知不觉间，吾等移心易志，弃颜族，辅圣上。”
“微臣很想坦白一切，但忧虑，皇上宠爱者，仅是贤弟庄韶。微臣舍不得弃离皇上，所以，一直没有明言。”
“此次离京，微臣托言寻求良方，实是出门静一静心，回思过往，鼓起胆量，向皇上禀明真相。”
“这些年，微臣活在自责之中，煎熬非常。皇上有所不知，微臣有多期盼今日之景。”
“微臣既然选择坦白，便是做好准备，舍身以求皇上安心。”
“但请皇上，饶恕微臣家人，错在微臣，他们尽皆无辜。”
“期盼多年，终得坦诚，微臣殒而无憾，请皇上降罪！”
顾孟祯怅惘叹息。
“唉，庄贤弟，安能把朕想成恶人？”
“我们相处二十余年，情同手足，朕纵使自戕，也不忍心伤害你。”
他披露腹心，情深义重。
“你说得对，我们二者，理当坦诚相见。”
“庄贤弟诚实，朕也诉与实言。”
“前些日子，朕见过靖善公，认出他才是朕的贤弟。”
“然而，朕没打算跟他相认，因为，朕也舍不得你。”
“庄叔父和母亲，为人正直，朕知晓，靖善公肯定不会支持朕。”
“旧年至今，你伴在朕的身边，不厌其烦，慰朕忧伤，真话也好，假话也罢，朕听着很舒心，惜之如宝。”
“朕爱怜贤弟，这不假，可这，并不表示朕疼惜你皆出虚情假意。”
“你是方之玄，更是朕的庄贤弟，只要你心向朕，我们就是亲兄弟，和睦友爱，永不分离。”
他瞋一眼，气恼不乏宠溺。
“以后，私下相见，朕不准你改称。”
“快，唤朕一声皇兄，多日不听，朕极不习惯，心里难受得紧。”
方之玄潸然泪下。
“皇兄待我这样好，臣弟自愧弗如，恨没能早些表明身份，汗颜无地。”
顾孟祯速取绢帕，为他拭泪。
“庄贤弟无需引咎自责。”
“这事，怨朕，平日处事狠厉，吓着你，害你不敢讲实话。”
“你莫哭泣害怕，朕疼你都来不及，怎会狠心伤你？”
他一改话头，转移贤弟注意。
“记得前时，穆蓉说过，你和靖善公结拜为异姓兄弟。”
“帝瑾王败后，靖善公或生愤恨，你帮朕劝一劝他，可好？”
方之玄止住泪水。
“自当为皇兄效力。”
他缓和片时，恢复正容亢色。
“有件事，臣弟思前想后，决定禀告皇兄。”
顾孟祯侧耳。
“嗯，你说。”
方之玄告密。
“长姐之五徒弟，化名程芜，实然名唤苗姒，一级级参加会试，混入钟府。”
顾孟祯震惊。
“苗姒？”
“姚若翩常侍，苗姒？”
方之玄半真半假而道。
“是也。”
“皇兄诛灭钟、姚二族，她侥幸逃脱，一直隐身高府密室，近日才有行动。”
“她欲计杀宁大人，臣弟分明探知，却没有阻止。”
“宁大人，业已被害。”
“臣弟绝非不忠皇兄，只是眼见他受宠，逐渐超过我，心生嫉妒。”
“请皇兄宽恕。”
顾孟祯快速接受现实，一心为贤弟着想。
“苗姒，必不是单独行动。你不阻止，是对的。”
“一人在外，孤掌难鸣，贤弟必须注意自身安全，不应铤而走险。”
“北兆台众人，一贯坚持赶尽杀绝，宁爱卿遇害，傅先生亦难逃一劫。”
“罢了。”
“左不过两个谋臣，朕不在乎。计谋不成，亡于纪翡燕等人刀下，只怪他们没本事，活该。”
“有你，有玮儿，为朕筹谋，胜过他们千倍万倍。”
方之玄欣悦。
“谢皇兄赞许。”
顾孟祯轻捻自己下巴，忡忡思量。
“宁苍墨计败，北兆台一众目的显然，正贤太子恐要获救。”
“太子归京，于朕不利。”
“对了，许爱卿是否随你回来？朕立马宣见他，往敌营，打探消息。”
方之玄不明所以。
“皇兄所指，哪位许爱卿？”
“臣弟一人离京，无人跟随，他为何会随我回来？”
顾孟祯心头蓦地一震。
“你说什么？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