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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客厅。
蜜汁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余安安尬笑了两声,点评道:“文笔……不错,字也……写的很好。”说完她自己都想捂脸了。到底会不会说话啊……这是点评丛远日记文笔和字的时候吗?
丛远淡淡“嗯”了一声,用手轻轻试了下她的额头:”已经不烧了。把药吃了回去再睡一会儿吧。”
余安安从善如流地答应了一声,走到饮水机边接了杯水,乖乖把感冒药吃了。想了想,不放心地问丛远:“要不,你也吃一粒预防一下?你昨晚……把被子给了我,自己都没有被子盖,很容易感冒的。说不定已经感冒了,只是潜伏期还没过,你自己没感觉到罢了。”
丛远微微笑了一下,轻声答她:“我没事。你快去睡吧。”
余安安点点头。其实,她现在有点面对着丛远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尴尬。心里充满了对他的内疚,却又不敢表现的太过热心。所以大多数时候,她站在丛远跟前都觉得很尴尬,不知道该把自己摆在什么位置上,倒是能躲得一时算一时吧。
她慢悠悠往房间的方向走。走了两步,听到身后动静,又停下脚步回头,问丛远:“还有事?”
丛远的脸及不可查地红了一下。要说什么呢?说他因为想多看她一眼,所以身体不受控制地跟在了她身后?说他因为不放心她的身体,想要确保她平安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大概,不管是哪个原因,她都会拒绝吧?
脑子里飞快想了一下,丛远脸色恢复如常,平静地开口:“我去……房间里拿件衣服。”
余安安看了一眼只穿着运动背心,光着膀子露出坚实有力臂膀的丛远。呃……好像,是该让他拿件衣服的,看着,真冷。
丛远的衣服其实并不多,一季也就那么三四件换洗的,他带回国的行李里面,衣服鞋子什么的只占了一个箱子,最多的,倒是些书籍笔记本之类的。这余安安是知道的。为了减轻自己心里对他的内疚感,进了房间,余安安主动提出了一句:“我帮你找。”说着,就把丛远装衣服的箱子给撂倒了,行李箱拉链哗啦一声拉开,里面的东西随之散了一地。
呃……里面装的,不是衣服……而是……一封封的信,很多很多……还有……笔记本……
她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丛远根本来不及出口阻止,她就已经把行李箱给拉开了。看着眼前散落一地的信封和笔记本,丛远颇为头疼地解释道:“我已经把衣服挂到衣柜里了,毕竟,会长住一段时间。”
余安安更窘了。之前丛远住在她家里的时候,因为地方小,他的衣服一直都放在行李箱里,每次要换的时候都是从行李箱里取的,好在他打理自己的东西一向井井有条,即便是行李箱也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她还以为,丛远的衣服还在行李箱里放着,却忘了现在她所在的这间房间,是丛远的。
是啊,有空着的衣柜干嘛不用,她也是笨死了!
看着那散了一地的信,余安安忙蹲下去收拾。她胡乱在地上捡起几封往行李箱里塞,塞着塞着又觉得不对劲了。
那信封上的字……怎么看着那么眼熟?余安安忍不住细看一眼。寄信地址那里赫然写着——j大。
那是,她写给丛远的信?大学四年,每周一封,那么多封信,他一直带在身边保存的好好的?即便是出国求学,在外漂泊多年,再回国,一路辗转绕了大半个地球一圈,这些信,这些她写给他的信,他也舍不得丢掉,一直带着,还给它们一个专门的行李箱里?
就这么一瞬间,余安安的眼眶湿了。她看着手里那些熟悉的信封,看着信封上那狗爬一样的字,唯有“丛远 收”三个字写的一笔一划最认真,想起那些年,她趴在教室里、自习室、图书馆、宿舍里,一个字一个字欢快地写着给他的信,肚子里的想要对他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完,每次写信都能很快写上四五张信纸。她想起她把写好的信装进信封里,又在信封上写上收件人地址,贴上邮票时候的表情,一丝不苟的,像是在做着一种仪式,而手里的信,就是仪式上用来献祭的圣物。她想起她把信封投进邮筒里,想象着丛远收到信的时候会所何感想的模样,那么期待,那么雀跃,还带着一丝打扰到他的忐忑。
是了,她曾经那么爱他,把他当做男神一样崇拜、暗恋了十几年。可是谁能想到,这么多年的感情,她说不爱,就不爱了呢?
有眼泪滴落了下来,滴在了她捧在手中的信上,一滴之后是两滴,跟着三四滴,越来越多,久远又脆弱的信封很快就被打湿,上面钢笔墨水写就的字立刻糊成一团。那些他精心保存了十几年的信,转瞬之间,就化作了一片模糊不清的狼藉。
见到她这样伤心的模样,丛远眉头都快锁在一起了。他动了动嘴想跟她说点什么,最后却又止住了,把满心想要对她说的话,都咽回到了肚子里。他在她身边蹲下,默默地从她手里抽走信,重新放回到行李箱里,又默默地把地上剩余的信和笔记本都收拾好,拉上箱子的拉链,把行李箱放到原来的地方,又去衣柜里随便拿了件衣服穿上,默默地往门外走。
他的身形在门口一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余安安还愣住原地满眼婆娑,脸上是一副不知所措的迷茫。丛远脸上显出不舍的神色,一双薄唇抿了很久,才低低跟她解释:“你……别多想。日记,是因为我那时候作文不好,妈妈让我每天写日记练习文笔。昨天搬进来,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就准备把日记和这些信还有其他一些旧物处理掉的。我昨晚翻看日记,是因为……”
是因为我舍不得处理掉那些和你有关的回忆!那是我在过去十三年里,在遇到挫折、迷茫、困惑的时候,能够看到的唯一希望!我过去十三年里所有的奋斗目标,都是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成为可以更好地守护着你,给你最大幸福的男人!可是,我却因此,失去了你!
我已经失去了你,不想,连和你有关的回忆都失去!
“是因为……我怕里面夹着有别的重要的东西。我这个人有个坏毛病,喜欢把一些重要的票据、报告什么的,随手夹在手头的书或是本子里。也是因为知道自己有这样的毛病,我才不敢轻易扔掉这些东西。我……我今天就把这些处理掉。不会……再用这些东西影响你。你放心好了。”
说完这些,丛远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