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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
又有言道:春宵苦短日高起。
两者看似矛盾,却又统一。
最起码在两日缠绵中,刘淮与魏如君心中都交织着这种感受。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天下未定之时,刘维作为天子,终究不能一直待在后宫。
就在魏如君抵达燕京的第五日,刘淮下令左相何伯求总揽军国重事,并由中宫皇后在燕京坐镇。
天子仪仗从宫中浩荡而出,直接出城,汇聚了城外的一千余军士之后,一路向西而行。
春耕已经结束,但是突击检查什么时候都不晚,刘淮拿出统兵姿态之后,千余骑行进飞速,迅速对沿途各县进行监督与巡查。
结果怎么说呢?
不算好也不算坏。
其中的确有棘手问题,却也不能将所有罪责安在地方官员头上。
绝大多数问题乃是封建时代农业社会的固有症结。
最为广泛的问题就是地方宗族势力家规大于国法,这些宗族甚至都不是豪强,而是寻常百姓聚集起来的小宗族。
大多数官员就听之任之,皇权不下乡也算是常态,这种常态也一直能平稳维持;而有的官员则是通过插手乡间司法来处置宗族长老等人,反而引起了乱子,甚至有的乡村百姓直接逃到了燕山之中。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百姓都不是傻子,宗族禁锢之恶只能算是癣疥之疾,而官府才是真的剥削无度的一方,没有宗族抱团取暖,莫说官府摊派下来的徭役,就连豪商之类的形势户也能轻易压迫普通百姓。
有许多事情甚至都没有善恶对错之分,也只有各自立场的不同了。
但改变也不是不存在的。
随着走访的深入,刘淮惊奇的发现,仅仅不到三个月,有些赤脚使就已经在乡村中获得了极大的威望。
这些赤脚使有官府的背书,却只能行医......甚至大部分人都不是在行医,而是号召百姓执行诸如不要随地便溺,排干死水,保护饮用水源,养猫抓老鼠,吃熟食等等卫生条例。
但中原王朝作为绩效社会,赤脚使一旦能做出些成绩,自然就会被乡中接受,并且无论年纪,立即成为德高望重之人。
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只有服务于基层才能立足于基层,老百姓不是命中注定跟着官家走的。
这些改变暂时只在燕京周边,至于接下来如何发展,那就真的只能靠劳动人民创造了。
刘淮率领亲卫,在耗费十余日询问了沿途风俗,并且处置了两名督办社学不利的官员之后,一行人来到了井陉口,也就是当日的获鹿战场上。
此时的战场上已经被收拾干净,就连军寨的木栏也被周围农人拉去当燃料或者建材,更别说些许破烂的营帐与遗留下来的刀枪箭头了。
因此,千余骑毫无阻碍,直接通过了土门关,正式进入晋地范围。
直到正式踏入中国第二阶梯,回望河北大平原时,刘淮方才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表里山河,什么叫做形胜之地。
新任殿前司指挥使毕再遇抚着胸口说道:“幸亏当日完颜毂英扔下晋地,来河北与我军作战了。若是完颜雍狠下心来,逃到太原,这仗果真是没法打的。”
刘淮也被眼前壮丽景晃得晕了片刻,方才摇头失笑:“完颜雍不可能这样做的,他只要离开幽州,金国燕赵之地全都稳不住,整个大军也会崩溃的。
在河北平原与我军决战,他还有三分胜算,若是一路逃跑,那就一丁点胜算都没有了。纥石烈志宁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毕再遇连连点头,随后从怀中掏出个本子来写写画画。
“你在写什么?“
“记录大郎君的教诲。”
“......倒也不至于每句话都记下来。”
“嘿嘿,我夫人说了,陛下将我任命为殿前司指挥使,是要给我枢密使的前途,可得用心报效,从现在开始就学习大郎君一言一行。”
刘淮上下打量了毕再遇一番之后,面露惊奇:“你夫人竟然能看到这一层?”
毕再遇如同竹筒倒豆子:“其实我也在猜大郎君会给我怎样的前途,毕竟功劳也算是够了,爵位也有了,只不过年纪太小,外加只有一夫之勇,没办法统领一军。
后来,我家夫人点破了大郎君升任我为殿前司指挥使的用意,说这必然是大郎君想让我熟知中枢政令,随后再到边地历练几年,成了一番事业之后,再统领兵马,征讨不臣,最后回到中枢来为一任枢密使,对也不对?”
刘淮笑道:“你可得好好待你夫人,家有贤妻夫不遭横祸正是这个道理。”
“我也不妨跟你透个底,我的确是有这般想法,却肯定不会很快。”刘淮勒着马缰,缓缓出言:“你前面还有个辛五郎在等着呢,要不你去跟他较量一下?”
毕再遇打了个激灵,连连摇头。
“甚至,我是想要将你留给阿大的,毕竟你才刚到二十岁,君臣是要长久的。”
毕再遇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对身侧的指挥副使姚不平挤眉弄眼起来。
姚不平被气得直翻白眼,却也无话可说。
虽然同样是年轻俊彦,但再遇无论是能力,还是功劳全都压他一层,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过姚不平也还是在心中暗暗发誓,接下来还得灭西金灭宋,大家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天子仪仗只是在土门关附近停留片刻,就立即西进。
毕再遇也是踏下心来,仔细处理沿途事务,渐渐接手了随天子仪仗的小型参谋部。
这也是刘淮所希望的,毕竟枢密使又不是上阵杀敌的将军,需要将战略谋划、军事训练、战备采买乃至于军地矛盾全都处置明白。
参谋长......也就是军师将军的职位就是最好的历练方式。
当然,谁也不能明说是因为他骤然失去了梁肃这个精明强干的参谋长,而又不想亲自去处理琐事,而给毕再遇画了一张大饼,随后将其赶鸭子上架。
这实在是有违天子气度。
不过这都是小事了。
随着天子仪仗逼近太原,终于让如今的晋阳侯、河东都督石七朗有些惊慌失措起来。
朝廷也没有发文通报,天子怎么就突然来到太原了呢?
“石七郎,为何这般急促?”
抵达昔日的留守府,如今的都督府之后,刘淮方才对着满头大汗的石七朗调笑出言。
石七朗连连憨笑,但是一旁的经略使陈亮却不惯着刘淮。
“陛下微服而行,也不事先通报,此时还要问为何如此急促?”陈亮皱眉以对:“我等已经被陛下视为仇,如何不战战兢兢?”
陈亮自然继承了士大夫犯颜直谏的传统,却也不耽搁这话当众说出来,立即让在场众人尽皆尴尬异常。
片刻之后,还是刘淮清了清嗓子,笑着说道:“并非微服私行,也并非视诸位为仇,而是因为我这个首脑人物,想要亲眼看看真实情况。
陈经略,我只有这一点小小愿望,不会不满足吧。”
陈亮依旧有些恼怒,却还是拱手说道:“臣不是这个意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想要看哪里,自然可以来看。
但是没有地方官员协助,陛下身侧只有一千兵马,哪里够用呢?”
刘笑着摇头,堂而皇之的坐在首位:“难道晋地还有大规模军乱不成?”
陈亮却没有坐下,只是转身拱手来言:“自然是没有的,不过万一遇到水旱天灾该如何是好?
我等不知道御驾行踪,朝廷却只道我等已经接驾,错过时间,以至于耽搁了大事,该如何是好?”
刘淮终于讪讪,对陈亮拱了拱手:“陈相公教训的是,我以后多多注意。”
而面对准的郑重道歉,陈亮没有丝毫得胜的自豪,反而同样讪讪,低着头坐回到了左首第一的位置上。
待石七朗等人也落座之后,刘淮正色说道:“我这次来的目的是临机决断晋地之事。
陈经略、石都督,并不是不相信你们,而是有些事情只有我能做决定,你们却只能上书禀报到燕京,一来一回,徒费时间。
现在有什么疑难问题,由大到小,由急到缓,立即报上来。”
石七郎与陈亮对视一眼,还是陈亮重重点头:“陛下,如今有一桩天大的疑难,夜间刚刚送达都督府,我们还没商议出结果,正好由陛下圣心独断。”
“说来。”
“李显忠似乎真的要反!”
被刘淮灌了一肚子鸡汤,此时正在拿着笔充当会议记录员的毕再遇双手一颤,差点没把本子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