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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军乃是刚刚建立不过四个月的大军,照理说,战力应该十分堪忧的。
但是汉军一直遵循的都是李靖为唐军制定的建军思想,那就是战兵易得,而技术兵种难求。
若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战兵就要临阵拼命死战,而诸如战地医院、参谋团、工兵、?兵等技术兵种就得撒丫子逃跑。
只要这些技术兵种能逃出生天,哪怕战兵全军覆没,大唐也能立即建立起一支新军,继续上阵厮杀。
而长风军此次就是这样,刘淮将工兵、炮兵、参谋军事、文法吏乃至基层军官都给长风军配齐了,李显忠需要做的,只是通过卖自家老脸,来吸引关西人来参军罢了。
长风军初来乍到之时,胡冲还想要装糊涂占个便宜,但是在小规模摩擦之中,长风军展示出来的战力根本不是这些关西败军能比的。
此时李显忠率领全军来战,岂不是真要被打得全军覆没了吗?
胡冲不敢怠慢,率领本部两千余兵马,沿着涑水迅速东进,在第二日抵达了坛道山主峰五老山之下,却居然勒兵不前。
此时距离虞乡城不过十里,胡冲却要在野地扎营,很快就引发了军中的犹疑,就连基层军官都有些不知所措。
此地相距河中府府治河东城不过二十多里,因此下午之时,将政务处理妥当的斡道冲就已经赶了过来,还没有进入帐,就听到胡冲的吼声:“这是我的军令!不许进就是不许进,哪里有如此多的为何?!”
帐中似乎有军官在说些什么,片刻之后,胡冲的声音又从账中传来:“那就去安抚儿郎!告诉他们这两日事情就能见分晓!这都不懂吗?”
又是片刻之后,几名与斡道冲相熟的汉人军官皆是垂头丧气,从帅帐中鱼贯而出。
“A............”
“我听到了,你们都去安定军心,我瞧瞧到底发生何事了。”
帅帐之中,胡冲在阴影之中披头散发。
斡道冲皱眉说道:“到底发生何事了?”
“虞乡守将,我的族弟胡集......叛了我......”
斡道冲大惊失色:“那李显忠岂不是直接就可以杀到我军身前?还在这里等什么?现在直接回河东城吧!”
“不对......胡集此人平日素来沉稳,他怎么会现在叛了,而且他又能叛到哪里去?若是去李显忠......咱们也没说不向汉王效忠啊?!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他总不能又叛回到完颜亮那里了吧?这厮果真是疯了吗?!”
斡道冲百思不得其解,却听得胡冲摇头叹气:“我不知道......他如今已经不在虞乡,不知道去哪里了。”
斡道冲第一个反应是:这厮没投靠西金还算没糊涂到底,第二个反应就是惊愕当场,进而目瞪口呆起来。
“人没了?”
“是的,人没了......”
斡道冲立即无语,却也立即理解胡冲为何如此失态了。
胡冲将虞乡如此关键的城池交给了胡集,而胡集在如此关键的时刻找不到人影,无论去哪里都可以视作是背叛胡冲了。
往人心险恶里想一想,说不定此时胡集已经与李显忠联合起来,就在虞乡设伏,准备借自家兄长人头一用呢。
可这是为什么啊?!
斡道冲也麻了爪子,只能在原地踱步,片刻之后重重跺脚:“算了,此时是要抓住重点的。我年后就发动城中作坊织了许多汉旗,现在全都挂出来。
你再派遣个心腹看住大军,谨守营垒,咱们二人立即出发,不要管任何人,去平阳府!”
“............”
“别可是了!”斡道冲骤然暴怒,袖子一甩:“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那几千兵,你当真是不知死吗?!如今胡集已经没影了,你再犹豫下去,我也没影了!”
见胡冲依旧是那副失魂落魄姿态,斡道冲干脆上前,拉住这厮,直接奔向营寨后方的马棚,随后在一众将官怪异的眼神中大声说道:“我们二人将要去拜谒天子!你们打起大汉旗帜,安坐本营,等我们带着赏赐回来!”
众将先是惊愕,随后有人竟然欢呼了一声,可似乎觉得有些不合时宜,立即闭嘴,只发出了有些怪异的“呜咽之声。
而紧接着,众人齐齐高呼:“谨遵将令!”
竟是有些迫不及待之态。
这下子轮到斡道冲愣住了,不过半晌之后,已经上马的胡冲却是苦笑出声:“斡公,走吧,人心已经属汉了。”
两人只带着十余名亲卫,扔下大军之后直接向北而行。
一人三马,速度极快,到了傍晚时,就抵达了闻喜县,并在一处唤作曹张镇的商贸小镇中寻找住处。
“几位客官,果真抱歉,今日小店已经满了,实在容不下这么多壮士。”
“我们一共十五个人,有人睡地上,有人睡马厩,三四个屋子还没法空出来吗?”
“这位官人请了。俺们开门迎客,就断没有将客人往外赶的道理。”客栈掌柜的明显是个晓事的,他诚恳劝道:“可现在关键不是人,而是马,俺们这里实在没有饮这么多马的地方。”
“客官若是信我,镇子外面,再向北走上三里,就是一处官办的驿站,那里地方宽敞,豆料也齐整。
若是那里也没地方,官人们再回来,俺高低能让官人们对付一宿。”
见掌柜的都这般说了,即便心中晓得这厮是害怕自己这群武人,胡冲等人也是毫无办法,只能借着夕阳余晖沿着涑水继续向北。
毕竟此地乃是解州,正是李显忠屯兵的地方,距离平阳府也很近了,若是撒泼被李显忠告了刁状,给汉天子一个坏印象,反而不美。
不过掌柜确实也不敢撒谎,胡冲等人在夕阳彻底落下之前,抵达了那处规模广阔的驿站,在与驿卒大眼瞪小眼片刻之后,还是斡道冲展示了随身携带的圣旨,以进谒天子之名,让驿长放下戒心,将一行人接纳进来。
就在众人饮马吃饭时,天上雷声大作,雨点突兀而下,很快雨幕就如同银河破口一般倾泻下来。
十几名武人各自避雨,而一直笼手看景的斡道冲脸上却浮现起一丝忧愁。
夏日的雨那可是说来就来,谁知道会下到什么时候,若是耽搁了时日该如何?
“驿长!驿长!快些开门!”
就在雨势愈加磅礴之时,一阵踏着雨水的马蹄声自远而近,来到驿站大门处,随后有人就用刀鞘拍着门环,大声吼道:“我们乃是长风军的,再不开门就要淋死了!”
驿长不敢怠慢,立即带着两名披着蓑衣的驿打开了大门,借着灯笼微弱的火光验证了腰牌之后,连忙将近十名骑士迎了进来。
听到来人自称长风军,胡冲等人明显紧张起来,纷纷去摸腰间短刀。
斡道冲见状回头呵斥:“拔刀作甚?!咱们是奉旨面见天子的!他们是汉军,两边分属一家,你要杀谁?!”
胡冲闻言稍稍放松,却还是握紧刀柄,一副见势不妙就开砍的武人姿态。
斡道冲无奈,只能当先迎向了那伙长风军军将,想要在中间作个缓冲。
这群倒霉鬼明显是在半道上被雨淋了,连蓑衣都来不及穿戴,浑身上下已经湿透,犹如落汤鸡一般,一进驿站大堂,他们就纷纷扔下斗笠,开始脱身上湿衣。
虽然是夏日,天气已经逐渐炎热,可一直穿着湿衣还是会得病的。
斡道冲刚刚凑过去,就被近十名大汉脱衣服的动作逼退了半步,刚要说话,溅过来的水花就糊了这厮一脸,使得他不由得再次向后退却。
为首的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见状哈哈大笑,抖着一身刀把错落的腱子肉笑道:“这位先生请了,我等武人粗鄙,有些冒犯,多有得罪。”
“无妨无妨。”斡道冲又退后了两步,方才隐晦的擦了擦脸,随后躬身行礼:“在下斡道冲,不知道诸位将军高姓大名?”
在火把摇曳,光影不定的大堂中,有些狼狈的双方终于看清楚了对面的长相。
“胡冲!”
落汤鸡之中,有人惊愕向着对面大喊出声:“你为何在这里?!”
斡道冲先是看了看那人,扭头看了一眼胡冲,随即就仿佛猛然意识到什么一般,转过头来。
而胡冲却是理都不理唤自家名字之人,只是盯着另外一人咬牙说道:“胡集!你果真是叛了我!”
一名汉军刚刚将筒裤脱下来,闻言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愕抬头却率先看清楚了斡道冲:“斡公,你......”
斡道冲却死死盯着之前呼唤胡冲名字的中年汉子,冷笑一声说道:“张从进,你竟然也来了!”
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