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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季看着卫青那副五体投地的模样，眼神里没有半点波澜。
他扶起卫青，声音平静。
“起来吧。”
卫青站起身，身子还在微微发颤，他看着李季，眼神里的狂热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
“公子。这轰天雷，此物究竟是如何制成的？为何能有这般毁天灭地之威？”
卫青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手铳的精妙，在于其巧夺天工的结构，他身为顶级工匠，尚能理解一二。
可这轰天雷，一个平平无奇的铁疙瘩，凭什么能引动天罚？
李季并没有藏私，对一个已经彻底臣服，并且即将成为自己左膀右臂的人，没必要故作高深。
他淡淡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卫青还在嗡鸣的耳朵里。
“原理很简单。”
“无非八个字。”
“瞬间燃烧，压力骤增。”
卫青愣住了，细细品味着这八个字。
李季指了指那还在冒着青烟的深坑，继续解释道。
“我所用的黑火药，乃是用最精炼的硝石、硫磺、木炭，按照一个特定的比例混合而成，其燃烧的速度，远非寻常焰火可比。”
“将其置于一个密闭的铁球之内，点燃之后，火药在瞬息之间尽数燃烧，产生巨量的气体。”
“小小的铁球，如何容纳得下？”
“气体无处可去，压力便会疯狂地增长，直到超过这铁球所能承受的极限。”
“然后便是你刚才看到的景象。”
李季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铁球被撕裂，积蓄到极致的压力骤然释放，化作无坚不摧的冲击，摧毁周围的一切。”
卫青听得如痴如醉。
原来如此！
他想起了刚才在铁匠铺，李季将那冒烟的铁球扔进熔炉的一幕。
熔炉的炉口是敞开的，压力无法积蓄，所以火药只是被引燃，喷出了一股巨大的火焰，并未爆炸。
想通了这一点，卫青对李季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这位公子，不仅能造出神物，更能洞悉其原理掌控其生死！
这已经不是凡人的智慧了！
“公子大才！”青憋了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么几个字。
可下一秒，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猛地一变。
“不对！”卫青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他压低了声音，急切地说道。
“公子，此物的原理既然如此，那岂不是说，只要敌人知道了配方和这密闭之法，他们也能造出来？”
“这要是被蛮夷学了去……”
卫青的脸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不敢想象，如果西北的蛮子也掌握了这种武器，那将是何等可怕的场景。
战场之上，双方互扔轰天雷，那仗还怎么打？
那不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李季闻言，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轻笑了一声：“他们？”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与不屑：“你未免也太看得起那些茹毛饮血的蛮子了。”
卫青一怔。
李季转过身，背着手，慢悠悠地踱步。
“其一，他们能提炼出我这般精纯的火药吗？”
“寻常的劣质火药，威力十不存一，不过是个大号的炮仗罢了。”
“其二，他们有能打造出这般完美密闭，又能承受巨大压力的铁球的工匠吗？”
“若是偷工减料，恐怕还没等扔出去，就在自己手里炸了。”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李季回过头，目光如电，直视着卫青。
“就算他们侥幸得知了所有秘密，你觉得，我会给他们模仿和学习的时间吗？”
卫青呆立当场。
是啊，公子说得对！
自己真是多虑了！
那些蛮子连一套像样的盔甲都凑不齐，哪来的本事去提炼精纯的火药，又哪来的能工巧匠去铸造这精密的铁球？
就算有，等他们慢吞吞地琢磨出来，公子的轰天雷恐怕早就把他们的王帐给掀了！
想通了此节，卫青哈哈大笑起来，心中的担忧一扫而空。
“是卫青愚钝了！”
“蛮夷之辈，不过是一群未开化的野人，确实不足为惧！”
笑声一收，卫青的脸色再次变得严肃起来。
“蛮夷虽不足为惧，但公子，朝廷那边，尤其是陛下。”
“此等神器，威力远胜弓弩，甚至足以威胁到城墙的安危，若是被陛下知晓，恐怕会……”
会怎么样卫青没说，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功高震主，神器惊君。
自古以来，这都是取死之道。
李季脸上的笑意，也缓缓收敛：“你说的不错。”
他点了点头，眼神深邃。
“所以，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在我拥有足够自保的力量之前，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轰天雷的存在，手铳也是一样。”
卫青立刻挺直了胸膛，脸上满是决然之色。
“公子放心！”他一拍胸脯，发出砰砰的声响。
“卫青今日便立下血誓，若有半句泄露，便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李季看着他，淡淡一笑：“我信你。”
他不需要什么誓言。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更相信，在见识过手铳和轰天雷的威力之后，卫青已经将自己的命运，和他牢牢地绑在了一起。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好了，今天动静不小，你也吓得不轻，早些回去歇着吧。”李季挥了挥手。
“从明天起，有的你忙了。”
“是，公子！”
卫青重重地行了一礼，这才带着满身的疲惫和无尽的亢奋，转身离去。
李季独自站在空旷的庭院中，夜风吹过，吹散了空气中残留的硝烟味。
他也感到了一丝倦意。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心神消耗巨大。
他转身，朝着自己居住的院落走去。
路过王府后花园时，他的脚步却微微一顿。
月华如水，洒在花园的石桌石凳上，也洒在了一道倩影之上。
柳如烟正静静地坐在石凳上，借着月光，低着头，专注地做着手里的针线活。
她的侧脸在朦胧的月色下，美得像一幅画。
李季嘴角一翘，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哟，这不是我们的柳大家吗？”
他带着几分调侃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这么晚了还不睡，这是在给哪家的情郎，绣定情信物呢？”
柳如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里的针尖一歪，扎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哎呀！”
她轻呼一声，连忙将手指含在口中。
抬起头，看到是李季那张带着促狭笑容的脸，她顿时又羞又气。
“公子，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的！”
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脸颊在月光下泛起一抹动人的红晕。
李季哈哈一笑，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心不静，自然听不到。”
他看了一眼柳如烟手里的东西，是一个绣着并蒂莲的精致荷包。
柳如烟赶忙将荷包藏到了身后，像是怕被他看见一般。
“我只是睡不着，随便做做。”她的声音细若蚊蚋。
李季却不依不饶，伸出手：“拿来我看看。”
柳如烟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拗不过他，红着脸，将那个荷包递了过去。
李季拿在手里，细细端详。
针脚细密，图案雅致，一股淡淡的幽香，从荷包上传来。
“嗯，不错。”李季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就是这莲花绣得，怎么看着有点像苦瓜？”
“你！”柳如烟气得跺了跺脚，伸手就要来抢。
“你还给我，不给你看了！”
李季手腕一翻，躲开了她的小手，哈哈大笑起来：“跟你开玩笑的。”
他收敛了笑容，认真地看着那荷包，又看了看柳如烟那双带着几分委屈和期待的眼睛。
“很漂亮。”李季的声音，温柔了下来。
“真的？”柳如烟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落入了星辰。
“我绣活不好，怕公子嫌弃。”
“不嫌弃。”李季摇了摇头：“我很喜欢。”
柳如烟的心像被蜜糖填满了，甜得发腻。
她鼓起勇气，轻声说道：“那我帮公子戴上？”
李季没有拒绝。
柳如烟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微微俯下身。
一缕青丝，从她的耳畔滑落，轻轻搔过李季的脸颊，带着一阵醉人的香气。
她拿起荷包，动作轻柔地，小心翼翼地，将其系在了李季的腰带上。
她的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李季的衣衫，温润如玉。
做完这一切，她退后一步，看着自己的杰作挂在李季腰间，脸上露出了满足而羞涩的笑容。
“好看。”
李季也低头看了看，笑着夸赞道。
柳如烟的脸更红了，低着头，不敢看他。
“夜深了，公子该安歇了。”
“嗯。”
李季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吧，送我回去。”
柳如烟轻轻嗯了一声，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身影在月光下被拉得长长的。
在柳如烟无微不至的服侍下，李季洗漱完毕，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很快便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