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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春信21(我所求是什么?不过是你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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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雪禾自去养伤。
    缇婴一夜半梦半醒,几个囫囵梦,都梦到江雪禾惨死在她面前,吓得她一次次惊醒。
    次日她本想跑去看江雪禾,起床后,却被白鹿野堵在屋中,独自审她。
    白鹿野看她粉腮苍白、心神不属的模样,凉凉道:“你放心,我已经帮师兄解了身上的‘锁链’,还带了药宗弟子帮他看伤。只是他自己拒绝了,说要自行调养。”
    他特意加重“锁链”两个字,观察缇婴的反应。
    他不知缇婴是真天真,还是真残忍,听到他的话,她只吁了口气,一双美目仍左顾右盼,心思根本不在这里。
    白鹿野蹙眉。
    他是有些拿缇婴没法子的。
    骂她,她回骂;打她,她回手;他制服她,她又要哭着闹着喊他欺负她。
    从小就是个麻烦精,小坏蛋。
    原本她新认识了一个江雪禾,天天去吵江雪禾,白鹿野应该轻松一些……可是,她能不能用她那不肯动一动的绿豆般大的小脑瓜想一想,江雪禾看起来像是普通人吗?
    那种来历神秘、修为亦神秘、为人还低调、对她予取予求的师兄,她觉得正常吗?
    缇婴仰着脸:“怎么不正常啦?你对我不好,就不许大师兄对我好吗?”
    白鹿野立刻敲她脑袋,敲得她高声一嚷。
    白鹿野没好气:“我给门上下了禁制,你再叫,外面也没人能来救你。”
    他瞪她一眼,忽而似笑非笑:“正如你与师兄,昨晚背着我做的事一样。”
    缇婴眼神飘忽,然后冲他露出一个讨好的乖巧式笑容。
    她甜甜道:“二师兄,我没有求饶,我知道你在教育我,你是为了我好。”
    白鹿野硬下心肠,绝不被她的甜言蜜语骗到。
    他问:“你与师兄,昨夜到底做了什么?他欺负了你,还是你欺负了他?”
    缇婴黑眸清而亮,懵懵的。
    白鹿野干脆直接一些:“你心悦他?”
    缇婴吓一跳,连忙否认:“哪有!”
    但不等白鹿野放心,小姑娘就捧着脸,趴在桌上,惆怅又难过道:“他是哥哥。
    “我最喜欢的哥哥了。”
    白鹿野:“……”
    他自是一直将缇婴当妹妹看,缇婴心中恐怕也将他当哥哥看,但是缇婴心中对过于深厚的情谊永远保持警惕与怀疑。
    小缇婴从小到大都不叫他一声“哥哥”,“师兄”已经是她给予的最亲密的身份了。
    她此时却说江雪禾是哥哥。
    白鹿野沉着脸:“既然当他是哥哥,你为何捆绑他,又将他弄得一身伤?或者你有什么其他原因,想要告诉我?你若有什么烦恼,若要对师兄道歉,我都可以帮你。”
    他尽量压抑自己的怒意,对她露出一丝笑,哄骗她:“小婴,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可好?”
    缇婴眨眼。
    她并不是不信任二师兄,但是精忠阵的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二师兄自然不会伤她,可若是别人无意中从二师兄这里探出什么踪迹,之后利用精忠阵的事,伤害师兄,纵是不怪二师兄,缇婴也定会恨死二师兄的。
    缇婴便梗着脖子,大义凛然道:“你觉得是什么事,那就什么事咯。”
    白鹿野震惊。
    他额角直抽,忍耐不住又想敲她的念头。
    缇婴却机灵,他手一抬,她就跑到了门边。
    白鹿野:“你既不心悦他,却对他做出这样的事,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把你迷成这样?”
    他自然是想歪了。
    但他心里疼爱缇婴,什么事都不愿责怪她,只一径埋怨江雪禾。
    而缇婴恰恰是半懂不懂的情愫初起之时,她不完全明白白鹿野的意思,却也知道二师兄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似乎有些缘故。
    她也不知道二师兄误会她和大师兄如何了,但是,这种误会,好似让二师兄很无奈,却没什么法子……
    那误会便挺好的。
    缇婴眼珠转动。
    白鹿野又伸手来捞她,缇婴却在他思忖间,快速打开了屋子的禁制,跑了出去。
    缇婴口上还道:“我去看看师兄。”
    白鹿野心中便更加沉。
    --
    之后,白鹿野亦去找了江雪禾。
    与他那个说不清话、满脑子坏主意的小师妹相反,江雪禾自是可以好好沟通的。
    缇婴确实来探望过江雪禾。
    据说还十分殷勤,在江雪禾这里待了不少时间。
    白鹿野琢磨着要留一些余地,他是知道缇婴离开了,才去见江雪禾。
    他见到的江雪禾,一身清霜,面容苍白,只仓促梳了冠便让他进屋。
    白鹿野扫眼屋子,这里一切古朴简陋,是修士清修的风格。白鹿野再火眼金睛,也找不到缇婴和江雪禾在此胡闹的踪迹。而且他观察江雪禾萎靡而疲惫的神色……
    白鹿野心中一动。
    白鹿野问:“你刚清醒?”
    江雪禾颔首。
    白鹿野:“……小婴之前来看你,你知道吗?”
    江雪禾温和:“知道。我只是受了些伤,靠龟息术疗伤,没有醒来与她说话。”
    白鹿野心中的猜测更实了些。
    白鹿野声音都轻几分:“……所以,你初初醒来,她便走了?”
    江雪禾喉结动了动。
    他没说什么,半晌才极轻地“嗯”一声。
    白鹿野登时无言以对。
    他顿时拼出真相:缇婴弄伤了江雪禾,不敢面对江雪禾,只敢在江雪禾意识不清时来探病。江雪禾一清醒,她就立刻找借口跑掉,扔下江雪禾。
    这、这……
    虽然他心向缇婴,此番前来是为了当说客,要江雪禾放弃小师妹,然而小师妹如此行径,白鹿野大脑中,只有一个字,在不停地闪烁——
    渣。
    好渣。
    是谁教的她,对男人如此渣?
    白鹿野再看江雪禾模样,若以同情眼光看师兄,便能看出师兄此时的几分脆弱:
    师兄清清寂寂,一向不爱与人抱怨什么,他温柔恬静,身形消瘦,落寞地拥被坐于榻上,垂着眼的模样,实在让人不忍说什么。
    白鹿野干巴巴道:“她还是孩子。”
    江雪禾似勾唇,笑了一下。
    他哑声:“我知道。”
    他侧过脸,目光落到窗上,空落落的。
    白鹿野停顿片刻,硬下心肠:“昨夜,你与小婴做了什么?”
    江雪禾转过脸,低垂的长睫掩住他眼神,雪色面上,他的唇颜色更艳,妖冶似鬼。
    江雪禾慢吞吞:“她如何说的?”
    白鹿野说:“她说她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让我向你道歉,说请你不要纠缠她。”
    江雪禾轻轻挑了一下眉。
    他抬头,望白鹿野一眼。
    白鹿野继续造谣:“你不必不信。你是了解小婴的,她就是没心没肺,只管自己舒爽,不管他人。她年纪尚小,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是一夜间的事。你既是她师兄,便应与我一样,宠爱她呵护她,不怪罪她。”
    他特意强调“与我一样”。
    江雪禾幽黑的眼珠子凝视他。
    白鹿野快被他看得心虚。
    听江雪禾慢吞吞道:“我本就不怪她,我也没有纠缠她。这一切,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白鹿野面色几乎皲裂。
    他真是、真是……说不下去了。
    越替小婴说话,他越觉得自己混账。
    可不替小婴说话,他又能如何?
    屋中静默片刻。
    白鹿野终是硬着心肠,僵硬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同是男子,我还是能看出几分的。但是你的心思,不可。”
    江雪禾蓦地抬头,瞥他。
    江雪禾道:“这便是你召来叶首席陪小婴修炼的缘故吗?”
    白鹿野:“他很好。”
    江雪禾:“我难道不好?”
    白鹿野抬头,审视他。
    果然,江雪禾承认了他的心思。他的猜测,不是无的放矢。此时此刻,白鹿野实在怀疑江雪禾用心不良。
    白鹿野低声怒:“她只有十五岁!”
    江雪禾:“难道我逼迫她什么了不成?”
    白鹿野咬牙,干脆一口气说出:“你让我如何放心?
    “你半道上来,就说你是我们师兄。虽然师父写信说让我听你的,可你和我们没有好好相处过一日,你认识小婴不过半年,小婴就对你死心塌地,总是缠你。
    “你相貌不算出色,人也不是喜爱张扬的。若非小婴,你恐怕根本看不上玉京门,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人公认为青木君仙人的转世。你做的一切事好像都是为了小婴好……可我们和你相识才多久啊!
    “你越这样,越吓人。
    “师兄,我不是不信你,我也在努力信你……可我花了几年时间才让小婴听我的话,你短短几月就能做到,你实在太可怕了。”
    白鹿野盯着他:“我甚至问过叶首席——我在来玉京门之前,与叶穿林在半道上相识,他救过我一命。他是我认识的修为已经很厉害的人,可连他都试不出你的深浅。”
    白鹿野苦笑:“师兄,我们师父本事低微,我知道他是没什么本事教你的。当年,师父出远门一趟,回来带回小婴,还说给我们认下了一个大师兄。我们从来没见过你,师父说话也含糊,一提起你,他就一副一言难尽又畏惧难言的模样。
    “我猜,你这般本事,说不定是用什么手段逼迫师父,才当了我们大师兄。一个没有在千山待过一日、没有学过一样千山本事的人,口口声声让我叫‘师兄’,我真的不信你。
    “我们千山有什么?那种小门派,连当地的小宗门打上门,师父都怕得要封山,要让小婴出去自谋出路。而你却巴巴送上门……你不妨直说,你到底看上我们千山什么了?”
    江雪禾静静看着他。
    江雪禾轻声:“我没看上别的,我就是看上千山罢了。”
    在白鹿野开口前,江雪禾缓声:“你说的有理。你一直对我心存疑惑,是你不知道我的来历。先前我不想说,是不想多事。但是二师弟已然这般困惑,我还是不应当瞒你的……”
    他沉吟一下,告知了白鹿野自己断生道的出身,告诉了白鹿野自己曾经有个叫“夜杀”的名字。
    白鹿野听到断生道,瞳眸震动,呆呆看他。
    而听到“夜杀”,连白鹿野都忍不住后退一步,袖中手掐诀,作出防备姿势:“你是大名鼎鼎的夜杀……那黎步是谁?是夜狼?
    “你们师兄弟埋伏过来,是要杀什么人?你投靠千山,认我们做师弟师妹,是为了执行你的什么任务?”
    江雪禾摇头。
    他淡声说:“我没什么目的。若真有,也只是想要一个家而已。”
    白鹿野目不转睛。
    断生道、断生道……
    小婴幼时的灵根,和断生道之间……不行,他得想法子问问师父知不知道内情。
    他脸色阴晴不定,想问又不敢问,心中顾虑重重。
    好久,白鹿野缓口气:“好,那我认你做师兄。但你不要对小婴出手,行不行?”
    江雪禾:“不行。”
    白鹿野:“你曾是断生道的人!你现在还疑似仙人转世!你自己一堆麻烦事,拉着小婴搅和做什么?断生道的人果然……”
    他本想说“没有心”“自私自利”之类的话,可是看着江雪禾,他又说不出口。
    白鹿野硬生生改口:“你既然想要家,我们给你便是。既是家人,小婴便是你妹妹,你不当对妹妹下手。何况,我猜,你对小婴千好万好,也不过是为了融入我们。我们自然会努力接纳你,你实在不必在小婴身上继续花功夫。”
    江雪禾:“不行。”
    他这么冷静,又这么冷漠。
    白鹿野真的怒极:“你既已能得到想要的,还要小婴做什么?”
    江雪禾偏头看他,反问:“不行吗?”
     江雪禾:“你也说,我做了很多事,我不妨告诉你,我还为她做了很多事,你不知道。我与小婴之间,已经藏了很多秘密。”
    他抬起头。
    乌黑发丝贴颊,江雪禾清瘦苍然,睫毛上翘,眸子漆黑。
    他其实是一副春山秀水般明丽的少年相貌,但是他幽黑的眼睛,丝丝缕缕,几分笑,几分恶意:
    “我这一生,活得不会太久,陪她时间不会太长。她是在走上路,我是在逆行朝下走。她修为会越来越高,我最厉害的时期,已经过去。我与她在中途短暂地相遇,我便放不下了。
    “我对她千好万好,她要什么我都会给她,这世上绝不会有我对她更好的人。我不过是奢求一段缘分。我已经付出了这么多,我还愿意付出更多的,我一点好处都拿不到吗?”
    江雪禾慢条斯理:“没有这样的事。
    “我一定要得到些什么。”
    白鹿野忍无可忍,一拳挥下。
    --
    江雪禾养伤的这段时间,缇婴经常来看他,却都是趁他睡着。
    他清醒过来,她便找借口溜走。
    江雪禾也不阻止。
    如此反而让缇婴心中更愧疚。
    白鹿野也心情不虞。
    白鹿野似乎与江雪禾吵了架,根本不来看江雪禾。他对缇婴去探望江雪禾有微词,脸色难看,却也并没有阻止。
    叶穿林依然要教缇婴道法。
    但是缇婴心系在江雪禾身上,江雪禾咳嗽两声,缇婴就惶然不安,叶穿林眼看着,教也教不出什么了。
    尤其是一日,缇婴修炼时,不小心让手掌淤青。
    叶穿林怕她疼哭,正要拿药给她,却见少女纤白的手掌上,伤痕消失了。
    紧接着,缇婴立时跳起来,冲他喊:“你、你当心一些,我现在可金贵了,你不能让我受伤!”
    没等叶穿林琢磨出怎么回事,那一惊一乍的小姑娘已经跑起来,要去找她师兄了。
    如此,叶穿林默然,知道自己此番输给江雪禾了。
    罢了。
    反正很快巫神宫会有猎魔比试,江雪禾作为玉京门弟子首席,必然会出现。而缇婴说不定会跟着去。
    到时候那师兄妹二人关系说不定会有新变化,那时再试探大梦术,也可以。
    叶穿林便向玉京门辞行。
    玉京门巴不得他走,欢欢喜喜送走他这尊大神。
    叶穿林走后,观天山的杭古秋大约养好了伤,也来告辞。
    杭古秋遗憾没有见他好友一面,好友就闭关了。杭古秋遗憾之际,想替沈行川看一看缇婴和江雪禾。
    江雪禾那边没什么。
    杭古秋看到缇婴,又摸着缇婴手腕,再次提出让缇婴跟着自己学儒道。缇婴义正言辞拒绝,坚定表示自己要学剑术。
    杭古秋微笑;“听闻,你跟着叶穿林,学了几日道法?”
    缇婴点头。
    杭古秋意味深长:“你要小心些叶首席啊。哪有人无缘无故要教你道法的,他与我又不一样,我好歹是你师父的多年好友,他……他之前,可是帮着你们门派的葛长老,与你师父为敌的啊。”
    缇婴眨眼:“难道他会在法术上坑我?”
    杭古秋笑眯眯:“那就不好说了。你自己琢磨吧。”
    这个儒道圣子浅浅指点了缇婴几句修为,又给江雪禾留了些药材,给缇婴留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便与之前的叶穿林一样,洒然离开。
    如此一来,玉京门终于送走其他三家门派,争夺掌教之乱落幕。
    --
    缇婴以为,厉害人物都离开了,自己的修行将步入正轨,和师兄一道,在山上好好修炼。
    但是她与白鹿野斗嘴时,听到白鹿野说:“你大师兄伤似乎好了。”
    缇婴点头。
    白鹿野:“你不去看看他吗?”
    缇婴狐疑抬头:怎么了?他之前听到自己要找师兄,就脸色不太好,这次怎么还催她?
    白鹿野唇角噙一抹笑,心情不错:“你大师兄的伤养好了,他又要下山去了。你再不去见见他,岂不是又要很久见不到了?”
    缇婴一怔,然后立刻跳起,身形消失。
    白鹿野苦笑。
    他闭目:师兄和小师妹,确实不应在一起。
    但是小师妹总是不理师兄……算了,师兄要走了,他若是不告诉小师妹,缇婴知道后说不定牵肠挂肚,还要大哭大闹,吵得他头疼。
    --
    “师兄,师兄!”
    缇婴急匆匆闯入江雪禾的院落。
    她没有找到人,院子和屋舍都空寂非常。师兄一向朴拙,她根本判断不出他有没有离开,不禁急得想哭。
    她心里后悔万分。
    早知道他走得这么快,她就不要一直躲着他了。
    她抽抽搭搭地去拿自己怀里的传音符,哭哭啼啼地想抱怨他、骂他的不告而别,忽然,她捏着的传音符亮了一亮。
    江雪禾温润轻哑的声音响起:“小婴?你进了我的院落?禁制被打开了,我问一问。”
    缇婴一愣。
    其实这几日,师兄总是给她留一些传音符,都是这些不咸不淡的话。
    她捏着传音符,根本不敢拍亮,纠结辗转到天明,想听他的声音,又害怕听他的声音。
    此时,师兄熟悉的声音响起,她心头颤颤,鼻尖发酸,发现自己竟然想念他无比。
    明明她天天去照看他的伤势,但她根本不在他清醒时见他。
    缇婴抽抽鼻子,忍掉眼泪,重新捏了一张传音符。
    她问:“师兄,你在哪里啊?”
    她没想到,传音符才拍过去,就在她这边亮了。
    她不禁怔一怔。
    这么快的速度,只能说明……江雪禾手中此时必然捏着传音符,就在等着她。
    他是不是如她一样,经常看着传音符,不知道该不该拍?
    缇婴咬牙,毫不犹豫地拍亮这张符,按照师兄给的方位,去寻师兄。
    --
    江雪禾正坐于青山之巅。
    他吸收天地灵气,调养神魂伤势。
    清风朗日在天,云雾缥缈缠衣,他靠坐在一棵苍天古树下,静看山巅的云烟缭绕、白鹤拍翅,忽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急促的呼吸声。
    他转头,向那奔上来的缃色衣裙的少女望去。
    她来得及,双鬓有汗,眸子湿润,鼻尖通红。她张皇四顾,发带飞扬,乌发拂颊,忽然转头看到了他。
    她顿了一顿。
    江雪禾看她似发怔。
    但她很快露出他习惯的那种眼神——不忿的、怨恼的、记吃不记打的、又娇娇柔柔想缠他的眼神。
    缇婴怪罪他:“师兄!”
    她第一声还是恼,但第二声,已经轻软含糯,几分嗔怪:“师兄!”
    江雪禾温温和和地应了她一声。
    缇婴眼睛顿时酸了。
    她再忍不住了,跌跌撞撞向他跑去,跪下来扑入他怀中,拽紧他衣带:“我以为你下山走了,没有告诉我!”
    江雪禾温和,伸手摸了摸她柔软带汗的鬓角,哄她:“怎么会?我去哪里,一定会告诉你的。”
    缇婴仰脸:“那你是不走吗?”
    江雪禾:“要走的。只是会告诉你再走。”
    缇婴的脸垮了下来。
    他目光温静,低头看她。
    这么好的师兄。
    在她扑过去时,他还肯抱她。
    缇婴又忽然抬头,抬起一只眼,她有些不安:“你是不是生我的气?”
    江雪禾挑眉。
    他说:“什么?”
    缇婴支吾:“就是、就是……我不理你的事。”
    江雪禾道:“你一贯脾性如此,我已经习惯了。”
    缇婴急道:“不一样!我、我那是恩将仇报,你给我开了精忠阵,你把魂魄都送给我了,但是我之后却不怎么和你说话,不怎么理会你。”
    她越说越沮丧。
    她埋于他怀中,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可恶。
    缇婴自暴自弃,闭目咬牙:“我实话告诉你吧。其实好几次,我看到你睫毛动,我知道你要醒了……我、我就赶紧和陈师兄、二师兄换,让他们照顾你。
    “我、我就跑得远远的。
    “还有几次,我没有逃掉,看到你醒来了,我还看到你想和我说话……但是、但是我赶紧打断,赶紧逃跑。
    “你骂我吧,你生气吧。我都是故意的,我是故意不想见你,不想和你说话的。你对我这么好,我却没有良心。”
    江雪禾的指腹,拂到她眼皮下,轻轻擦到少女眼睑上沾的浅浅一重水渍。
    他依然喜爱她,觉得实话实话的她,十分可爱。
    她的逃避,他怎可能看不出?
    他不动声色问:“那你为什么不想见我呢?”
    缇婴抬头,怔怔:“我、我害怕。”
    江雪禾:“怕我?”
    缇婴点头。
    他眸子一暗。
    他揉在她眼角的手指僵住,缓缓地便要挪开。缇婴忽伸手,握住他的手。
    缇婴鼓起勇气:“师兄,我前师父对我已经非常好了,二师兄也十分疼我,可他们都没有像你这样……我思来想去,我认识你后,你都对我格外好。原本我觉得你是我师兄,疼我是应该的,可是你开了精忠阵……
    “那么可怕的邪阵,你说开就开。我害怕……我觉得我不值得,我试问自己,如果是我,会不会为你开。答案是不会……”
    她急急补充:“我其实很喜欢和师兄玩的,我也喜欢师兄……可是、可是师兄你……”
    她纠结地蹙起眉。
    江雪禾渐渐了然了。
    他俯下身,轻声问她:“因为,我让你选,要不要永远和我在一起?”
    她怯怯点头。
    他又问:“因为,你自觉和我情谊不过如此,我却做出这种事,你受之有愧,又觉得我所谋甚大,你怕我逼你选择和我在一起……你是不是觉得,师兄为你开精忠阵,你应该给我答复,选择和我在一起,和我成亲?”
    缇婴点头。
    江雪禾缓缓笑起来。
    他俯下身,亲昵地蹭一蹭她鼻尖。
    她心间又痒又软,还带着一腔惊喜,偷偷抬眼望他。
    日光向西方坠去,山巅烟云滚滚,江雪禾手捧着她脸,低头,与她四目相对。
    他温和道:“我没有逼你的意思。”
    缇婴抬头望他。
    江雪禾垂眼看着她:“我这么做,若真说我所谋甚大,那确实是大的。不过,我不得不这样——因为,小婴,你其实是一个很没良心的小混蛋。”
    缇婴瞪大眼。
    他骂她?!
    她气得要跳起,要骂回去,然而师兄温温和和地笑起来,还抱住她,将她的脸按入他肩下。
    他抬手间,就封了她的口,要她听他把话听完。
    于是,缇婴牢牢记住了师兄离开玉京门之前,拥着她说的那段让她辗转反侧、百爪挠心的话。
    他那么美好,那么温柔,那么亲昵……
    他说——
    “你可曾听说过,无情当以深情攻?
    “我所求是什么?不过是你将我放在心上揣摩,二三分足以。
    “小婴,你慢慢揣摩,好不好?”
    --
    无情当以深情攻。
    深情若以生命来诠释,必盛大而壮美。
    白鹿野之前总怀疑他引、诱。
    那算什么呢?
    江雪禾心想:这才是引、诱,刚刚开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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