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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医院食堂，正是医院职工吃午饭的最高潮，席顾之和林京然坐在食堂桌子前，两个人端了一碗汤，正小心翼翼的往桌子上送，旁边擦过一道身影，险些将席顾之手里的汤带洒了。
“没长眼睛吗？”席顾之愤愤的抬头，面前站着一个无辜的病人家属。
他自然不能和家属较劲，便只能这么算了，毕竟人家来医院治病的，心情正不好，他们也就只能体谅体谅，先忍忍了。
病人家属刚过去，他们正要往桌子上送，一道身影就又撞了过去。
席顾之一碗汤洒了半碗，他低头看着那裹着一手鸡蛋被烫的红肿的手，有些愠怒的抬起了头。
“抱歉抱歉……”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脸，还是那个让他上火的张青闻。
好家伙，他上辈子是不是刨她们家祖坟了？这辈子碰到她就没好事？
“我说你这人怎么……”席顾之正要和她理论理论，林京然见状忙接过他手中的汤放下，把他拉到了旁边。
“实在不好意思，把你衣服弄脏了。”林京然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张青闻，张青闻这才注意到胳膊上挂着西红柿鸡蛋的水渍。
她低头擦了擦，正要发作的神色顿了顿，变成了平静。
“谢谢。”她接过纸巾，一边擦着胳膊，一边去窗口排队了。
林京然按着不老实的席顾之坐下来，稳了稳他的情绪。
“你凭什么不让我去找那个张青闻算账？”
半碗滚烫的汤就这么泼在手上了，这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张青闻绝对不能算。
“行了行了。”林京然在他对面坐下来，递给他一张纸巾，“你刚刚没看到那么多人看着我们吗？郑医生一个姑娘家，总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低声下气的给你道歉吧。”
人家也说了抱歉了，是他自己没听进去。
席顾之想想看，倒也是这么个道理。
好歹他也是一男子汉大丈夫啊，怎么能和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较真，何况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
这次就算了，要是还有下次，他肯定要跟她好好理论理论。
两个人吃过饭，很快便将这件事情忘在了脑后。
下午的时候，林京然烟瘾犯了，趁着大家都在忙，偷偷坐电梯上了天台，迎着风点了根烟。
他正一边点烟一边出了天台的门，正看见一道白色的背影站在天台上，天台的风猎猎作响，吹动她的白大褂，不等他走近，只看她手脚并用爬上了天台的台沿。
台沿外可是车来车往的楼下街道，可是隔着十几层楼呢，她不会要想不开吧？
刚才看见她肩膀微微颤抖着，好像是在哭。
这天台的风吹的跟什么似的，春寒未过，除了他这种有烟瘾别人不知道的，能来的也就只有她这种心情不好的了。
不会真的想不开要跳楼吧？
林京然顾不得那么多，急急忙忙的冲过去从身后抱住她的腰，将她抱下来。
“你、你是谁啊？！”张青闻一脸惊恐，险些没被他吓死，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抱了下来。
“什么事都有余地，千万别想不开啊。”
林京然嘴里还叼着根烟，说话的时候烟一动一动的，有隐隐的烟雾从燃烧的烟头上升起，他看是她，脸上的神色还有些惊愕，看着格外有喜感。
“谁想不开了，我就是想坐在上面冷静冷静。”
林京然不太相信的探出头去往楼下看了看，台沿外还有一层不怎么保险的栏杆，再往外可就是轰鸣而过的汽车了。
这要是摔下去，不粉身碎骨都对不起这个高度。
坐在这里，能冷静的下来吗？
“不管怎么样，这么危险的地方，以后千万别上了。”总归她不是真的要寻死，他也松了口气，“你刚刚是在哭吗？”
“算是吧。”她眼眶还红着，一看就哭了有一阵了，“被病人打了一巴掌，心里堵得慌，不想在楼下待着。”
有几次她都不想做医生了，换个清闲安全的工作，最起码不用挨这些无可救药的患者打。
“医院里，这种情况常见。”林京然虽然比她小两岁，倒是稳重的像个小大人，神色自若的安慰着她，“不管是做医生还是其他的工作，这人啊，难免都会碰上很多不讲道理的人，咱们不能像他们一样不讲道理，有些时候就只能选择忽视，有的时候你不把他们当一回事，他们自然也就气不着你了。”
世界之大，人都万万种，讲道理的人可能千篇一律，但是不讲道理的人各有所长，无法避免他们撒泼，就只能选择忽视。
把他们当成天气多变，下雨下雪一样平常的客观原因，就不会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了。
“想不到你还挺会开解人的。”张青闻不由得一笑，看向他指间的烟头，“看你这样子，年纪也不大，怎么这么老成？”
“我这哪里是老成？”他不过是看过的人比较多，性子又比较慢，反应迟钝且心脏坚硬罢了。
“那你这烟瘾是怎么来的？”看他的样子，总归不会是上学的时候学着那些年轻人装深沉形成的习惯。
“学习太枯燥了，觉得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想起我爸在世时候家里客厅的二手烟味儿了，一来二去的就形成了这种习惯。”
他活了二十多年，学了二十多年，父亲是个不得志的工程师，他小的时候他就因为工程出事，被上头拉出去当了替罪羊，从此失去了继续当工程师的资格，一只是妈妈养活着他们父子俩，他偶尔接接小公司外包建筑的活儿赚点外快，小时候家里最熟悉的就是他抽烟留下来的二手烟味道，客厅里烟雾缭绕，他每次画不出图纸来的时候都会抽烟，等到妈妈快下班就再赶紧通风散掉。
虽说他半辈子不得志，待妈妈和他一向是始终如一的温润柔和，自小教导他，既然选择了读书，就要读好，不要浪费自己几十年的光阴。
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可是有的时候，学的太盲目也成为了一种负担，他的人生好像从未出现过别的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