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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老太太，这生男生女是男人决定的，你怎么全都赖到我四姐头上？
那地里种了谷子，它还能长出高粱来？”李欣儿轻轻拍着怀里的小婴儿，慢慢把她放在四姐旁边。
“哎，你这丫头说话怎么不知羞耻？
年纪轻轻什么种不种的？
我们家娶媳妇就是为了传宗接代继承香火，要不娶她有什么用？”四姐婆婆嘴上也不饶人，儿媳妇生了个女儿，她正一肚子气呢，索性全都朝李欣儿发作了出来。
“继承香火？老太太，你们家有什么好继承的？
是有万贯家财还是有千顷良田万世基业？
就你们家穷成这个样子，生个儿子除了继承贫困，还能继承啥？
继承你们家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继承我四姐夫那一堆破烂农具？”
“哎，你……”四姐婆婆指着李欣儿，手指都发颤了，她虽然没有李王氏那大骂四方的本事，可她儿媳妇从来也没顶过嘴，她在家里也是说一不二的。
想不到今天被儿媳妇的弟媳妇给数落了一顿，真是气死个人了。
“李大丫，我今天就把话撂这了，我看看你将来能生个啥出来，看看他们老刘家是不是不用你传宗接代！”
李欣儿气笑了，看了眼从外面走进来的婆婆，又帮四姐掖了掖被角“我说老太太，别跟我提什么传宗接代，我问你，四姐夫他太爷爷叫什么名？”
“嗯？”四姐婆婆愣住了，李欣儿这是啥意思？跟她儿子太爷爷有什么关系？
见她愣了，李欣儿“噗嗤”一笑“老太太，这还没超过四辈呢，你们把祖宗的名都给忘了，还说什么继承香火，传宗接代，就这样的，生八个孙子又有什么用？”
四姐婆婆脸上挂不住，黑着脸穿鞋下地，她说不过李欣儿，这死丫头嘴皮子厉害，难怪李王氏都斗不过她。
见她出去了，丁秀莲叹了口气，把四闺女额头上的头发掖到耳后“欣儿，你不该跟她斗嘴，你四姐还在人家，咱们又不能总在这陪着，她们要是伺候不好你四姐的月子，怕是得做病啊。”
李欣儿明白了，难怪这么厉害的婆婆表现得这么怂，她是投鼠忌器，生怕四姐的婆婆给四姐受气啊。
李欣儿故意提高声音，让四姐的婆婆听到“娘，你怕什么？一个村子住着，离得又不远，以后我天天过来看四姐，我看谁敢欺负咱家人！”
她又转向来娣“四姐你放心，你娘家有兄弟姐妹给你撑腰，生女儿怎么了？生啥咱也不理亏！”
四姐婆婆听到她这话，“咣当”一声，把门重重摔上，走远了。
丁秀莲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李欣儿，心里热呼呼的。
前段时间因为买地分家的事，闹出的隔阂，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他这个儿媳妇，除了心直口快，心眼儿倒不坏。
“刘建军，刘建军你快进来看看外甥女儿。”李欣儿用手指小心地触碰着新生儿的小脸蛋，又嫩又软，真怕一不小心就给碰破了。
刘建军在外面早就等急了，听欣儿叫他，赶紧跑进来。
先看了看脸色惨白的四姐，心疼的皱了眉“四姐你别怕，要是他们敢欺负你，我和欣儿替你出气！”
来娣虚弱的勾了勾唇角，终于挤出个笑容。
看着弟弟和弟媳头碰头挤在一起，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孩子，来娣紧张的心放松了不少。
“娘，你回家，把咱家那只芦花鸡杀了，给四姐补补身子。”李欣儿回头对丁秀莲道。
儿媳妇能惦着自己的姑姐，丁秀莲还是很高兴的。
可是一听要杀那只芦花鸡，丁秀莲心里一紧，这不会过日子的人啊，到啥时候都不行，倒是有个大方劲儿。
家里那只芦花鸡最能下蛋，一天一个不带耽误的，再补身体丁秀莲也舍不得杀了啊。
“哎，行，我这就去。”丁秀莲嘴上答应着，回家去了。
见娘走了，来娣这才叫了声“欣儿，谢谢你，要不是你，这孩子就没命了。”
李欣儿抓着小婴儿那软软的小手，看了四姑姐一眼“四姐，这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可都是你生的，你是她娘就得保护好她，好歹也是一条命啊。”
来娣又红了眼睛，她有啥法？她婆婆和男人盼儿子都盼红眼了，听说她这胎是个男孩，家里啥活都不让她干，光鸡蛋吃了都有一百个。
现在谜底解开，儿子变成了闺女，那俩人不知道得多失望。
想起男人看见别人家的小小子站在路边撒尿，那热切的眼神，来娣也恨自己的肚子不争气。
从小她就听着爹娘因为家里没有男孩打架，直到生下弟弟才太平了。
这胎又是个闺女，婆婆和男人怕是不会罢休，还得让她接着生下去。
她不想生了，太遭罪，可这话不能跟弟媳妇说。
李欣儿和刘建军一直在四姐家陪到天黑，看着四姐喝了娘送过来的鸡汤，这才回家。
直到他们走，来娣的男人和婆婆也没再露面。
晚上，李欣儿和刘建军趴在被窝里，想着白天四姐家的事情。
“刘建军，你说四姐婆婆家香火观念怎么那么重？
看四姐婆婆那样子，怕是不会好好伺候四姐。”李欣儿下巴搭在枕头上，一说话头一动一动的。
刘建军把他自己的铺盖朝欣儿这边扯了扯，见欣儿没说什么，他又扯近点儿“四姐生老大的时候，姐夫乐颠颠跑来送信儿，到老二那儿，三天才来送信儿，这是第三胎，直接要闷死了，用脚丫子想，四姐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
“那四姐还会不会再生？
可够遭罪的，这时候计划生育不是挺严的吗？怎么没人管呢？”李欣儿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嘟囔道。
“计划生育？计划生育是个什么玩意？”刘建军的话又把李欣儿弄清醒了，他不知道，那就是计划生育还没开始，难怪村里每家都有好几个孩子。
两人像两条并排的鱼，趴在被窝里说着话，就听大门那边传来急急的捶门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