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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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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幕安将瑛华安顿在了春悦堂,又招呼婢子去准备热汤和衣物,自己则坐在院中随时等待传唤。
    约莫一刻钟,翠羽伺候着瑛华入了浴桶,夏泽才从房里出来。
    沈幕安迎上去,“弟弟,你去我院里洗洗吧,水和衣裳都准备好了。”
    “……”
    见夏泽迟疑,他又好言相劝:“我院里没有女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还没成亲呢!赶快去吧,再吹下去要受风寒了,你还怎么护着公主?”
    这话说到了夏泽的心坎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侧房,对沈幕安道了谢,便不再推辞。
    目送他离开,沈幕安坐在后院的石凳上吹风,脑子还是一片浆糊。
    公主怎么就掉水里了?
    还有那江伯爻,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在太尉府对公主动手动脚,活腻歪了?
    他眨眨眼,想不通也就不想了,心里为江伯爻变成落汤鸡而窃喜,随后又双手合十,拜了拜苍天。
    菩萨保佑,公主可别有大事……
    没多久,全身湿透的江伯爻披着一个毯子来到了春悦堂,穿过正厅来到后院,二话没说跪在了院中,“臣江伯爻,前来请罪。”
    沈暮安见状,坐在石凳上托腮而望。
    “不换身衣裳再来请罪啊?”他眉间眼角尽是讥讽,“看不出来,还挺扛冻呢!”
    江伯爻充耳不闻,跪得笔直,眼神定定的看向前方。
    这副清高的模样最讨人厌,沈暮安鼻间冷哼,幸灾乐祸的看他吹冷风。
    等夏泽过来的时候,江伯爻那张如玉的面容已经惨白如纸,身体止不住的哆嗦着。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回想到以前江伯爻对公主的种种,只能说是自作孽不可活。夏泽冷淡的乜他一眼,站在廊下静静等待。
    暖阳又出,堂前石阶投上了枝桠的暗影,显出一片斑驳陆离。
    约莫半个时辰后,翠羽将瑛华搀扶上床,替她盖上锦被。
    沈俞请来的太医早已经恭候多时,获得允准后,进来替她诊治。
    好在瑛华并无大碍,只是受到了惊吓。为了避免感染风寒,太医还是开了汤药给她,嘱咐她每日三次按时喝下。
    翠羽好声好气的将太医送走,冷冷瞥了眼院中跪着的江伯爻,砰一声又把门阖上。
    不多时,门又被打开了。
    江伯爻本以为会被传进去借此机会痛斥一番,谁知翠羽却唤了夏泽进去。
    他茫然的看着翠羽出来,从外面把门关上,冰凉的手已经快要冻僵,艰难的蜷了蜷。
    一旁的沈暮安眯着眼打量他,兴致也下去了,心道这人还真是死心眼,屁话都不会说一句,就在这里硬等着。
    公主要不传他,还能一直跪下去不成?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从庑房里捡了个干毯子,丢在江伯爻身边。
    “别冻死在我们府上。”
    撂下一句话,沈暮安便甩着大袖去找他爹去了。
    春悦堂虽然从外面看起来并无异处,里头却富丽堂皇,装扮精致,陈设用心,连熏香的小炉都是象牙雕镂而成。
    瑛华半折身子靠在紫檀大床上,身后枕着朱红缎面的软垫。
    夏泽半跪在床前,乌睫低垂,心事重重却又缄口不言。
    两人就咋这样僵持一会,还是瑛华率先开了腔,“想什么呢?一副苦瓜脸,真丑。”
    她意态悠闲,仿佛刚才落水的不是自己。可声音里裹挟着虚弱,昭示着她其实并不好受。
    “这就是公主说的整他?还是在整自己?”夏泽沉沉叹气,轻抬眼帘,颤着声说:“寒冬腊月,公主就往水里跳,我真是……”
    话到末尾,懊丧和疼惜之情交织在一起,让他的眼瞳恍然间变得雾蒙蒙的。
    “你这不是把我捞上来了吗?”瑛华笑着插浑打岔,“刚才你把江伯爻丢进水里的时候真是太刺激了,你有没有看见江大人的脸?瞬间绿了。”
    “公主还有心思说笑?”夏泽低沉眉头,“万一呛水,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以为意,“这不是有你吗?”
    “万一呢?”
    面对他的诘问,瑛华抿了下微白的嘴唇,勾住了他的手指。
    “没办法,富贵险中求。”她摆正神色,“这件事想来不久之后就会被我父皇知道,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她不仅要让江伯爻死,还得让江家声名狼藉。
    夏泽默了默,指尖传来寒凉,面前这具身体仿佛被冰水沁透,一时半会是暖不过来的。
    他愈发心疼,将瑛华柔若无骨的手紧紧攥在掌心里,“公主若执意和离,可以多去求求万岁,大可不必如此作践自己,这样岂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帝王之家,哪有这么轻而易举。”瑛华怅然,“我父皇再喜欢我也要权衡利弊,平衡前朝,除非这个人乃至他的家族,一而再再而三的碰触父皇的底线。”
    她话中藏有深意,夏泽旋即明白,万岁的底线就是公主的安危,否则也不会将他指派给公主当贴身侍卫。
    可公主这样算计自己,合适吗?
    他见过不少达官显贵釜底抽薪,置之死地而后生,但类似的行径放到公主身上,他如何也接受不了。
    “如果合离这么难,那索性就不要管它了。”夏泽纤长的眼睫颤了颤,斟酌道:“我可以永远以这种身份守护着公主,这就足够了。”
    二人的眼光绞缠在一起,生出无形的藤蔓,渐渐抓住人心。望着他缱绻真诚的眼睛,瑛华笑靥如花,“人总是贪心的,不是吗?”
    她本就有些憔悴,面皮白惨惨的,此时宛如雨打的娇花,透着一股残败美。
    “我想让你名正言顺的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去任何地方,皇宫,宴席,祭祀等等,而不是要带着江伯爻。何况……江伯爻这个人居心叵测,留不得。”她柔声细语的说着,眼神却寒凉如冰,两厢对比,看起来亦正亦邪。
    留不得。
    夏泽默念,眼神复杂,心头忽然拨云见日,那晚公主以血祭刀的事仿佛得到了解释。
    莫非……
    好看的喉结滚了滚,“公主是不是想杀驸马?”
    瑛华不置可否,浅浅笑着,又将身子倚回床上。
    惊颤的感觉在四周萦绕,夏泽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稀奇古怪的想法,却不知要从哪里开口。
    眼瞧着公主的态度像是再问不出什么,他深吸一口气,眸中波澜翻涌,“公主或许是因爱生恨,倘若真有此心,我可以替公主代劳,杀了他。”
    公主可以杀人,但她的手不能沾血。
    他可以化身为黑夜中的利剑,替她斩除一切阻碍。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瑛华微皱眉头,言语无甚喜怒,“驸马,重臣之子,你知道杀掉他的后果吗?”
    “我知道。”夏泽肃然道:“但是只要公主开口,这世上便没有我不可杀之人。公主需要,可以拿走我的一切,包括这条命。”
    “……”
    窗前高几上摆着一个青花瓷瓶,里头插着几株新鲜的腊梅,惹得满室馨香。
    瑛华嗅了嗅,沉然看他。
    夏泽眼眸中有阴鸷堆积,戾气张扬,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不知不觉,瑛华又想到了死前的一幕。
    他孤身一人闯进公主府,像只巨兽心甘情愿的自投罗网,悲壮又决绝。
    以前是她不懂这个人,现在慢慢了解了,夏泽内敛狠厉,绝不是纯善之辈。只要她开口,肯定为她所用,但是她不会再让他赴险。
    思及此,瑛华眉眼一凛,抬手给了夏泽一巴掌,正正打在他脑袋上。
    “给本宫记住你的身份。”她低叱道:“你是侍卫,不是搞暗杀的番子,这样的话以后不要让本宫再听见!”
    这下打得并不疼,夏泽摸摸头,面上惊愕转瞬即逝。
    自从上次公主醉酒后,他心里早就点上了明灯。如今该说的也说了,自然不会纠缠不放,低眉顺眼道了个“是”。
    瑛华见他如此乖巧,这才稍稍安心。
    “不过公主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又跟自己提条件,瑛华清清嗓子,“说吧。”
    夏泽胸膛起伏几下,起身坐在床沿上,将她揽入怀中,“这样的涉险,不要再有下一次。”
    沉澈的声音徐徐流入耳畔,瑛华被他越箍越紧,仿佛害怕她羽化飞走似的。
    夏泽的担忧和在乎不加掩饰,她心头暖意流淌,逼退入骨的寒凉,一霎觉得身体舒服多了。
    夏泽轻抚着她的后背,慢条斯理说:“倘若公主不依,那我只能彻底解除后患了。不必公主吩咐,既然驸马是所有不安的源头,那就让他消失吧。”
    话落,肃杀之气凭空而起。
    瑛华瞳仁一缩,忽然觉得事情有些失控。
    这算是威胁吗?
    她被准确捏住了七寸,惶然的眨眨眼,心里混乱如麻。
    “……本宫知道了。”
    半晌后瑛华只能服软,夏泽要是先出手的话,她是拦不住的,毕竟上次他轻而易举的从江家别院劫出了素柔。
    沉默席卷而来,两人相拥着各有所思。
    瑛华有些局促,在他怀中蹭蹭面颊,缓解了一下心头的情绪,话锋一转:“江伯爻可是在外面跪着?”
    夏泽颔首,“在呢,跪了半个多时辰了,公主可是要见他?”
    “不了。”瑛华摇头,“你让他走吧,本宫今天谁也不想见。”
    “好。”夏泽将她放平躺在床上,替她掖好被角,“公主先休息一会吧,暖和过来我们就回府。”
    他本就不喜欢太尉府,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恨不得立马就走。
    外面天气愈发暗沉,江伯爻裹着毯子跪在地上,颓丧又落魄。余光瞥到屋门打开,他抬起眼帘,然而里面出来的却不是公主。
    欣长精壮的身影朝他走来,沉着嗓子对他说:“驸马请回吧,公主说今日谁也不见。”
    望着对方那张俊秀的脸,江伯爻冷哂道:“别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公主不见是她的事,我就在这里等着。”
    沦落至此地步,还嘴上不饶人。夏泽兀自腹诽,不温不火的说:“公主有令,驸马若执意在此,那卑职只能请驸马出去了。这是太尉府,还请驸马替江大人的颜面想想。”
    这话一语中的,江伯爻旋即变了脸色。
    他跟夏泽并无深交,单凭印象上来看,这人并非是好脾气的。就像公主养的看门狗,平时不叫,咬起人来愈发狠毒。
    上次那一例石子打在他腰处,足足疼了好多天。
    本来今天就入套了,若在被夏泽扫地出门,那真是雪上加霜。
    江伯爻宽袖掩住的手死死攥紧,沉默些许,心有不甘的站起来,残留的水滴顺着衣袍坠落在青石地面上。
    他对正前方恭敬作揖,极力让声线平稳:“公主,臣先退下了,改日再回公主府赔罪。”
    夏泽揖礼相送,而江伯爻临走时给他一记冷厉的眼神。他微挑眉梢,不屑一顾。
    送走了这尊麻烦精,夏泽正欲踅身,没想到沈俞从穿堂拐角处闪出半个身子,朝他招手,样子有些滑稽。
    夏泽皱起眉头,还是走了过去。
    “太尉何事?”
    虽然万般克制,沈俞面上还是难掩紧张,压低声音问:“殿下怎么样了?”
    他直言道:“并无大碍,现在应该睡下了。”
    “那就好,那就好……”沈俞明显舒了口气。
    两人离着几步的距离,礼貌又疏离。
    夏泽抿唇想想,忖度的眼光在沈俞脸上寻睃一圈,试探:“我有件事弄不明白,太尉怎么会突然带人来后院?”
    他有预感,这不是巧合。以太尉这个年岁来说,应该不会幼稚到把同僚叫到花园看锦鲤。
    沈俞支支吾吾半晌,心想着面前也自己人,叹气道:“殿下之前特别交代我,等她跟驸马离席后,让我带人去花园。我只能照做,没想到……没想到殿下弄了这一出。”
    说完,回想着方才的见闻,他抬起手,颤抖着拂去额上冷汗。
    他在官场混的眼光老辣,江伯爻定是被公主嫁祸了,没人会蠢到在别人的宴席上推搡公主入水。
    早在接到指令时他就知道公主定不安好心,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方式。万一出个好歹,后果不堪设想。
    沈俞越想越后怕,挤出一丝干笑,“还好泽儿离的近,即刻救出了公主,要不然我们真没法对万岁交差了。”
    夏泽默了默,“公主之前吩咐,她离席后让我跟紧她,我也不知道公主竟然会落水。”
    沈俞一愣,脸上的络腮胡跟着颤了颤,眼光渺远,意味深长道:“殿下倒是越来越像万岁爷了。”
    把细碎编织成一张网,捕杀猎物。不知不觉他们都上了一条船,这正是赵氏皇家惯用的手法。
    正午已过,寒气蹒跚而来。沈俞收回神思,关切的看向夏泽,“儿啊,你也落了冷水,待会我叫婢子送点姜汤过来,免得着了风寒。”
    这样的关怀让夏泽有些不习惯,他不自然的点点头,“我得回去看一下公主了,先告辞了。”
    “去吧。”沈俞深吸一口气,目送夏泽进屋,才沉着脸离开。
    现在他也得坐下来细细盘算一番,殿下这么一弄,万岁爷想必要对江家动心思了。
    他早有耳风,万岁正私下调查江隐卖官卖爵,结党营私。如今江伯爻又屡次三番出岔子,往小说,这是对公主不敬,往大说,这叫藐视皇权,横竖江家未来都不好过。
    万岁因为什么赏赐“忠顺可嘉”的御匾,他心知肚明,看来自己这个中立派是做不下去了。
    他不想参与朝廷纷争,可公主要对付江家,他就不得不站队了。毕竟公主怀揣着沈家的把柄,就像今天,这个忙他不敢不帮。
    沈俞来到书房,坐在案前沉思,规划着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这一坐就到了傍晚时分,府邸小厮来传信,公主准备起驾回府了。
    他赶紧起身相送,小厮却掏出一封蜜蜡封着的信笺呈给他,“公主让小的交给老爷,说老爷不必相送了。”
    沈俞讷然的接过来,扬手示意小厮离开,关上了书房的门,这才将信笺打开。然而让他意外的是,里面并没有公主的亲笔手书,只有一张借据。
    他眯眼仔细一看,落款人竟然是沈暮安。
    沈俞手抖了一下,沈暮安向这位叫曹坤的人借了七百两白银,想来是用来豪赌了。
    真是家门不幸!
    他合眼叹气,将欠条扔进了落地火炉中,一场交易随之化为无形。
    时隔半生,沈俞终于认命。前有万岁,后有公主,为人臣子永远也逃不掉皇家的摆布。
    既已上船,唯有扬帆起航。
    **
    瑛华生龙活虎的回到府邸,谁知后半夜却发起了高烧。好在夏泽睡在她身边,察觉到了异样,连夜就叫来了太医。
    杜渐睡眼惺忪的背着药箱过来,甫一进门就吓得精神抖擞,睡意全无。
    夏泽一身中衣站在床前,俊目秀眉朝他一凛,“小太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给公主诊治?”
    “……是!”杜渐上前将一块帕子搭在公主腕子上,诊脉时手忍不住发抖。
    上一次来撞见公主跟侍卫拥吻,这一次来又撞见公主跟侍卫睡到一起……
    他怎么如此倒霉?
    公主好了以后,指不定还要如何威胁他呢!
    “怎么样了?”
    沉澈好听的声音将他的思绪唤醒,杜渐回过神来,赶忙道:“公主并无大碍,想来应该是受到寒凉激发的反应,喝上几副药很快就能好。”
    夏泽哦了一声,长长舒了口气。
    杜渐离开后,翠羽端了凉水和帕子进来,“这里交给我吧,夏侍卫去休息吧。”
    夏泽摇摇头,眼睫低垂,眸子里蕴着的全是疼惜之情,“还是我来吧。”
    这一守就到了天明,瑛华半梦半醒间,一会喊冷一会喊热。夏泽片刻也不曾歇着,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直到天光大亮,瑛华才退下烧沉沉入睡。
    夏泽手执巾帕,半跪在床前,小心翼翼替她擦拭着额头上的薄汗,随后目光哀凉的看着她。
    上一次公主高烧,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然而这一次的滋味简直难受至极,仿佛胸口被剜了一个冻,嗷嗷向外流着血,堵都堵不住。
    公主迷糊着唤他,细弱的声音都快把他的心叫碎了。
    这件事怪他疏忽大意了,如果可以,他宁肯生病的是他。
    自责和懊丧袭来,夏泽将头抵在瑛华的额头上,缓缓阖上眼。
    就在这时,一声尖利而冗长的通传自殿外传来:
    “皇上驾到——”
    夏泽倏尔睁开眼,突然想到自己还衣衫不整。然而现在已经来不及换衣裳了,只能心一横,叩拜在地。
    宣昭帝火急火燎的推门而入,甫一看见他,眼神落在他雪白的中衣上,面上闪过一丝异色。
    夏泽沉然道:“卑职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泽啊,起来吧。”宣昭帝敛正神色,“公主怎么样了,听说昨夜传了太医?”
    夏泽谢恩起身,“公主昨晚突发高烧,太医过来开了几幅药,不久前才退了烧,现在睡熟了。”
    宣昭帝龙眉压低,上前摸了摸瑛华的额头,确认不热了,这才起身坐到圆桌上,不怒自威说:“今天一大早,江隐就带着江伯爻进宫请罪,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泽仔细回忆一番,徐徐道:“公主因为瘦马一事跟驸马发生了口角,两人推搡起来,公主随后就落了水。好在卑职就在附近,很快就把公主救上来了,否则……”他顿了顿,“后果不堪设想。”
    砰——
    宣昭帝气急,难以自持的猛拍圆桌。
    这动静太突兀了,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瑛华。好在她睡的正酣,没有受到影响,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混账东西,胆敢对公主动手动脚!”宣昭帝怒发冲冠,却不得不压低声音,“朕看江伯爻恃宠而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夜会外女还有理了?”
    “三九寒天,池子都结冰了。公主这一落水受到凉激,这才发了高烧。”
    夏泽的话为宣昭帝心里又添了一把火,他蹙眉冷哼,气的牙痒痒。前些日子驸马的坏事满天飞,他都忍着没有过问,如今看着爱女受此委屈,他断然是忍不住了。
    “等公主醒了,你告诉她,朕已经下旨让江伯爻闭门思过,无事不得进入公主府,不得靠近公主半步,让公主安心养病。”
    夏泽颔首,“是。”
    “夏泽,”宣昭帝眸光烁烁的看他,面上不怒自威,“既然你们两心相悦,那就好好善待公主,莫要像江伯爻一样不知好歹。以后若你能照拂好公主,朕自会给你一个交待。”
    宣昭帝的话说得模棱两可,夏泽眼眸一怔,恍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须臾后,他肃然跪地,“卑职定不辜负皇恩!”
    “好,朕一开始就没选错人。”宣昭帝付之一笑,抬手将他扶起来,“朕还有事,公主就交给你了。”
    “是,皇上放心。”
    宣昭帝满意的点点头,踅身走了几步,又扭回脸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这里,矜持点。”
    夏泽闻言,面上旋即飘出两抹红晕,愣然看着宣昭帝离开。
    好半晌才缓过劲儿来,浅浅说了句:“卑职恭送皇上。”
    ***
    瑛华病后,杜渐每日都会按时送汤药过来,行事作风依然战战兢兢,生怕被公主揪过去恐吓。
    连翠羽都看不过去了,忍不住问:“我们府里是有鬼吗?你每次来都脸寒寒着,难看死了。”
    杜渐只能笑着打哈哈,一来二去,两人就这么熟稔起来。
    在夏泽的威逼利诱下,瑛华每次都是捏着鼻子灌药,喝药喝的及时,病自然就好得快。
    腊月十三这天,瑛华起了个大早,压在夏泽身上,眯着笑眼,双手捧着他的脸说:“哎呀,夏侍卫这几天怎么都瘦了呢?”
    瞧这生龙活虎的模样,看来是身子爽利了。压在心口的大石瞬间消失,夏泽深吸一口气,在她唇畔啄了一下,“公主明知故问呢,还不是累的?”
    这几天他夜里都不敢睡沉,公主翻个身他都得起来看看,精神紧张,熬来熬去能不减斤两么?
    “累的?”瑛华眉眼灿灿,无辜的说:“可是这几天我们没做呀……”
    她睁着一双水盈盈的眼睛,娇声娇气的开着黄-腔。
    夏泽无奈,也不答话,任由她的手摸进中衣里。所到之处皆像着火一般,点燃着他贫-瘠几日的身体。
    他成夜抱着她,身子都会有反应。公主也索要过,但他不忍折腾病躯,便一日日往后推。
    现在看来,是推不下去了,他也不想再推了。
    夏泽阖上眼,敛住眸中潋滟,咬住瑛华娇-软的嘴唇,将她压在身下。
    放肆过后,满室旖旎。
    瑛华趴在夏泽肩头,葱白的手指在他胸口点弄着,“你说,我怎么就吃不够你呢?”
    她语气颇为认真,一下子把夏泽逗笑了,“公主难不成还想吃别人?”
    “若是想呢?”瑛华清眸扬起,对上那张和风霁月的笑脸。
    夏泽也不恼,缎面一般的秀发在他手中反复缠绕,清和的嗓音一字一顿,仿佛要在她心底砸上几个坑,“想,都,别,想。”
    “哟,我家夏侍卫这么霸气了?”瑛华媚眼如丝,满意的在他怀里蹭蹭,“这还差不多,知道护女人了。你可得把我看紧了,谁也不能让。”
    话到末尾,她话音愈发娇蛮。
    “那是自然。”夏泽面上写满了柔情蜜意,揉揉她的发顶,心中爱意渐浓,恨不得将她融进骨子里。
    瑛华舒服的眨眨眼,突然问:“今天初几了?”
    “十三。”
    “都十三了?”她愕然。
    “嗯。”夏泽微眯眼眸,思忖一会,神色有些复杂,“公主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
    这几日她过的浑浑噩噩,没想到后天就是十五了。
    为防走漏风声,她从来没有让张堇之他们进入那座院子。这次她得亲自去刺探一下,好在病已经痊愈,不碍事。
    夏泽默不作声的睇她,她有些心慌,话锋一转道:“马上就到年关了,你舅舅和外祖那边我还没有来得及去拜见,不如过几日一起去吧。”
    夏泽沉声道了个“好”,幽深的眼仁泛起波澜。
    隐约觉得,公主又藏了些小心思。
    **
    往后的两天,瑛华过的小心翼翼,走哪里都觉得身后有一道火热的目光注视着,让她颇为不自在。
    夏泽似乎对她有所防备,支也支不开,连晚上睡觉都把她搂地死死的。她察觉到异常,却也不敢多问,只能装憨卖傻。
    好在夜行衣早在之前就准备好了,要不然她只能扒拉密室里的老物件穿,那才叫一个寒碜。
    十五这晚,借着夏泽沐浴的空档,瑛华犹豫再三,从密室中取出了陈年老迷香,藏在罗汉榻软垫下面。随后爬上床,深吸几口气,按捺住怦然的心。
    不久,寝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她在床上打了个骨碌,翻身起来看。
    夏泽将裹身的大氅丢在一边,半湿的头发随意绑在肩头,配之雪色中衣,整个人显得纤尘不染。
    “嗯,秀色可餐。”瑛华趴在床沿单手托腮,笑眯眯的夸赞,纤纤玉足翘起来调皮地摇晃着。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双更,带一前世番外,是夏泽跟瑛华首次在一起的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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