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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症监护室里,那条象征生命的曲线慢慢成了一条直线。
被钢珠打伤心脏的娟娟,顽强的和死神作斗争,最终没有赢,生命停止。她肚子里的胎儿,八个月,感受到了母亲生命的终结。
胎儿很难受,很憋屈,他不能呼吸,他使劲儿踢腾,转圈,手一阵乱挥舞,抓住了脐带,他张开嘴,大口喝着羊水。
但是,他不能呼吸,他的小脸变的酱紫。随着母亲身体渐冷,他自救的能力也慢慢变弱。小手,小脚,小腿,慢慢的安静。
医生抓紧时间继续追问家属:“你们到底要不要孩子?如果要,现在做手术,孩子还可以活下来。再耽搁,恐怕真的回天乏术。”
“妈,爸爸……”小沐哭着扑倒在父母面前,“爸爸,妈……”
“小沐,原谅我们。孩子真的不能要,都是为了你将来。娟娟,你安心走吧!带着孩子,天堂上有个伴。请你不要怪我们心狠,我们也是为人父母,不忍心孩子没有母亲的陪伴。
若我们让孩子生下来,将来小沐再找个人成家,对孩子不好,反倒是种伤害。娟娟,对不起,请你谅解我们。
凶手已经伏法,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你放心,每年的清明,我们一家人都会给你和孩子扫墓。呜呜呜……”小沐的母亲哭着背过身。
重症监护室里,医生正在拆除娟娟身上插着的各种管子。她隆起的肚子,清晰的看见胎儿在动。肚皮一鼓一鼓,让人心碎,不忍直视。
外面的人哭声凄厉,小沐的额头在地上碰触了好几个大血包。
渐渐地,娟娟的肚子恢复了平静,隆起的肚皮看不到任何包块。小沐两眼一黑,晕倒在地上。
醒来时,他已经在自己家床上。
娟娟和她肚里的孩子一同送去了殡仪馆。
米欣儿后来听人说,娟娟是从很远的地方嫁过来。婆家对她挺好,娘家人很放心。没有想到,会遭遇不幸。得知消息时,娟娟已经香消玉殒。
贝之春说,小沐父母估计在出事那天,就做了决定,如果娟娟救不回来,肚子里的孩子就不要了。所以,他们隐瞒了娟娟父母,直到娟娟进了殡仪馆,他们才通知娟娟娘家人,娟娟不幸去世。
送葬那天,米欣儿没有去,她和贝之春折了很多小白花,去陵园看了呼兰。
“如果没有熊孩子,我们都是开心的家庭。”米欣儿没头没脑的说着话,对那个十九岁的凶手,她怎么都不能释怀。
娟娟的娘家人痛哭了一场,对凶手父母的请求,声泪俱下的拒绝了,他们不愿意谅解凶手,他们要严惩凶手,给女儿外孙赔命。
因为十九岁的熊孩子,几个家庭变得支离破碎。
而米欣儿,因为目睹了小沐父母对那个未出世胎儿的狠心,一辈子都不再和小沐家说话。
小沐独身了很多年,因为他父母对待娟娟孩子的事,传的沸沸扬扬。熟知的人都不愿意把女儿嫁进他家,虽然这样的惨事不会再发生,但是,大家讲起来,总觉得小沐一家人心狠、自私。
惨案发生后,小区加强了安保和法制宣传。
贝之春公婆身体慢慢恢复健康,出了院回到家中。
王兰英和贝家海破天荒的买了营养品来到贝之春家探望。
“亲家母,亲家公,赶紧坐。”贝之春对父母的到来没有多大的热情,她的公婆手忙脚乱的招待儿媳的父母。
“之春,快去门口的生鲜超市买些菜回来,你父母难得来家一趟,一定要吃了饭再走。”公婆推推贝之春,像哄孩子似的,把贝之春哄着出去买菜。
“平时都不来往,这会儿眼巴巴的跑来,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哼。”贝之春不情不愿的提着买菜的布袋,嘀嘀咕咕出了门。
贝之春心里的嫌弃写在脸上,她的公婆不好意思的给王兰英和贝家海道歉:“亲家母,亲家公,之春都让我们惯坏了,你们别往心里去。之春是个很孝顺的人,就是脾气倔强,不肯低头。”
说完,贝之春的婆婆和公公尴尬的笑了笑,因为这番话对着王兰英和贝家海说,似乎不大妥当。毕竟,他们才是贝之春的父母。
“我们自己的女儿,心里有数。”王兰英尬笑着,喝了口茶。
“亲家,之春的美食屋营业了吧?”王兰英踅摸着屋里老人的态度,试探着。
“嗯,已经开门营业了。”
“那生意好吗?”
“我们也不懂生意好不好,反正日子过得去。”贝之春公婆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他们从草原来,过上现在的安稳日子,多亏了儿媳妇,他们的心里很骄傲。
“亲家,您看,之春是我们的女儿,您家的儿媳。这房子也是之春买的,按理说,我们身为她的亲生父母,她也应该孝顺我们。但我们通情达理,知道您们对她如亲女儿,所以,房子我们不争,这房子将来就留给巴雅尔。
之春和之成都是我们的孩子,不怕您笑话,之成和米欣儿离婚后,又娶了个老婆,可惜没过多久,孩子也没留一个,又离了。
美食屋不大,可也是一份实打实的产业。我们希望您二老给之春做做工作,给她弟弟一点股份。之成没出息,读书不行,在单位又不懂经营,混的还没有米欣儿好。
他靠那点工资,想买房都难。没有房,谁愿意嫁给他?”王兰英呷了口茶,慢悠悠的边提要求,边数落日子艰难。
“之春的工作我们不参与,都是之春和欣儿做主。我们年纪大了,又不懂w城的人文地理。呵呵……亲家,之成的事,您还得和之春亲自谈。”贝之春的公公听出了门道,看见王兰英和贝家海来串门,他就预感后面有暴风雨。
果不其然。
“您可别推脱,我看出来了。之春对您和亲家母好着呢!言听计从,仿佛我们是外人,你们才是亲生父母。我这女儿,天生外向,年轻时跟了你们儿子私奔,一把年纪带着孩子们像乞丐似的投奔我们。日子好了,抛弃了生她养她的父母,眼巴巴的接了公婆来。从此,亲生父母是路人。”
王兰英把玩着手里的陶瓷茶杯,两眼盯着屋里的装饰,乍眼看去,贝之春的家不怎样,处处透着寒酸。可是细看,家里还是有几样拿得出手的硬件设施。
比如,挂墙上的超大液晶电视机,屋里书桌上的电脑,还有狭小的卧室里,居然还有一把价值不菲的按摩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