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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如此真情实意的炙热告白,罗垣怔愣地看着对方，微微张开了嘴。
他觉得自己无尽的话想要说，但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像方晴这样坚定,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情况,都还能义无反顾地站到她的身边,支持她，保护她。
可是,他不能。
当数万头巨龙的哀嚎同时冲进他脑海时,当它们向他述说自己数千年的孤寂,那么长久以来都不能移动半分的痛苦，它们心中对人类的强烈仇恨,以及以对他的无限期许时……他的内心还是被撼动了。
方先生所说的,真的就是正确的么？
龙族,真的就没有生存下去的权利吗？
他若选择站在人类这一边,在毁灭了龙族最后的希望，让一切尘埃落定后，他真的能够忘掉那些凄厉的哀嚎，从此和方晴一起,过起无知无觉普通人的正常生活么？
他再不愿意承认,再不想直面，那些直斥大脑的哀嚎,和源自于灵魂深处的羁绊，却无比明确地向他证明了,他确确实实不是人类，他就是那些巨龙的同族。
他的同伴在寒冰中等待着他的归来，在漫无止境的折磨中期待着他的拯救……他们数千年如一日地坚信着，他们的王终会归来,让他们能再次回到阳光下，再次遨游空中。
可现在，他回来了，又要让他怎么告诉它们，自己回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将它们推入永远的绝望呢？
这超出了他负荷能力的责任，压垮了他曾经坚信不移的信念。
他知道，此时此刻，他应该给予方晴回应。就像他在心中设想过无数次的场景那般，一把将她搂入自己怀中，尽自己所能地去安慰她，抹去她眼角的泪珠。
可是，他呆立在这儿，连伸出自己的双手都做不到。就好像，他也被困在了那冰壁后面，无法动弹身体。
伸手触及对方的肌肤，在现在的他看来，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他的同族因为数千年前龙王的自私，为情所困，不得不在冰壁里苦苦等待数千载。而现在它们还在那儿无声哀嚎，他又有什么资格抛下它们，独自拥有幸福？
罗垣的手缓缓抬起，但最终还是落回了自己身侧。他已经无法鼓起勇气去触碰方晴——对他来说，代表着光明的未来。
但方晴却没有半分犹豫。她一把拉住了罗垣的手，把它贴到自己的脸颊上，微微一笑：“罗垣哥，我说这些话，并不是想要得到你的承诺，也从没有希望你会答应我什么。
我只是要告诉你，这就是我的决定——从今往后，不管你打算去哪儿、要做些什么，我都一定要与你在一起，绝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去面对！”
越凌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脑袋。听方晴这话，她是被无视了么？
不过方晴倒也没说错，如果按照这世界原本的剧情轨迹来看，罗垣每次遇到危险时，确实都是独自一个人。
现在虽然多了一个偷渡来的越凌，但这些已经植入了全部剧情的角色，应该会下意识地将她造成的影响屏蔽掉。
所以说，虽然全程都有越凌这么一个大活人陪着一同冒险，但在方晴看来，她家罗垣哥依旧是孤单寂寞的“一个人”。
方老板的表情非常一言难尽。
他当然不赞成自家妹子谈这么危险的恋爱。但这一整天下来，他们兄妹也经历了不少事。
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不知道他们兄妹有没有争执过，但至少目前看来，这对兄妹间的相处方式变得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方晴变得更为大胆和外放，也更有勇气表达自己的想法；方老板则很明显在学着忍耐，尽可能不去干涉妹妹作出的决定。
这也许，也是一种成长。
在方晴终于决定主动承担起方家职责的那一刻，他们兄妹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更为平等，更能理解对方的感受了吧？
越凌多少有些欣慰。
如果他们能从此相互信任，彼此扶持，那么想来虽然前路仍艰辛如初，但也未必就不能走出一个好结局。
当晚，大家都各自进了祖宅的客房休息。
祖宅留守的工作人员应该是早就收到了他们要来的消息，所以把客房全都打扫得干净整洁，一应器具也都换上了全新的。
但这让他们在舒适休息的同时，又忍不住更加愧疚于自己未能再早一步赶到，也许还能拯救这些人的命运了。
累了整整一天的越凌一头栽倒在床上，几乎没有思考的空隙，就已经沉沉睡了过去。剩下三人的情况也差不了太多。
他们倒也不是没有想过，要留个人轮流值夜。不过大家讨论了一下，共同觉得，事到如今，就算再安排人看守也是多此一举。
如果开启了方家全部防御系统都不能阻止入侵者的脚步，那么再多留守人员只怕都无法与之抗衡，就算让他们四个全部保持清醒，也未必就能更有用，还不如好好休息来得实际。
更何况，就目前看来那股神秘力量暂时并没有打算对他们几人下手的意思。
睡饱了才能有精力对付明天嘛！
事实证明，他们这个决定正确到不能更正确。
到了后半夜，这些睡得无比深沉的家伙们，突然之间被接二连三的巨响给吵醒了。
伴随着这些巨响，地动也随之而来。光瞧这动静，简直就是天崩地裂了一般！
众人纷纷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奔出屋外查看。
“宿主！雪崩啊！是雪崩！”被越凌留在外面守夜的3344飞一般地朝着他们滚了过来。
“雪崩了？”越凌大惊失色。
她当然很清楚，在这雪山区域遇到雪崩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
“雪崩？”方老板听她这话，也表情也凝重起来：“越凌小姐果然经验丰富，听这动静，确实像是雪崩。
不过应该……暂且无碍。方家祖宅最初选址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才修筑在两处山巅间的背风处。就算真遇上雪崩，一时半会的，应该也不会侵袭到这里……”
“可是……”方晴却迟疑道，“我们在这儿都能听到这么大的动静，这雪崩的规模估计不小……这里真的还安全吗？哥，方家以前遇到过这么大规模的雪崩么？”
“……没有。”方老板摇了摇头，“这里是龙脉之源，周遭虽然雪山林立，但从未发生过大规模的雪崩。
偶尔发生过几次，也都是因为有人类不自量力想挑战龙脉主峰，护山阵法才被激活，降下雪崩。”
“该不会是因为我跟罗垣白天去过龙脉之源，触动了那里的阵法？所以，现在降下雪崩作为惩罚？”越凌推测着。
“那这阵法的反射弧未免也太长了些……”方老板的脸还是板着的，说了句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
“既然方家把祖宅修筑在这里，那么我想此处应该就是这一代最为安全的所在了。如果我们贸然离开这里，真未必就能找到比这儿更安全的地方当避难场所。”罗垣没有加入他们天马行空的想像阵营，他认真分析着，“但小晴说得也不无道理。
若以前从未有过这样大规模的雪崩，那这次究竟波及范围会有多广，我们谁也不知道。不能空站在这里冒险。
我想问一问，方家这座祖宅里，有没有什么绝对安全，可以用来避难的地方呢？好歹让我们先躲一躲，等到这波雪崩过去了再说吧！”
方老板抿紧了唇没有答话，直到方晴等不下去了，用力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才下定了决心：“有。你们跟我来吧。”
说完，他转头就走。
众人也不犹豫，跟着他就往祖宅内走，一路匆匆行进，直到一间密室外才停住脚步。
方老板毫不犹豫地打开密室大门，引众人进去。
待所有人都进了密室后，方老板合上了密室的大门，才终于说道：“这里可以说是整个方家祖宅最为安全的地方了。方先生说，不管是雪崩了、地震、还是山崩、火山爆发……这里始终能安然无恙，可以安心躲在这儿。”
越凌忍不住咂舌：“这里……该不会是……”
不会就是她想的那个地方吧？
“越凌姐，你猜得没错哟！”方晴笑眯眯地接过了她的话：“这里就是方家的最高机密所在——禁地！
非直系血缘者绝对不允许入内的呢！就算是方家的直系后代，也只有在接收承传时才可以进入哟！”
“那……我们进来这儿没问题吗？”
越凌瞟了眼密室周围石壁上刻着的线条图腾——果然，正是她非常熟悉的那套功法。
“事已至此，也顾不得那许多了。”方先生轻舒了一口气，“禁令本就只是为了不让这套威力可怖，难以掌控的功法外传罢了。
但事实上，这套功法就是当初的龙王给方家的，现在就算我带罗垣进来了，也不过是物归原主。”
事实确实如此。
这套功法的威力有多逆天，越凌非常清楚。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不能抵挡的诱惑。
为了不让它流传到人世间引起轩然大波，方家对它严加管控，即便是直系血缘，也决不能随便施展，更是不肯让任何直系血脉之外的人见到。
但是罗垣么……他并不在防范范围内。
他本来就是龙王，这种吞噬精气的能力，对他来说就是本能，压根就不需要学功法才能操作。
说是物归原主，但实际上这套功法对他毫无意义。所以即便被他看到了，也压根不会有任何作用。对他保密，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意义。
至于越凌么——她挠了挠额角，大概又被下意识忽略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