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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五双手套里,张元应与洛城东的手套,都是最近正流行的小羊皮制成的手套。
洛城东的手套崭崭新,显然是跟着潮流新买的,十分符合他大明星的身份。
而张元应的手套看起来有些年头,也有几处正常磨损,但保养得很好。看得出来他是个讲究人,很可能是参照最近流行,拿出了以前就买好的旧手套来用。
韦梦寒的手套很有意思。他身为一家上海滩知名剧院的经理,家境按说也很不错,但他的手套却是绒线织成的。并且,这手套还织得东漏一针,西多个结的,简直惨不忍睹。
能让他甘愿戴这么丑的手套出来,不用猜,这肯定是他那位极有个性的妻子容絮暖的作品没跑了。
刘团长和李拓飞的则都是棉布制成的手套。区别是,刘团长的手套是由稍厚一点的绒布制成的单层手套;而李拓飞的则是由两层棉布缝合而成,中间还夹了棉的夹棉手套,一看就十分厚实,一针一线都充满了慈母的爱意。
越凌的目光从这五双手套上面一一掠过,最终落在某一双手套上。她翘起嘴角,轻松地笑出声来。
“找到了!”越凌如此说道。
“杨小姐,你究竟找到了什么?”陈国豪完全不明所以。他全程盯着越凌,却见她只不过把五双手套一副副摆在地上——这就找到了?找到了什么啊?
“我找到证据了!”越凌笑道,“陈警官,这桩案子,可以破了。”
“证据?证据在哪里?”陈国豪瞪大了双眼,目光在越凌脸上和地上的手套之间游移,似乎想从两者间看出些什么。
“证据不就在那里吗?”越凌笑着用手一指。
她所指的,正是属于李拓飞的棉手套。
“这双手套?”陈国豪连忙把那手套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没有任何问题啊……虽然是有点旧,也有点磨损,但完全没有钢琴线的痕迹吧?
这棉布都酥了,如果用它去绑钢琴线,一定马上就会切开的。”
“这双手套当然没有绑过钢琴线。”越凌道,“可是,它碰过另外一双手套!”
说到这,越凌望向面色发白的李拓飞:“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你还是不愿意坦白吗?看在你到底算是间接救了我一命,我愿意把自首的机会留给你。”
李拓飞面白如纸,身形战栗,他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勉强让自己站着没瘫倒在地。
他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才从自己的嗓子眼里挤出颤音:“杨小姐说得没错……是我,的确是我杀害了寒玉老师。”
“你说什么?”张元应首先跳起来道,“是你小子?好啊!你还装得像没事人一样!我之前算是看错你了!”
“你……等等!”陈国豪觉得事情的进展有些魔幻。越凌只是看了一下手套,李拓飞怎么就成了凶手?还突然就肯招供了呢?他错过了什么?
“你们谁能告诉我一下,这双手套究竟怎么了?!”陈国豪挥舞着手中的那副手套,抓狂道。
要是再没有人给他解释前因后果,他恐怕就要疯了。
“秋老师的手套,就被我藏在里面。”李拓飞已经略微平静了下来,他用平铺直述的语气这么说道。
“你说什么?”陈国豪闻言,连忙将手套拿到眼前,仔细地看了起来。
“准确地说,应该是缝在了里面。”越凌指着手套的入口处,“你看这里。这幅棉手套,下口的针脚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对吧?
这里本来就是留作最后塞棉花收口的,针脚和别处不同,也算正常。”
“可是,如果只是为了塞棉花,这个口子留得又未免太大了些。”越凌接着说道,“而且,这些粗糙的针脚,很明显和其他地方精致细腻的做工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李拓飞把自己的手套拆了个口,将秋寒玉的手套塞了进去!”陈国豪恍然大悟道。
秋寒玉身材娇小,她的手套自然也不会很大。而李拓飞作为一名成年男子,他的手套足足比秋寒玉的要大上一圈。
越凌点了点头,继续解释道:“张先生和洛先生的手套,是从国外商行买的皮手套,如果动手脚就会极明显。
韦经理的则是绒线织成的手套,不可能有夹层。而刘团长的是单层的布手套。
这么一来,唯一有嫌疑的,那就只有李先生的棉手套了。
只要把棉花收口拆开,把棉花拿掉一部分,要往里面塞进一只女式手套是绰绰有余的。
要在剧院里找到针线并不难,粗略缝几针把口封牢了,就一点痕迹都没有了。全程用不了几分钟。”
陈国豪边听边点头,努力想要拆开手套的封口。
一旁的柳从容受不了陈国豪这粗手笨脚的举动,主动拿过手套,将下口粗糙缝起的收口轻轻拆开。
才打开收口,她就发出了一声惊呼。随后,她探手从棉手套里拉出一只精巧的皮质女式手套。
再对另外一只手套也照此办理,果然不出所料,另外一只棉手套里,就隐藏着另外一个证据。
秋寒玉的这一双手套被仔细放进了李拓飞的手套中,十指相对,摆放得平稳妥帖,连收口处都平整服帖。好似一对最亲密的爱人,十指相扣,至死不渝。
这双被发现的女式手套,大小与秋寒玉的手一致,且在手掌的位置布满了一道道被钢琴线割裂出的划痕。
“是我杀了她……”
事已至此,李拓飞不再隐瞒,他颓然坐倒在地上,捂着脸低声道。
“你小子!”张元应冲了上去,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冲着他咆哮道,“你为什么要杀她?你知不知道,她死了,我也要完蛋了!”
秋寒玉死了。他不仅失去了最重要的摇钱树,还拿不到她的遗产……单就到目前为止他欠下的高利贷数额,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我知道啊……”李拓飞双眼无神,语气绝望,“我又何尝不是呢?我早就应该知道,无论我杀不杀她,在我为了钱答应与她同流合污的那天起,我就已经完蛋了。”
“你究竟做了什么?”陈国豪问道。
李拓飞是秋寒玉的学生,无论是他的生活费还是他母亲的医疗费用,都仰仗于秋寒玉的资助。
按理说,他是最不可能杀死秋寒玉的人。
哪怕秋寒玉最近对他确有不满,想要更换学生,可他毕竟和秋寒玉有几年的交情,就算现在走了,想要缓和也有的是机会,要再回到秋寒玉身边并非不可能。
即便不能,他作为现今极为少见的大学生,也可以轻松找到其他的工作。
——但他却选择了最为极端的做法。
他应该知道,一旦案发被捕,自己被判刑是小事,可他的母亲,一旦没了他的照顾,那就是必死无疑的。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李拓飞挣开张元应的手,往后挪了挪,看着他苦笑道,“如果一开始,寒玉老师找的人是你就好了!如果她没有逼迫我帮她做那些事情,我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秋寒玉……她究竟让你做了什么?”陈国豪问道。
李拓飞没有搭理陈国豪的问话,慢慢起身,向越凌的方向走了两步,深深鞠了一躬道:“对不起,杨小姐,当时砸伤你的那个陷阱,是我做的。”
“是你?”越凌吃了一惊,她还以为那是秋寒玉设计的呢!
“准确地说,是寒玉老师指使我那么做的。”李拓飞苦笑道。
“我还是从头说起吧……”
李拓飞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开口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从一个月前开始的。”
“我跟在寒玉老师身边,已经好几年了。
这些年,我照顾寒玉老师的生活,也辅助她写作。寒玉老师虽然嘴很坏,但人其实挺好的,对我也大方。
所以,虽然我不甘心始终只能当寒玉老师的助手隐在幕后,但也一直忍着。毕竟我还有母亲需要照顾,由不得我任性。
可是,就在一个月之前,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天,我因为有事要找寒玉老师,就去了她家。谁知道无论我怎么敲门,就是不见寒玉老师来开门。
我知道寒玉老师寻常不出门,有些担心,就用了备用钥匙打开房门进去查看。
结果,我看到老师倒在书房里,额头上还有血迹,整个人一动不动,毫无声息!
我当时吓坏了,后来想想可能是我当时太紧张了,才会完全察觉不到寒玉老师的呼吸。
我以为她死了,连忙想要打电话报警,可是等我拿起电话的时候,寒玉老师她竟然……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李拓飞所描述的场景匪夷所思,宛如鬼片一般恐怖。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错过了任何一句话。
只有越凌心知肚明——李拓飞怕是正好撞见秋寒玉死而复生的那一幕。
按照原著,秋寒玉应该确实死在一个月前的那一天。
可是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这个世界出现了裂隙,一股异常能量导致她死而复生。
李拓飞认为是自己太过紧张,所以没能试出秋寒玉的呼吸。其实在那一刻,秋寒玉应该确实呈现了死亡状态。
死而复生这种事,在不存在任何超自然现象的世界里,只会被原住民当作错觉,没有人会相信,秋寒玉是真的已经死过一次了。
李拓飞接着说道:“我见寒玉老师没事,第一时间上前询问她的伤势。
她说她的伤势并无大碍,只是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书架上,让我不要大惊小怪,我就没有将这件事告知任何人。
可是,从那天开始,寒玉老师就彻底变了。她忘记了很多事情,连脾气也变得更糟。
原本我帮她写稿件,都是她自己列好大纲,再让我按照大纲来写;等我写完,她还会拿回去修改润色。
可自从那次后,她就把所有需要创作的稿件都丢给我,让我全权处理。我写完了,她连看都不看,就直接交出去了。”
“难怪我觉得,寒玉这阵子写的东西……怎么那么奇怪!”张元应一拍大腿,满脸恍然大悟。
“可是这样子根本不行的!”李拓飞蹲了下去,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崩溃地说道,“直到这时我才明白,我与寒玉老师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我根本就不可能完全代替她来写作!
可不管我怎么劝说,寒玉老师就是不肯再动笔。
她说,她受伤的时候伤了脑子,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也没办法再写书。
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那些早就与她签好供稿合同的商人,一定会要求她按照合约赔偿大量违约金!”
说到这里,李拓飞转过头,眼中的怒火灼灼向着张元应射去:“张元应!那些不合理的合约,都是你逼寒玉老师签的!
也是你,一直都在催促寒玉老师不停地写稿,没有一分半刻让她停下!她是因为你,都是你把她逼到这一步的!”
越凌闻言,偷偷咂舌,原来被砸了脑袋就装失忆这办法,在这世界里就不止她一个人用过啊!
还好李拓飞与秋寒玉没把这件事宣扬开来,不然秋寒玉前脚被砸失忆,她后脚就跟着被砸失忆,这世界的人们以后不得人人把脑袋包成个粽子才安心?
“这怎么能怪我呢!”张元应气得直跳脚,“现今文坛竞争有多激烈你知道伐?我让她出稿速度快一点,还不都是为了她好!要是按照她自己的速度,什么都慢慢来,哪还有人会记得她?”
“可你根本没想过,如果有朝一日寒玉老师无法再写作,当是那些违约金都能压死她!”李拓飞悲愤地说道,“我没有本事代替她,你推荐的那些文学院学生也都不可能!
是你的步步紧逼,才把寒玉老师逼成了魔鬼!”
越凌暗自叹气,秋寒玉前后变化过于突兀,才会导致李拓飞觉得,她不是被魔鬼附身了,就是彻底变成了魔鬼。
然而,秋寒玉死而复生后性格巨变的原因,他们只怕再也无从得知了。
“就算她写不出文了,也不必设计陷害人家杨小姐吧?”陈国豪忍不住插口道,“人家又没招她惹她!”
“后来,我无意中提起,寒玉老师当初刚来上海滩的时候,是在舞台上演戏成名的。”李拓飞接着说道,“谁知寒玉老师像抓着了救命稻草似的,非说要回去演戏。她说,当大明星也能挣很多钱,就不怕违约金了。”
越凌点了点头。这样事情就都能对上了,秋寒玉想重回舞台,杨紫陌的存在就变得碍事了起来,于是秋寒玉才会下定决心要除掉她。
李拓飞也正说到这里:“蒲公英剧院是整个上海滩最有名的西式剧院,又与寒玉老师有些渊源,她觉得这里正合适当她的新起点。
可是,杨小姐已经当了五年的剧院首席,演技得到大家的认可,事业心又强,没有可能退隐——我原本是这么劝寒玉老师的。”
“但她不愿意接受,对吗?”陈国豪问道。
“是的。”李拓飞道,“寒玉老师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柳小姐退隐的起因。
她认为,既然杨小姐可以用那种手段逼柳小姐退隐,那她也可以。
何况,杨小姐自身又有那把柄,现在即便因同样的原因受伤,也一定不敢声张的。
谁想到,杨小姐伤势过重,韦经理坚持报了案,警方插手了这桩案子,一切就都变得不可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