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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宇涵浑然不知自己未来的命运已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他甚至还在认真筹备自己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逆袭人生。
在方宇涵看来,如果不是越凌故意给他安排了这么一个糟心的时间节点,只要再多给他哪怕半个月的时间,如今他都不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虽然敌我实力差距悬殊,但其实也并不是全无可以施展的余地。
无论是临时征招调遣军队,还是临时修筑工事加固城墙,带领全城军民死守到镇北将军回兵救援……应对方案让他想,一口气就能想出无数种。
可惜,无论哪一种方案,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需要时间来安排。
而越凌,很明显没有留给他任何必要的时间。
方宇涵十分敏锐,虽然没有拿到剧情大纲,但是越凌的这种安排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在这个世界里,永安城注定是要沦陷的。
这就跟他第二个世界给越凌安排穿越过来就嫁人的局面是一样的。
主角固定命运线,无法改变——所以他也没什么资格指责越凌就是了。
他所能做的,也就只剩下:尽可能保住城中居民们的安全这一项了。
又过了三天,北漠的主力部队来到永安城下。
听闻己方只靠先锋部队就拿下了苍炎国都城,这让统领整个北漠大军的摄政王显得十分惊讶。
待到得知是景元帝疏散了绝大部分臣民与军队,亲自打开城门主动受俘之后,这位身为北漠军总帅的摄政王大人就更诧异了。
“他这是什么套路?”北漠摄政王询问身边的幕僚道,“本王一直听闻,景元帝是一名不学无术荒淫无道的帝王。
若是他带头弃城而逃,我完全能够理解。如果他不愿意放弃皇帝的尊位,关起城门负隅顽抗,我也能够想象。
可是他如今却……让臣民与部下都逃了,自己却留下与京城共存亡?”
“这……臣也不知。”幕僚也被方宇涵的不按常理出牌搞得十分迷惑。
若是注重气节,那他就应该在城破之日殉城;若是贪生怕死,那他就应该跟着属下一起逃跑……景元帝如今既没有一心求死,又不曾苟且潜逃,算是个什么打算呢?
“算了,不去管他!”北漠摄政王大手一挥,又道,“既然景元帝已经在我们手中,那么拿下苍炎国全境,应该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吧?”
“镇北将军朱天佑仍在江南。”幕僚道,“他手中有七十万大军。若是得到其他地方的勤王军队支持,超过百万也并非不可能。
朱天佑骁勇善战,有万夫不当之勇。待他率领部下回京勤王,我们的军队只怕要陷入苦战……”
“朱天佑不足为惧。我刚刚收到消息,江南贼寇仍未完全平定,若朱天佑在此时回军北上,贼寇定然趁机反扑。
届时镇北军只会陷入背腹受敌的境地。”摄政王志得意满地笑道,“更何况,如今景元帝在我们手中,苍炎国群龙无首。那几个远在番地的王爷彼此之间向来都是互不服气,在没杀出个你死我活之前,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同心协力。
至于勤王……呵呵,他们不盼着景元帝早点死就算不错了,哪里还会主动出兵救他?”
北漠摄政王所能料到的情形,方宇涵自然也早就想到了。他已经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心理准备。
在人类的历史上,像他这种情况,帝王一朝被俘,之后在敌营卧薪尝胆个三五年,那都还是臣子们全力营救才会出现的情况。
而如今的苍炎国,至少也要等到决定好下一任皇帝之后,才有可能确定立场:究竟是要放弃他,还是要全力营救他。
在此期间,他有的只是充分的时间,可以考虑如何自救。
靠人不如靠己,方宇涵并不觉得,区区北漠军队能够困住他多久。
在这段时间里,北漠人倒也没怎么虐待方宇涵这个敌国帝王。
他们只是将方宇涵与所有后宫里留下来的人一起,关在了偏僻荒凉的冷宫之中,并提供了最低程度的生活物资。
其实宫中遗留的人本已所剩无几,绝大部分宫人都跟着皇后娘娘一起离开了京城。
原主景元帝的为人着实不怎么地,就连他的总管大太监都没有选择留下——也有可能生怕留下了要陪葬。
眼下还留在宫中的,除了方宇涵和容妃之外,就只剩下那些忠于皇室,死心塌地的老人。当初无论皇后怎么劝说,他们都不愿意跟随大部队离开。
这些人大多数年纪已经很大了,早已不再当差,之前都在宫中一些闲散岗位颐养天年。如今与方宇涵关在一起,就算他们依有伺候皇帝的心,也因为年事已高力不从心。
方宇涵也不想让这些老人家伺候自己。
他并不是那个被人伺候惯了,没有下人真的不行的原主。
这段时日以来,他的生活起居一直都是亲力亲为。有时候身为这群人中唯一一个壮年劳动力,他甚至想帮其他人做些力气活。
只是那些老人家一见到皇帝陛下亲自干活,整个人都抖得快要抽过去,让方宇涵不得不考虑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退而求其次,管好自己的事情也就算了。
而这些天,容妃一直闭门不出。
身边没有下人伺候,似乎对她也并未造成什么影响。
期间,520多次催促自家主人赶紧去跟容妃培养感情,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方宇涵始终不为所动。
北漠摄政王进城的那一天,方宇涵曾主动去见了容妃,开门见山地对她说:“你不要做傻事。”
容妃闻言一震,始终平静淡漠的绝美容颜现出了一丝裂痕。
她强自一笑,道:“陛下说得好生奇怪,臣妾还能做什么傻事?”
“是吗?”方宇涵挑眉道:“以你的容貌,北漠摄政王若知道你仍在宫中,定会见你。若你不想,朕可帮你推掉。”
容妃笑容一僵,道:“陛下如今自身难保,难道还想保住臣妾?”
“再怎么样,只要苍炎一日未灭,朕就还是苍炎的皇帝。”方宇涵道,“退一万步来说,即便苍炎真的被灭了,护住自己的妃子,朕还是应该做到的。”
“陛下为何要护臣妾?”容妃面上带着几分不解,道,“臣妾听闻,那些离宫的嫔妃,陛下甚至允许她们自行娶嫁,为何又要管臣妾是否见北漠摄政王?”
“若你要活,朕自是不会管你的。”方宇涵道,“可若你想去送死,朕就只能管上一管了。”
容妃闻言,整个人不禁愣住,道:“陛下……何出此言?”
“我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你没有理由留下。”方宇涵道。
方宇涵一开始觉得,容妃之所以会留下来,应该是为了跟他走同甘共苦的感情线的。
可是,他越想越觉得不对。
即便如他所猜测的那样,容妃就是越凌,想来她也不会突破自己身份限制,做出不符合原身性格的事情来。
容妃不喜欢景元帝,对苍炎国也没有任何感情。
所以,她完全没道理,更不应该留下来陪景元帝一起面对这样的风险。因为一个不巧,他们很可能就得真的殉国。
皇后的行动能力极强,所有离宫的嫔妃都得到了妥善安排。想必即便到了江南,她也不会对那些无处可去的嫔妃弃之不管,总会找到地方好生安顿她们。
在此之前,容妃从未得罪过皇后。因此,也不存在容妃因为自身无处可去,而被迫留在宫中。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方宇涵发现,容妃是一名坚强、独立、相当有自己想法的女人。
她无论做什么样的决定,必定都是有其目的。绝不可能仅仅因为无处可去,或者自暴自弃,就选择留下。
容妃也很清楚,以她的容貌,在永安城陷落之后,她最有可能面临的结局,就是被北漠的将领所占有。
最有资格也最有可能占有容妃的将领,无疑就是北漠军中地位最高的摄政王。
以容妃的聪慧,她不可能不明白自己所面临的困境。
按照她与景元帝之前的关系,以及景元帝一贯所表现出来的性格,她也不可能天真地认为,自己能够在景元帝这里得到帮助和保护。
由此推算,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容妃留下来的目的,本就是接近北漠摄政王。
再思及她的灭族之仇……那她想见北漠摄政王的理由,就十分值得推敲了。
“即便臣妾留下,确实是为了北漠摄政王,那又如何?”容妃冷笑道,“陛下已经败了,难道还不许我另寻高枝?”
“你若真是这样的女人,那当初就不会拒朕于千里之外。”方宇涵直截了当地说道。
“……说不定,臣妾本来就对摄政王殿下有意呢?”容妃神色不变,又道。
容妃所说的情况,其实也并非不可能。
沙之部族当年活动的范围,本就处于苍炎与北漠之间。
容妃的美貌早就传遍西北各大部族,若说她在嫁入苍炎之前,曾经与北漠摄政王有过接触,并且互生情愫的话,确实也存在这种可能性。
这简直就是人类感情模式中:“xx王爷xx妃”的经典套路。
倾国倾城的公主为了保住在战争中失败的母族,不得不含泪远嫁敌国;而深情霸道的王爷则为了她冲冠一怒,潜心沉寂数年,最终带兵灭掉出卖公主的母族。
然后王爷踏破敌国王城,两人于战火中的敌国皇宫再度重逢……
如果按照这个模式,那么自己这个荒淫无道的敌国皇帝,就应该是个炮灰反派。
差不多剧情到这里,他就可以直接领个便当了。
王爷和公主之间再怎么相爱相杀虐恋情深,都跟他完全没关系。
——虽然,方宇涵至今也无法想明白,人类是如何接受“跟杀死自己全部亲人的人相伴一生”这个设定的。
如果容妃想要与北漠摄政王走虐恋情深的路线,方宇涵是完全不准备阻止的。
毕竟这种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人家执意犯傻,他肯定不会多事去横插一脚。
只是,以他这段时间对容妃的了解,他认为容妃并不属于这种一谈恋爱就三观自动隐形的人。
方宇涵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直接揭穿容妃。
“当初你说过,如果你刚到苍炎的时候直接行刺朕就好了,至少苍炎能早点换一个靠谱的帝王,未必会有今日之祸。”方宇涵突然转换话题,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容妃闻言一愣,答道:“没错,臣妾确实是这样说过。”
“可是朕想告诉你,你做不到。”方宇涵道。
“陛下何出此言?”容妃有些疑惑,她仍旧不明白方宇涵究竟想说什么。
“皇室中人,无论是否有能力,从小都必须接受严格的训练。”方宇涵道。
“即便是像朕这般昏聩无能不思进取的,在皇子时期,也是三更睡、五更起,上午学习经济韬略,下午操练弓马骑射……直到朕获准参与议政之前,这样的训练,日日不曾间断。”
“陛下……你究竟想说什么?”容妃疑惑地问道。
“朕想说的是:哪怕像朕这样的昏君都是如此,更何况是以精明强悍闻名的北漠摄政王?”方宇涵道。
“以你的身手,哪怕选在朕最无防备的时候行刺,也是不会成功的。”方宇涵接着道,“所以,即便你想趁机行刺北漠摄政王,也绝无成功的可能。”
容妃闻言,脸上的笑容不禁僵硬了几分。
她勉强道:“陛下说笑了,臣妾怎么会策划如此可怖之事……”
“如果没有,那正好。”方宇涵道,“有足够的勇气自然是好的,可是如果明知徒劳无功却还执意妄为,那便是愚蠢了。”
容妃闻言,轻笑一声,自嘲道:“陛下看得倒是透彻,像陛下这般识时务的人,是不可能明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什么意思吧?”
“朕确实不明白。”方宇涵诚实地答道,“在朕看来,天下本就没有注定不可为的事情。只要悉心谋划,等待机会,总有可为之时,任何时候都没必要自暴自弃。”
“就算都城沦陷,国家被灭?”容妃忍不住冷笑一声,嘲讽道。
“就算都城沦陷,国家被灭。”方宇涵斩钉截铁地答道,“更何况事情绝不至此。永安城虽然沦陷,但苍炎还远远不到被灭的时候。
我苍炎如今仍有宗室大臣在外,百万雄师未损分毫,精兵强将远胜北漠,夺回永安城不过是时间问题,又何来国家被灭?”
“是啊……”容妃闻言,低头苦笑道,“苍炎还有希望,可是我的母族,却再也没有希望了……”
容妃对沙之部族的感情十分矛盾。一方面,她深深恨着那些将她当做货物一般待价而沽换取利益的族人;另一方面,又不可避免地为他们的死去而感到悲伤。
“陛下不该管我的。”容妃沉默了片刻,低下头去,低声道,“若是没有我,陛下尽可轻易脱身。”
在容妃看来,不知是因为受了刺激的缘故,还是什么其他原因,这位原本不靠谱的皇帝陛下,如今可以说是脱胎换骨了。
若不是她曾亲眼见识过,前些年的景元帝是如何荒诞不经,单看眼前这位景元帝,实在很难相信这样一位帝王,竟会把自己的国家搞到濒临亡国的地步。
容妃相信,景元帝选择留在永安城,除了尽自己身为帝王的职责之外,他必定另有所图。
看他如今信心满满的样子,只怕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景元帝早就为苍炎军的反攻做好了准备……
既然景元帝留在京城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殉国或者送死,那么他必然是做好了脱身打算的。而自己,无疑将是他脱身时最大的阻碍。
如果景元帝完全不在意她的生死,那么根本就没有必要提醒她不要去行刺北漠摄政王。
可若景元帝打算对她的安全负责,那么必然会在当下这危险时期,为他自己增加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你是朕的妃子,朕有义务保护你的安全。”方宇涵认真说道。
“主人!你这句话说的太好了!容妃的好感度肯定上涨了很多。”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事情进展的520,迅速反馈道。
“会吗?”方宇涵皱眉,“这不就是一句非常普通的话吗?
按照这个时代的律法,妻子是合法伴侣,而妾则是私人财物。只要她还是我的嫔妃,我就有责任维护我的私人财产不受损失。”
“……主人,刚刚那句很好,这句就算了,你可千万别让容妃娘娘听到。”520无奈了,它发现距离它家主人拥有正常人类感情,依然还有相当长远的一段距离。
方宇涵与520的对话,容妃自然是听不见的,她只能听到方宇涵那句让她动容的话。
方宇涵话音刚落,容妃就带着几分感激的眼神看向了他。
而在她脸上的表情,终于不再是惯常那冷漠疏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了。
摄政王进城安顿下来之后,立即命人将景元帝带了上来。
当年,摄政王还是北漠一名普通的王爷,在北漠与苍炎关系尚可的时候,他曾代表北漠到永安城朝贡。
从那时起,他就被永安城的繁华富庶所深深震撼。
从觐见景元帝,跪在金殿之下行礼的那一刻起,他就在心中暗自发誓:早晚有一天,他要成为这里的主人。
如今,他终于实现了自己多年的夙愿:永安城易主,成为了北漠的所有物。
而他,也终于成为了这座皇城真正的主人。摄政王简直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景元帝。
他很想知道,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帝王,如今掉落尘埃成为阶下囚之后,是怎样一副落魄凄惨的模样。
然而他终究还是失望了——景元帝看起来,甚至比当初更加像一位真正的帝王。
那样尊贵无双的气场,即便没有黄袍加身,没有坐在高高的金殿之上……这个男人看起来依旧是如此高贵凛然。
摄政王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生来就是要成为皇帝的。
他原本以为,景元帝不过是占了个好出身,运气很好地成为一个□□大国的皇位继承人。但如今看来,他就是天生高贵,只适合被人朝拜。
即便如此,北漠摄政王也没有堕了自己的气场。
他毕竟出身皇族,这么多年来,全凭自己的努力,在朝堂上一点一点的积累自己的势力,在沙场上一刀一枪拼杀出自己的权力。
如今作为战胜者,他不愿、更不甘在景元帝这亡国之君面前坠了气势。
摄政王定了定神,看着方宇涵嘲讽道:“多年不见,陛下别来无恙?”
方宇涵微微一笑,似乎丝毫没有听出他话中的讽刺。
他道:“承蒙摄政王关心,朕一切都好。”
摄政王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国都亡了,都城都丢了,人都在他们北漠的掌控之中了……这也叫一切都好?
这位□□上国的皇帝,惯会装腔作势,端的是嘴硬!
“看样子,陛下应该对如今的住所非常满意了。”摄政王继续刺激道。
一朝帝王,如今只能屈居冷宫,这样的屈辱,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但方宇涵不为所动,答道:“整个后宫,都是朕的家。既是在自己家里,那住在哪间屋子,又有什么分别?怎么能称得上委屈?”
“这么说来,陛下是特地将正殿让给本王的咯?”摄政王冷笑道。
“摄政王远来是客,朕就算委屈一二,让出正殿给摄政王住一阵,也没什么。”方宇涵语气平淡地答道。
摄政王闻言不禁气结,远来是客是什么意思?那不就是说他早晚要走吗?
苍炎人果然还是这般阴阳怪气的讨人厌。就算输得如此彻底,嘴上却还要讨个便宜。
“景元帝这么说,是对苍炎军很自信?”北漠摄政王冷笑道,“连都城都守不住,却还觉着苍炎能战胜我们北漠?”
“这是自然的。”方宇涵神色平静地答道:“摄政王难道不这么想吗?特地抓住了镇北军离开边境的时机,不正是觉得,堂堂正正打仗的话,北漠赢不了吗?”
摄政王闻言,忍不住脸色一僵。嘴里仍鄙夷地说道:“苍炎镇北军强悍,本王也承认。还得多谢陛下自废双臂,亲自将镇北军调离边境,才让本王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时机。
如今,永安城陷落,陛下也已成为了本王的阶下囚。苍炎群龙无首,陛下难道还认为镇北军能发挥出以前的实力?”
摄政王的话,主要是为了打击方宇涵的。他要让这个目中无人的帝王明白,正是因为他的愚蠢,才白白断送了自己的大好江山。
这样的打击,对于方宇涵自然是无效的。
原本的景元帝昏聩无能,这点他完全同意。甚至在北漠摄政王出言嘲讽的时候,方宇涵都觉得对方说的很有道理。
方宇涵很清楚,自己不是那捅了烂摊子的人,此刻自然毫不心虚,恼羞成怒什么的更加不可能。
苍炎军会不会因为如今群龙无首而阵脚大乱……方宇涵也丝毫不担心。因为他知道,景元帝这个皇帝的存在,对于苍炎国来说,本就是个拖后腿的。
如今没了原主这个累赘胡乱折腾瞎指挥,有魏丞相和镇北将军朱天佑主持大局,又有足够的经济实力和物资储备支撑,苍炎军只会比之前还要强盛几分才对。
他早给魏丞相暗下密旨:让他离开皇城之后,在宗室子弟之中择出一名合适的人选,立为苍炎新帝。如此一来,所谓群龙无首的局面,根本就不会成为苍炎的困局。
至于宗室子弟们之间,是否会因为抢夺皇位而相互争斗,方宇涵同样不担心。
魏丞相带走了全部国库存银,朱天佑拥有苍炎最强盛的一支军队。
有这二人坐镇,那些徒有其表的宗室子弟,根本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待到魏丞相与朱天佑稳定局势,选定新君,苍炎军夺回永安城,只是时间问题。
方宇涵的自信严重影响了北漠摄政王的心情。
他看着眼前丝毫不见气馁的亡国之君,总觉得有些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北漠摄政王见打击不成,冷笑一声,随即提出了一个十分过分的要求:“听闻陛下后宫佳丽三千,其中容妃娘娘不但倾国倾城,更与陛下伉俪情深,哪怕是陛下如今身陷囹圄,容妃娘娘也愿意与陛下同生共死。
不知道本王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够结识这位情深义重的绝世美人?”
这个要求,简直就是明摆着告诉对方:他要占有容妃,给景元帝这位曾经的皇帝送上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面对北漠摄政王□□裸的挑衅,方宇涵却显得十分平静。他看着对方,非常简略地说道:“朕拒绝。”
北漠摄政王嘲讽地一笑:“景元帝,莫非你认为,本王依旧称你一声陛下,你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苍炎君王?你如今,还有资格拒绝本王的要求?”
“朕的爱妃并不愿意见你,朕自然不能枉顾她的意愿。”方宇涵依旧淡定,道,“至于资格……朕觉得,朕确实是有的。”
“王爷不敢杀了朕,这便是朕的资格。”方宇涵道,“等什么时候王爷有勇气杀朕了,再考虑结识朕的爱妃也不迟。”
北漠摄政王闻言不禁一窒——的确,他不敢杀死景元帝。
他并无把握能够胜过朱天佑的镇北军。即便投机取巧拿下了永安城,他也没自信能在苍炎军的反扑下保住胜利的果实。
北漠摄政王非常清楚:他们入侵苍炎这一路之所以如此顺利,所依托的,只不过是抓住了合适的时机。
在此之前,北漠和苍炎之间的关系,一直都还算尚可。镇北军驻扎苍炎西北边境,主要防犯的是不安分的西方诸部。
当年,容妃的母族沙之部族挑起叛乱,西方诸部纷纷跟从,北漠却始终按兵未动,甚至还在暗地里配合过苍炎军的行动。
在西方诸部的叛乱平定之后,北漠也趁机瓜分了不少原本属于西方诸部的地盘。
之后的数年中,北漠一直表现得十分安分。两国边境之间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摩擦,边境交往贸易也十分正常。
苍炎正是因此放松了警惕——若非如此,即便有景元帝的命令,镇北将军朱天佑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带领大军离开边境。
在镇北军的主力部队离开边境之后,蛰伏许久的北漠摄政王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举入侵苍炎腹地,沿途拿下不少城池。
可是即便如此,他依然没有自信,不相信自己能战胜朱天佑麾下的镇北军。
按照北漠摄政王的计划,若是能顺势拿下苍炎全境,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若是不能,他们便抓住时机,以最快的速度攻下永安城,将这座百年都城之中的财富劫掠一空。
顺利的话,再绑走一批苍炎的权贵富豪用于谈判交易。
待到财富物资劫掠得差不多,再凭借永安城坚固的城池,将朱天佑的主力部队消耗一些之后,他就会立刻带兵放弃永安城,退守更加利于防守的边境防线。
凭借此次占据的几个边境城池与天险屏障,与苍炎展开拉锯战。
然而这个计划如今却落空了一大半。
北漠军队虽然顺利占领了永安城,可到他们手中的永安城却是一座空城。
历代皇室积攒的大量财富,富庶到难以想象的苍炎国库,以及京城数不清的富豪权贵们家中的私藏……
这些本该属于他们北漠的财富,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除了一些难以搬运的粗笨家什以外,那些金银珠宝、珍奇古玩……都跟着永安城的军民们一起消失了。
他们拥有的,只是一座空荡荡的永安城,数量不多的老弱病残,以及一名不知道为何自投罗网的皇帝。
在弄清楚了永安城的现状之后,北漠摄政王差点气得想把北漠先锋军将领斩首示众。
他本没有想过会那么轻易占领永安城,派遣先锋军,只是为了先行一步将永安城围困,杜绝城中之人的外逃之路。
谁知道苍炎人竟然那么干脆,直接没有丝毫抵抗就放弃了自己的都城。在他们的先锋军到达之前,就先一步将所有财富与百姓带走了。
那个时候,如果北漠先锋军奋力追赶,还是能够追上刚刚离开不久的永安城军民的。毕竟这支队伍中,不但有大量的平民,还携带着许多辎重,前进速度并不会很快。
可是那个愚蠢的先锋军将领,却被“夺下苍炎都城,俘虏苍炎皇帝”这样的巨大功绩冲昏了头脑,生怕有旁人抢了他的功劳。
先锋军部队的人数不就不多,为了能够牢牢控制住整个永安城,他不惜将全部人马安排在了城中各处关卡,根本没有余力再派出部队去追击逃亡中的永安城军民。
等到摄政王率领的北漠主力部队到达的时候,从永安城逃离的队伍早就跑得不知去向了。留给他们的,除了这座空荡荡的城池,就只剩下一名毫无用处的皇帝。
北漠摄政王怀疑:这一切都是景元帝安排好的。
明知永安城的守军不是北漠军的对手,于是索性放弃永安城。将所有人员及财富尽早转移,最大限度地保护了苍炎的有生力量以及国家财富。
不仅如此,景元帝还以自己为饵,生生拖住了北漠军的先头部队,使得永安城军民能够顺利脱逃。
只是……一名皇帝,真的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吗?
稍有不慎就会性命不保,身为九五至尊的帝王,真的有可能为了那些命如蝼蚁的平民百姓做出如此牺牲吗?
若这一切都是景元帝安排的,那么为了北漠的安全,他们就必须杀了这位心机深沉、手段狠厉的帝王以绝后患。
毕竟他对自己都这般狠得下心,如果让他抓住机会东山再起,他又怎肯放过自己的仇敌?
可北漠摄政王并不能确定,这一切真的是出自于景元帝的设计。
这个入侵苍炎的计划,北漠摄政王谋划了多年,自然也在苍炎国埋下了很多探子。对于苍炎的情形,他的了解并不比土生土长的苍炎人少。
关于景元帝,所有人对他的判断都是一致的——这是一名无能的帝王。
虽说还算不上是昏聩不明,荒淫无道,至少也是耽于享乐,庸碌无能。
处理朝政于他而言,远远比不上与后宫嫔妃们嬉戏玩耍来得有吸引力。
如果不是朝堂上有兢兢业业的丞相力挽狂澜,边境处有忠心耿耿的将军运筹帷幄……苍炎国只怕早就被这个不学无术的皇帝搞得民不聊生了。
这样一个无能的帝王,在太平盛世当个浑浑噩噩的守成之君还算凑合,可是一旦遇到了危机之时立即就现了原形。
作者有话要说:祈祷今日楼上不要砸墙……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