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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方晴如梦初醒,一把推开她哥和罗垣，冲过去拽住阿斐的衣领，不知哪来的神力,直接把他整个人都给抓了起来。
“我问你,袭击方家祖宅、偷走武器、破坏龙脉之源……难道都是你干的？”方晴的手微微颤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哪怕事实就摆在眼前了,方晴也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与他们兄妹相依为命了十几年，一直被她当做弟弟般看待的阿斐，竟会是这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
那可是阿斐啊！
她与阿斐年龄相仿,从小一起长大，。她与阿斐的关系,可说远比和自家那不苟言笑,年龄又相差较大的哥哥还要亲近得多。
后来,就算和哥哥一起离开孤儿院了，他们也没有舍得就这样抛下阿斐。生活再怎么艰难，他们也是三个人一起想办法努力度过的。
在她的心中,阿斐就和她的哥哥是一样的,他们都是她不可或缺的家人。她从未想过，居然会有与阿斐分道扬镳，相互敌对的一天。
可是现实就这样摆在她面前，容不得她逃避。哪怕阿斐望向自己的眼神还是那般清澈,他们之间到底横亘了无法逾越的东西,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是啊,就是我。”阿斐整个人被方晴拖拽着，却一点都不想使力似地，仍有气无力地瘫坐在雪地上,一双明亮的眼睛无所谓地直视着自己曾经的家人。
“怎么会是你？”方老板也在摇头，“你又不是方家人，怎么可能——”
他的话尾被风声卷去了。
越凌和罗垣都没有说话。他们只是用严肃的目光打量着阿斐。
对于他们两人来说，不管是阿斐还是方家，都并没有太深的感情。不过正因为这样，他们反而能够以更客观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
在他们看来，阿斐能够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方家好歹也是流传千年的大家族，就算有那么一丝半点血脉流落在外，也绝不是多稀奇的事情。唯一值得研究的，就只有阿斐与方家兄妹的血缘远近罢了。
方晴也想明白了这一点。她慢慢松开了拽着阿斐衣领的手，转而掩住了自己的唇。
“想不到吧？”阿斐倒也没有往后躺倒，还那样坐在雪地上。只是抬起眼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是不是很奇怪？我们明明就是在孤儿院偶然相遇的，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你们怎么也不会想到的……我们的体内竟会拥有相同的血脉。”
他顿了顿，嘲讽地挑起一边嘴角：“小晴，你难道从没有奇怪过？当初在孤儿院里，有那么多孩子，为何你们兄妹俩却独独只与我亲近？这是为什么呢？
我想想……你曾经说过，打从第一眼见到我就觉得有一股莫名的亲切感，是不是？所以你忍不住就会把我当做你自己的亲人——嗯，现在你明白这是为什么了，对吧？”
方晴喉头溢出一声悲鸣，捂住嘴跌坐在地，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与我们的相识，打从一开始就是算计好的？！”方老板眉头紧皱，将已经失态的方晴拉了回来，上前一步挡在妹妹面前。
他实在不愿意相信，被自己当做亲弟弟一般看待的阿斐，却打从一开始就决定了要欺骗他们兄妹。他更不愿意相信，自己全心全意信赖的家人，竟拥有如此深沉的心机。
“怎么可能啊？”阿斐摇了摇头，“进孤儿院的时候，你们才多大？我才多大？要是这都能是我算计的事，那我也太过天才了。你太看得起我了。”
但他想了想，又侧头补充道：“不过……也不能说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毕竟你们之所以会沦落到去孤儿院的地步，确实与我有些关系。”
“说重点！”
阿斐这说来说去总也说不到重点的说话方式，让方老板还是忍不住，又拿出了常年训斥幼弟的态度。
这熟悉的态度让阿斐不由得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脸上有些玩笑的神色都收起了，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说了句：“这件事——说来话长。”
说完，他双手一张，整个人呈大字型向后仰去，平躺在了雪地上。他的视线投向了空无一物的蓝天，好似这样就能回避与方家兄妹的对视一样。
“小晴，方老板，你们最好奇的，应该是‘我究竟与你们是什么关系’，对吧？我在方家，到底是什么身份——你们想知道的，应该就是这些吧？”阿斐轻声说道。
“无论你与我们是什么关系，都不会改变我始终把你当成我的亲弟弟来看待！”方晴语气坚定地说道。
“是吗？你真好……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肯认我这个弟弟。”阿斐轻轻笑出了声，他把脸转向了另一边，慢慢开了口，“不过，确实不必是‘什么关系’了……因为我，的的确确就是你们的亲弟弟。”
“这怎么可能？！”方晴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
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如果阿斐真是他们的亲兄弟，那该有多好。可当事实真正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
成为孤儿的是偶，方晴的年纪还很小。但她还是可以清晰地记起，自己的父母当时关系非常好，对他们兄妹也从无隐瞒。如果真有一个弟弟流落在外，她的父母怎么可能对此只字不提呢？
方老板抿着双唇不曾答话，但是从他怀疑的眼神上来看，他也并不认可阿斐的说辞。
“你们当然是不知道的。在你们看来，你们父母的关系应该很好吧？他们对你们兄妹应该也是倍加疼爱的，你们曾经是无比幸福的一家人。”阿斐轻声说道，“小晴，我们相识后，你曾经无数次在我面前提起过你的双亲。
但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竟然都没有察觉到，你就是那个我素未谋面的姐姐……
因为你口中的父亲，和我印象中的那个人，实在是差得太远太远了……”
这一次，不等方晴开口，阿斐已经摇头说了下去：“我的童年生活，自打我记事起，就是在无休无止的各种特训和修行中度过的。
从小，我就知道，日后中，我会成为某个家族的继承人。我需要承担起无人能够替代的重要职责，我必须比任何人都更加努力、更加优秀……
我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而父亲也很少出现——只有在每周检查我的训练进度时，他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听到这里，越凌心下一凉，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
“在父亲的眼中，我做的，永远都不够好。”阿斐扯了扯嘴角，“我从未见过父亲的笑，他总是在训斥我，‘还不够’，‘做得还不够多’，‘还需要更加努力’！
那个时候的我多天真啊！我日复一日地拼命，就为了得到他的一句肯定。我希望自己能成为他引以为傲的儿子。”
“但是，我终究还没能等到那一天。”
阿斐的目光飘忽，像是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无奈的苦笑，“直到那一天，我碰巧听到了父亲与他人的电话……直到那时，我才终于明白自己的存在是为了什么……”
阿斐抬起手掌，轻轻盖在自己的双眼上，似乎是不愿意再看到那道刺目的阳光。
“原来，父亲早已有了深爱的家人和珍视的孩子，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替身。”阿斐的声音涩得发苦，很难想象，年幼的他得知真相时又是怎样的心情。
“方家的职责太过沉重了，历代方家家主都不得善终。但是父亲又怎么舍得自己心爱的孩子重走当初祖先的老路呢？他是必然要为自己的孩子们搏一个平安康泰的人生的！
可是，方家的职责重担关系到整个人类的安危，却也不容许他选择逃避。
所以，最好的解决方案自然就是——培养一个完美的继承人，专门用来承担这份职责。这样一来，他所深爱的孩子们，就可以平安顺遂地度过他们的一生。”
“怎么会……怎么可以这样？！”方晴捂紧自己的嘴，眼泪却从她的眼眶里疯狂喷涌而出。
她无法接受阿斐口中那个自私凉薄的父亲，和自己记忆中那和蔼可亲的父亲竟是同一个人。
那是她的父亲，在她的记忆中，经常会把她抱在掌心，对她全心全意呵护疼爱，从来不曾呵斥过她的父亲……背地里，竟然有着这么可怕的一面？
她无法相信，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而身为局外人的越凌却很快接受了阿斐的故事。
这两位截然不同的父亲，确实极有可能就是同一个人。
深情自古最无情——当一个深情的人把自己的全部的感情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时，自然就顾不上其他了。
除了他在意的人之外，其他人都会觉得他过于无情。
这两者并不冲突。
从方家父亲当年就能以“陪伴妻子孩子”当理由，让自己还未成年的弟弟替自己承担起家业职责的所作所为来看，他确实就是这种深情与无情并存的人。
他对自己深爱的妻子和妻子所生的孩子们，毫无疑问是付出了全部温情的。
但是除他们以外，不管是对身为亲弟弟的方先生，还是自己的另一个孩子阿斐，他都过于无情，甚至显得极度自私凉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双十一，剁手剁的我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