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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方晴和阿斐的意思倒并不是说方老板的琴技有多么糟糕甚至不堪入耳，只是——他太严肃了！
严肃到当他的琴声飘荡在酒吧里，在场的每个客人都会忍不住危襟正坐,连闲话攀谈都不会了,更不必说畅所欲言,尽情畅饮了。
作为酒吧，如果连让客人放松心情,尽情宣泄的作用都没有,那这酒吧存在的意义何在呢？
在这一点上,越凌就显然好许多。
她弹的曲子并没有多高的难度，也完全不存在炫技的部分,但反而很好地发挥出了曲子中原本就有的情绪。
就好比说,这么一首轻柔和缓的曲子弹完,在场的这几位都觉得自己的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就连表情仍旧严肃的方老板,也微微点了点头，肯定道：“尚可。”
越凌微微一笑，没再多话。
实话实说，她的钢琴水平确实就只在“尚可”的层次而已。
当初,她的精力有限,在成功回收了小提琴后，她就很少再去练习钢琴了。
再后来,出国、动手术、特训、再去战区流浪……在这一系列安排紧凑又频繁奔波的旅程里，她与钢琴的距离就更遥远了。
毕竟要在战地带上一把小提琴就已经颇为浮夸了,还想带台钢琴？那纯粹是脑子有病了。
所以，她的钢琴水平，即便没有了因手指受伤这个大要素的压制，也不过就只是停留在准职业级的水平罢了。
当然,她的大部分技能也都是如此——职业最高水平轮不上，但比之一般业余级别又高出很多。“尚可”二字，是对她最为中肯也最合适的评价。
这样子的水平，恰好够她随时随地可以拿出来混口饭吃，又不至于因为太过于突出，让他人觉得不可思议到想要寻根究底的地步。
“这还叫‘尚可’？”阿斐跳脚，“方老板，你也未免太挑剔了吧？”
“咳咳！”越凌赶紧咳了两声，适时插话道，“方老板说得没错，我的水平就只是这样而已。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那——所以你愿意来我们酒吧当钢琴手吗？”方晴的眼睛闪闪亮。
越凌点了点头：“如果你们觉得可以的话。”
“你有什么要求？”
没等方晴和阿斐再出声，方老板抢先一步问道。
越凌微微一笑，转身正向着他开口：“是这样的……我才来到这个城市，原本想到酒吧街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个工作糊口。碰到你们实在是一件意外——不过也可以算是幸运。
工资方面我没什么特别的要求，按照正常标准就行。只是有一点——我希望你们能为我提供一个稳妥的落脚处。
毕竟我是一个女孩子，又是孤身来到这陌生的城市，要独自租房既不方便，也不安全。当然了，房租可以从我的工资里扣。”
这就是越凌刚才想出来的万全之策。
留在这里工作是必须的。但是每天工作的时间毕竟只有八小时左右，而且工作期间大家也都有各自的事要做，她需要与他们保持更加紧密的接触，就需要下班后的时间。
这样一来，住在一起自然是最好的打算。
虽说她有乾坤镜空间，压根就不需要操心住在哪儿，但在这个世界里，她还是需要找一个落脚处的。不然日后跟人打起交道来，却连自己住在哪里都说不出来，岂不平白惹人怀疑么？
听到越凌这要求，方晴等人却开始犹豫了。
沉思了片刻，方晴率先抬起头来：“阿斐是住在学校宿舍里的，我和哥哥平时都是在酒吧二楼住着。我的房间倒是还有些空间……但是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当然不介意。”越凌笑了，何止不介意，简直是正合她意！
“都是当过学生的人，谁还没住过宿舍呢？你们愿意收留我，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她笑着又加了一句。
“啊，对了！”眼见空气安静了下来，越凌仿佛突然想起来似地一击掌，“瞧我！这么长时间了，我都忘了要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越凌，以后就请各位多多关照了！”
“啊……我叫方晴，他是阿斐，而那边那个严肃的老男人呢，就是我哥，他叫方宇涵。但是因为他太严肃了，所以除了我，所有人都叫他方老板。”
方晴也笑着为越凌介绍了一番。
阿斐笑着过来与越凌握了手，对于能够因祸得福为酒吧吸纳来这么漂亮的一位新成员，他打从心底里感到高兴。
“越凌小姐。”
方老板却自始至终保持着沉默，直到这时，他才突然开口：“我这么说也许有些冒昧，但是作为酒吧老板，我需要考虑的事情可能比较多。有些事情，我不能不顾虑……所以，可能还需要问您几个问题。”
“哦，您尽管问就是。”越凌笑着点点头。她双手平放在膝头，像个小学生等待老师提问一样正襟危坐，看着方宇涵。
“你说你才到这座城市来……可是我看你好像并没有携带行李？”
对这个问题，越凌早有准备，她笑着回答道：“是的，我把行李寄存在火车站了。原先我是打算先到酒吧街找好了工作，再去找地方落脚的。不管是找工作还是找住的地方，带着行李都有诸多不便，所以——”
“啊，可以理解。这是我想岔了。”方老板点点头，顿了顿，又问，“其实我真正好奇的是，以越凌小姐你的能力，就算一时半会不能去专业乐团演奏，那么去专门的音乐教室任教也绝非难事……你为什么优先考虑到酒吧街找工作呢？”
越凌的气质高雅端庄，怎么看也不像是混迹于酒吧街的人。
要不是先碰上了他们，进了这家本身在酒吧街就格格不入的怪异酒吧，想来她在这儿找到合适的工作，并不会是一件顺利的事。
倒不是说她会找不到工作——以她的品貌和能力，哪怕只是看脸，也有得是店家愿意雇佣她。
只是……若留在酒吧街上工作，单就她这过于出众的美貌，只怕日后都会给她带来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烦。
她这样的美人，并不适合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生存。
“我知道的。”越凌低下头，轻轻地说着，“我知道自己不适合在酒吧工作，可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唯一会的就只有这些了……我需要工作，但却并不想让以前认识我的人找到我。”
越凌这话说得似是而非，在场三人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像是——离家出走？
“不瞒你们说，我是离家出走的。”越凌下一句话立即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
“因为不满家里给我安排的结婚对象，所以我离家出走了。我想我家人肯定怎么也不相信我会来酒吧街找工作的，所以才来这里碰碰运气。”越凌一口气说完。
“……我竟有些不知道该从何吐槽起？”方晴愣了半晌，才缓缓抚额，长出了一口气，“这年头竟还有家里包办婚姻的事？还逼得自家女儿不得不离家出走？！你家到底是哪个年代的豪门贵族啊？”
越凌的话结合她的外貌气质，方晴只能产生这样的联想。
“很不可思议是吧？”越凌却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笑得很勉强，“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可是，它确实就这么发生了。谁能想到现在这个年代了，竟然还有包办婚姻这种事呢？简直太扯淡了！所以我就离家出走了。”
其实这也不算是完全瞎扯。毕竟在她的原生家庭里，可不就是这样吗？她亲爹不就差点包办了她的婚姻了么？
虽说后来她离家出走的原因和这并不相干，但这确实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实，一点也不假。
所以她拿这个理由出来说事，一点也不觉得心虚。
“你做得对！”方晴迅速接受了这种设定，转而鼓励她，“我们怎么能被老一辈的旧观念束缚住自己的命运呢？”
“就是就是！”阿斐又一次表现了自己的极力支持，“需要靠家里人施压才能找到老婆的人，本肯定长得特别丑！你不答应就对了！”
“哦，那倒不是。”越凌眨了眨眼睛，“跟我相亲的那个人其实长得倒还是可以的，算得上是个帅哥。”
越凌还记得当初假冒她未婚夫跑出来的，就是至今还不知去向的顾意。要说人品，那可能不能算顶好；但光论长相，越凌觉得还是有必要为他正个名的。
说起来也奇怪，顾意和阿斐明明并没有什么交集，也不应该有什么矛盾才对。但是这两人却不知为何，怎么都处不好。在越凌记忆里，这两位每次碰上面，都要刺上对方两句才舒坦。
也不知道与当初阿斐还没恢复记忆时，把顾意当做不法分子一路追着跑有没有关系？
但是阿斐今天评价她当初包办婚姻的对象“肯定特别丑”，只怕日后被恢复了记忆的顾意知道了，两人又有一场架好打了。
“那肯定是人品有问题！”阿斐根本不愿意放弃自己的观点，“哪哪都好的大男人，哪里需要家里安排对象嘛？或者是有什么隐疾，影响到了他的择偶？所以才需要靠家里长辈对女方施压，强迫人家嫁给他！”
阿斐觉得自己的分析有凭有据。以越凌这样的品貌气质，她的家世肯定也不会差到哪去。能让她的双亲不惜逼迫自家女儿也非得定下的婚事，那一定是因为男方的家世地位更高，他们不能拒绝。
在这种情况下，越凌却说对方外貌也不算差……那么唯一有可能的，就只剩下对方的人品有问题或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疾了！没错的！
“嗯……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越凌感觉阿斐的想法大概是拧不过来了。
看来就算失忆了，也并不能让他对顾意有什么好印象，她索性也懒得继续纠正了。横竖她已经努力过了，日后要是他跟顾意再为此打起来，也不能怪她了。
越凌简单赞同了一句后，又接着说下去：“总之，不管他是好还是不好，我都不打算就这样听家里的话，从事他们给我安排好的工作，再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所以，我就离家出走了。
我家里人很清楚，我除了在音乐方面有点小小的才能外，就没什么其他本事了。所以，我想他们肯定也会去方老板刚才提到过的那些地方找我。
但是酒吧……他们平时就不会涉足，也压根不会去想我有可能藏身在这里。”
越凌用三言两语，简单地给自己打造了一个门风古板、但家世渊源的老牌艺术世家出身。虽然她什么都没有直接说明，但该透露出来的信息，却都已经透露得很彻底了。
能不能取信于他们，越凌不知道。
不过，就算他们有怀疑，也没办法验证出她是在说谎，不是么？
在此之前她有没有做过什么准备，作为一个不怎么擅长说谎的人，又是临时拼凑出来的剧本，能够掰扯成这样，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既然如此，你就暂时留在我们酒吧里吧。”方老板想了一会，拍板道。
“房间就在二楼。你暂时跟方晴住一间，另外一间是我住的。上面还有一间储物间，偶尔阿斐回来会在里面住两天，其余大部分时候都是空置的。你要是有什么大件的行李也可以先放在那里。”
越凌乖巧地点头：“我没带什么大件，就只带了一些日常换洗的衣服。都存在火车站了，明日一早，我去取回来就行。”
“你也真是敢啊……”阿斐摇头，“竟然这样就敢离家出走？要不是遇上了我们，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你又打算怎么办？”
“先找个地方住下呗！”越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钱，我还是带了些的。等到实在不够用了，又怎么也找不到工作的话，我打算去街边卖唱。我想，多少也能收到些打赏的吧？”
“你还会唱歌？”方晴关注的重点总与别人不太一样。
“一般般吧。”越凌笑了笑。
如果有必要的话，她还能唱跳一把呢，同样是继承自某任原主的技能，也同样是专业不足、业余有找，属于“尚可”的级别。
“沿街卖唱？”方老板冷哼了一声，“你也太看得起这里的治安了吧？一个单身女孩子就敢独自流浪？真是不怕自己会遇到不轨之徒？
别的不说，你未免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吧？！酒吧街这么鱼龙混杂的地方，随便遇上了个人，让你跟他走，你居然就真的跟他走了？！我们说的话，你也敢无条件都信？！我们如果是坏人，这里其实是家黑店，你又打算怎么办呢？”
“这个嘛……”越凌有些无奈地挠了挠脑袋，“应该还好吧？我觉得自己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不会遇到危险？”方老板嗤笑道，“你们这种音乐世家出来的人，也太过天真了！”
“啊？我并不是音乐世家出身的呀！”越凌一脸惊讶地看着他，“难道我刚刚说了什么让你们误会了？”
“……难道不是吗？”方晴显然也是这样觉得的，听越凌这话，登时睁大了双眼。
不过仔细回想起来，越凌确实没有说过这么确定的话。
可是，她不是出身古朴严谨又注重传统的家庭吗？还有家里安排的工作和未婚夫，就是不愿意听从家里安排才会逃出来——这难道还能有其他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一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