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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时,方老板把方家下属的遗骸都收拢到了密室内，启动了方家祖宅的自毁装置。
“这里已经不再需要传承下去了。”方老板解释道，“但我也不希望方家世世代代的苦心落入那些权贵的手里。”
密室里存有大量龙族相关的资料,虽然不知道阿青透露了多少给她背后的权贵知晓,但方老板至少不希望再有人利用这些方家祖辈积攒下的资料去满足他们自己的野心。
他也是真心实意地希望方家的宿命能终结在他们这一代的。
再次前往龙脉之源,众人却与之前有着截然不同的心情了。
这一次,再没有人追在他们屁股后面,他们也终于不必再争分夺秒地赶时间，但众人的心情都比以前都更沉重了。
那些早已满溢的疲惫，终于在尘埃落定后,一点一滴地流露了出来。
罗垣的情况算是众人中最好的。越是接近龙脉之源，他的状态就越好。
他把装着傲天蛋的包裹背在自己背上,走在最前方。时不时还能抽出手来搀一把脚下不稳的方晴。
而方老板的脸上则终于露出了颓色。
他一直努力让自己不要流露出疲惫之色,站在众人之前。
可是到了现在,哪怕他意志力再像铁人一般坚定，身体到底也有些支撑不住了。他的脚步不自觉地放缓，就连气息也渐渐不稳了起来。
而越凌——比起她那有修炼维持的身体,疲惫感反而是从精神上攻击着她。
这个世界的轨迹眼看已经到了尾声,可是，她还是没能找出破局的关键。
如果到了那既定的结局，她还是无法破局……那她与她的同伴将会永远被困在这看不到希望的世界中。
这个太过压抑绝望的世界，只会快速消耗着他们灵魂之中的能量,直至最后将他们迫至魂飞魄散的境地……
她非但救不了方宇涵,反而还会搭进自己和那么多伙伴,甚至连敌人的面都还没能见到——这无疑成了压在她心头的重担。
罗垣的脚步在到达山顶时完全没有停留，径直带着众人走向一条顾意不曾带他们走过的地下通道。
“罗垣……你的记忆，又恢复了吗？”方晴喘息着问他,脸上满是忧色。
“嗯。”罗垣回过身望向她，微笑着摸了摸她的鬓角，“你放心，都是些记忆的碎片而已。我能够分得清现实的，也明白自己是谁。”
方晴抿紧了发白的唇，轻轻点了点头。但她眼中的不安始终盘桓不去。
众人顺着甬道一路往下，沿途还能看到周遭冰壁中隐约现出的巨龙身影。
那些巨龙张牙舞爪，鲜活得仿佛下一刻就会破壁而出，却又像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的影片，静止得那么彻底，无声无息。
越凌有些担心地看了眼罗垣。
她记得罗垣能听得到这些巨龙心中的声音。第一次来龙脉之源时，他就曾被这些巨龙的心声侵扰到近乎崩溃的境地。之后他们再来的时候，都刻意避开了这些埋葬了大量巨龙的冰壁。
此刻的罗垣想来也处于被无数巨龙心声攻击的状态吧？但仔细瞧他，除了额头有少许青筋暴起，气息略显不稳之外，整个人看起来并无任何异常。
不过，他的心里是不是也能与外表一样保持平静，就未可知了。
又前行了一会，众人的眼前逐渐暗了下来。应该已经下到了很深的地方，哪怕他们头顶上是透光度极佳的冰层，外界的光线也慢慢透不过来了。
罗垣却还是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他的视力似乎丝毫不受昏暗环境的影响，维持着本来的速度带着众人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岔路，持续向下走去。
“我们……这是要去哪？”当周围的光线彻底消失时，方老板开了口。
他率先停下了脚步，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战术手电点亮了。
光线亮起的那一瞬那，夺目的光芒照亮了他们身边的冰壁。反光度本就极强的冰雪甬道将不弱的光线反射出了扎眼的亮度。
“很快就到了。”罗垣脚下不停，头也不回地径自走在最前方，“那里是龙脉之源的最深处，也是所有龙族诞生的地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家伙只要还活着，就一定会在那里……他只能在那里了。”
方晴回过头，眯着眼睛朝方老板轻声劝道：“哥哥，你还是把手电关了吧！这里的龙族不是都还活着吗？如果它们经历了数千年的黑暗，现在却贸然被我们的手电刺到双眼，那就……既然罗垣看得见，我们只管安心跟着他走就行了。”
“没关系的。”罗垣摇了摇头，“其实……都到这里了，附近也不会再有其他的龙族了……会到这里的龙族……也就只有那个家伙一个了。至于那家伙……再过一万年，他也不会怕光的。”
他的话音消失在一个通道的拐角，众人跟在他身后转了过去，只见前方原本漆黑的甬道尽头却隐约泛出一片微微发红的光芒。
罗垣扶着冰壁停住了脚步，略微有些怀念地望着那处红光：“那家伙……他可是一头火龙啊！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永远不会失去光明的……”
越凌从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景色。
不止是她，所有人随着罗垣来到这处位于地下甬道尽头的洞穴时，都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起码有一个体育场那么巨大的空间出现在他们眼前，四周的冰壁造型各异，不知是矿石还是冰棱的透明结晶体都汇集成一簇簇的形态，从穹顶垂吊下来，好像巨大的水晶吊灯一样。
方老板已经关上了战术手电，但洞穴中仍有光芒。
红色的光芒来自洞穴尽头，虽不强烈，却已经足够照亮这整个洞穴。
一头火红色的巨龙被封禁在冰洞尽头，它的身躯全部被封在冰壁内，只有那硕大的头颅留在冰壁之外，尚能活动。
对他们的到来，它显然早有察觉。见自己眼前这几个突然出现的身影，这巨大的红龙半分吃惊的神色都没有。
“你果然……还是来了。”它的眼中完全看不到其他人，只直直地望着罗垣。
“我若不来，你还想搞出什么花样来？！”罗垣却突然动了怒，“你不是一直自诩是模范生，是乖孩子么？！我竟不知道，你原来也会这么乱来？！”
这头红色巨龙的脑袋还能活动，但它的神态萎靡，气息微弱，连生命的气息都微不可闻。若不是它开口说了话，越凌甚至不能确定它真的还活着。
它的状态，甚至比外面被冰封在冰壁里的巨龙还要糟糕。
显然，□□受创，对它的本体也还是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如果我没想起来，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默默地死在这里了？！”罗垣提高了嗓音质问道，“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职责是什么？！”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红龙的声音很轻，“身为祭司，我就应该守护这里，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但是我等了太久了……我的力量越来越弱，我就快要等不动了。
这一次转世的龙王本来早就该回归了，但你却一直没有出现在龙脉之源。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利用□□去人类的世界找你……”
罗垣久久地望着它，好一会才长舒了一口气：“对不起，是我来迟了。”
红龙状似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我知道，你一直都想要做个货真价实的人类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对那种懦弱无能的生物情有独钟……不过，若真能忘记一切从头开始，说不定这次真能遂了你的愿……可惜啊，你身为龙王，注定是没这机会了。”
“我知道。”罗垣的回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不过，你到底还是回来了，这很好。”红龙的头微微点了点，“以后的事就不需要我再去操心了。”
“你就要死了。”罗垣还是平静地说着。
红龙听了，却嗬嗬地笑出了声。
“死？”红龙的脑袋小幅度地左右晃动着，“是啊……我就快要死了。这世上哪里又会有真的永生不死的生命呢？就算是龙，要是被剜去了心脏，剥去了内丹，也还是会死的。”
众人听它这话，俱是一惊。
他们四下张望，果然看到红龙被冰封住的躯干正中，在它胸口的地方有一个大洞。透过冰层都能看到那里面空空如也——原本应该存在于躯体中的器官，一个都看不见。
“你——！？”罗垣双眼赤红，双手重重地捶打在冰壁上，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红龙却又笑了一会，低声道：“龙脉之源……龙族依赖龙脉之源的灵气繁衍生息，同样的，龙脉之源也需要依靠龙族活动时产生的大量能量，才能维持生机。龙族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近万年了……龙脉之源最后的那点灵气也终是要用完的。”
“所以……你就用自己的心脏和内丹去为龙脉之源续力？”越凌一脸震惊地看着它。
“这样你不是会——”方晴只说了几个字，就哽住了，再说不下去。
“嗯，我会死。”红龙平静地接过了话头，“可那又如何呢？我身为龙族祭司，本就需要保护好龙脉之源。
如果龙脉之源真的熄灭了，新的龙族就再无法诞生，我们龙族也会彻底断绝了希望……我们的生命再漫长又怎样？没有新生力量，再强大的种族也终将走向消亡。”
作者有话要说：顾意吐魂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