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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凌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震的眉头直皱。
像这样近距离直面恐龙群的嘶吼,对她来说无异于噪音攻击。传送阵对声音不起作用，她的耳膜只能硬生生杠下所有咆哮。
还好这些恐龙不够聪明……越凌心想，它们压根不用攻击，光是用齐声怒吼的方式,就能成功把她给震晕。
好容易那此起彼伏的鬼吼终于安静了下来,越凌晃了晃被吵得发涨的脑袋,勉强抬起了头，却见远方一道金光蜿蜒而来。
她定睛一看,不禁惊出了一声低呼。
那道金光,竟赫然是一条金色巨龙！
不是恐龙，更不是西方传说中肚子滚圆长着翅膀,爱好收藏金币和公主的恶龙——那是一条货真价实的东方金龙！
那金龙的龙身极长,盘踞起来都几乎要占满整个龙谷上空。与它相比,地面上这些身型庞大的恐龙瞬间显得娇小了起来。
它身上的每一片鳞片都金光闪闪,整个身体处处射出万丈光芒，直照得人睁不开眼。
那些提前离场的翼龙此刻正紧随它的身后,齐齐整整排成一列,乖巧温顺地随它一齐往这边飞来。
“……要不要这么奢侈啊？”越凌的语气酸酸的。
想她好歹也算是魔界至尊，魔族之中的头一号人物！出行只得一枚手下相陪，住处也是乌漆麻黑的一团,简直恨不得就是个山顶洞人。
灵启大陆那边情况倒是好些,可是哪怕是人族领袖的排场，也远远不能与这头金龙相比,人家最多就是房子大一点、敞亮一点,出行也未必能奢华夸张到哪去。
可这头金龙一出，无论是人族还是魔族，都完败了好不好！
人家这体格！这派头！这吸睛程度！
啧啧~~走到哪儿都是视线的绝对焦点啊！
如果有人告诉她,说这头金龙才是灵启大陆的真正主宰，越凌觉得自己连半点反驳的心思都不会有！太拉风了好不好！
金龙此时已行至越凌身前，它停在天空之中，只俯下峥嵘的脸，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宛若蝼蚁的弱小生物。
“人类？”金龙的声音似雷鸣一般，在越凌的脑内炸响。
不等越凌作答，它微微晃了晃脑袋：“不对。是魔族？……不！你是——神族！”
越凌只觉脑海中一片轰响，直到发现金龙完全没有张嘴，才反应过来——它竟是直接与自己的大脑在对话！
“哼！身为神族，竟自甘堕落当了魔族……”金龙鄙夷地一摆尾巴，“神族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说着，它还很不忿地从鼻腔中喷出两道炙热的鼻息。但还不等那白雾靠近越凌，就已经被挡她身前的阵法尽数吸收了。
“咦？你这小丫头倒是不弱嘛！”
金龙有些惊奇地打量着毫发无伤的越凌：“……天分也不差啊……怎么会自甘堕落成了魔族？你的族人竟也不管的么？”
“我想，他们大约也没办法干涉吧。”自从3344被扔去了灵启大陆，越凌有好一阵子没用脑内对话的方式与其他人沟通了。
她笑了笑，抬头去看金龙：“还能喘气的神族，在这世上大约就只剩下我这个自甘堕落的了。所以……就算其他人有意见，想来也没法再来管我了。”
“这么说……你就是最后的神族？”金龙眼睛蓦然睁大，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不少。
“大概是吧。”越凌眨眨眼，“当然，也不排除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还隐藏着像这龙谷一样，外人难以接近的秘境。如果在那种地方，说不定还潜藏着些不出世的神族……但我就不知道了。”
“不会……”金龙缓慢地摇了摇头，“神族和我们龙族是一样的——绝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族人，更不会择他地而居。
你年岁也不小了，如果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你都再没见过其他活着的神族……那么，神族多半确实已经灭绝了。”
越凌轻轻点了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那么……”金龙高傲地抬起了头颅，眼中迸发出兴奋的光彩，“只要你死了，老子与神族的契约就可以了结啦！”
“……你与神族的契约？什么契约？”越凌好奇了。
“我与我的种族必须守护神族，直到我们之中有一方的血脉彻底断绝为止……”金龙诚实地回答她。
“这么损的契约你也肯答应？！”越凌眼睛都瞪圆了。
这种只有义务没有权力的“契约”，不就是不平等的奴隶卖身契嘛！
这金龙看起来高傲非常，居心甘情愿地遵守这种“契约”这么多年？！该说它太诚信还是太傻了？
“……没、没办法啊！老子打架打输了嘛……”金龙很是尴尬。
“可是……你这契约也完成得实在不怎么样啊！”越凌挑眉，“神族都灭绝了数万年了，当年怎么也没见你出来帮神族打架啊？”
如果当年有这头金龙出面保护神族的话，单凭人族，能拿神族怎么样？
想来神族也是因为有金龙和龙族作为底牌，所以当初态度才会那么强硬的吧？
谁知道保护神竟然没有按时出现？那它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啊？
“这个……”金龙看起来更尴尬了，“老子去不了……这些翼龙又都很笨！老子明明派了它们过去帮忙！
结果这群家伙回来之后，也只告诉老子，说是神族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那里现在环境大变，压根无法接近什么的。
老子问它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它们也死活说不清楚！老子也想过让它们去找神族的下落，但它们也没找到！
事已至此，老子再强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最后也只能按照神族最后留给老子的指示，按照固定时间往神族当初的领地运送魔兽过去嘛！
但是……但是那些魔兽一直是有人接收的呀！始终也没从那里溢出是不是？所以……所以老子还以为神族依旧活的好好的，只是搬到其他的地方去了……”
“……”
金龙的话越说越小声，而越凌简直想给它跪了！
果然，数万年来一直快递魔兽到永夜谷的，确实就是这里的龙族。
可是这么久以来，它们就只管投递不管签收的吗？还真把永夜谷当成个快递驿站了啊？只要驿站的库存没有溢出，就还打算继续投递下去不成？
没人签收的快递，竟然还能坚持送了数万年之久，这是什么精神？这是只干活不领工资的奉献精神啊！
“……如果当时有你出现，神族就不会灭绝了。”越凌看着金龙，极平静地表达了自己对这个乌龙事件的评价。
她倒不并不是对这样的结局有多生气，毕竟她也不是当事人，对于神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只是她觉得，这头蠢龙有义务知道，正是因为它未能履行契约，最终导致了它的主人全族泯灭的结局——神族利用不平等的条约压榨它，确实是不应该的；但认可了条约却不去履行，这同样也是不道德的！
它要是没和神族签定契约，神族也许就不会那么有底气，不一定会把请神阵给人类。
或者就算给了，但当神族不断被召唤去灵启大陆，却无一人归来时，神族也不会对此事那么不放在心上，直到失去了自己的所有优势才追悔莫及，直至走上亡族的结局。
“老子知道……老子自然是知道的啊啊啊！”
金龙看起来非常焦虑，它巨大的尾巴不安地四处扫动着，直接把一大片树林都给扫飞了。
“老子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金龙身上的鳞片张开又平复，它的胸膛剧烈起伏，“我们龙是要蜕皮的啊！老子每隔一万年就会褪一次皮，然后，老子的身躯就会长大那么一点点。
以前一直都是好好的，从来都没有出过什么问题！
后来……后来老子收到神族的传信时就想过去了！但是……但是老子怎么会知道，竟然那一次就出不去了啊！”
“……”
越凌再次无语。
她默默抬起脑袋，眯眼望向龙谷上方那一线天，又瞟了一眼金龙的体型。
甚至不必经过精确的计算，她就能一眼确定——以这位龙老大的身躯，绝对是出不了他家这“秀气”的大门的。
所以，神族就是因为自家召唤兽发福了，出不了家门，无法赶来救场，才导致全灭的吗？
这理由……简直蠢爆了！
幸好现在神族一个活口都没了，不然随便哪个听到这原因，只怕都能被活活被气死在当场！
“我、老子也是很绝望的啊！”金龙还在那里扭动着它那硕大的身躯，周身带出一阵阵不小的旋风，“你以为，老子就想被困在这个鬼地方，一困就是数万年吗？可是！老子就是出！不！去！出！不！去！啊啊啊啊！！！！
龙谷的构造又非常坚硬，就算硬撞也很难突破。再说……老子也担心自己一个控制不好，万一把龙谷给撞塌了怎么办？这里还有那么多小龙龙，老子好歹也是它们的老大，不能害死他们吧？所以就只能留在这里了……
然后……在这几万年，老子又褪了几次皮，现在……现在就……”
“……更加出不去了。”越凌无奈地帮它作了总结。
作为一只位面大佬，竟然会被关在自己家里死活出不去……这也真是没谁了！
这头金龙只是看起来很拉风，智商完全不行啊！越凌感觉自己终于遇到了比3344智商还低的存在。
“所以，你刚说——要是我死了，你与神族的契约就能了结，那又是怎么回事呢？”
越凌实在不想看着这头傻龙把自己拧成一团麻花，只能努力转移话题：“那……横竖你也不能出谷了，履行不履行契约，对你来说也没有分别了吧？”
“谁说没有分别的？！”金龙大怒，“老子不能出去，就不能履行契约；不履行契约，就会受契约的反噬！死是死不了！可是会很疼的！很疼的你知不知道！
说起来……难怪刚刚老子的头那么疼呢！把老子都给疼醒了！一定是这帮不长眼的小崽子攻击你了，是不是？！
只要神族受到攻击、遇到危险，老子就会头疼！这几万年来，老子每天头都很疼啊！你赶紧死掉！快点，只要你死掉了老子就不会再头疼了！”
“哦。”越凌凉凉一挑眉，“亏我还在想要不要好心帮你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你弄出去呢！既然你这么想我死的话……那就算了吧！”
“你说什么？！”金龙一个激灵，忍不住喷出了一道鼻息。
一头倒霉悲催的翼龙正好飞过它旁边，被喷了个正着，还不及落地就彻底成了炭烤大鸟。
“你刚刚说什么？！”
金龙根本不去管被自己误伤的倒霉属下，整条龙俯冲了下来，凑到越凌的阵法前方，连声追问：“你能让老子出去？是不是真的啊？！你真的能让老子出去？！”
“差不多吧~~”越凌挥了挥手，让它退后一点，以免自己被它误伤。
这傻龙对着龙族喷气都能直接把龙给烤熟了，要让它对自己喷一口——虽然有阵法护着，越凌也还是觉得保持些安全距离比较好。
“就看你是想出去了就不再回来了，还是想从此进出自由呢？”
等金龙乖乖退了几步，她才把话说完了。
“……这有什么分别？”金龙呆了一会，才茫然地发问。
“如果你只想离开龙谷，那就简单了。”越凌指着自己身旁的阵法，“看到我这个阵法了吗？这个呢，有传送功能的。现在我把传送的出口定在了龙谷的另外一端，但是，如果我想把它定在龙谷外面，也是可以的。
你的个头呢~虽然是大了一点，可能我得多费些力气。但要设个传送阵把你送出去，倒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越凌停了一会，眼见金龙一脸狂喜，她又道：“可是这样的话，你就再也不能回来了。要知道，我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呀！等我离开之后，阵法也就失效了。”
“你为什么不能留在这里？”金龙立即不满地狂喷鼻息，阵阵白烟被阵法尽数吸收了去。
“你就留在这里，不就好了嘛？反正神族都已经死光了呀！你住在这儿有什么不好的？想出去的时候咱们就一起去！到时候，你想打谁咱们就打谁！老子保证，这整个大陆都听你的！”
越凌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这金龙的思维模式真是简单直接得如同一个稚子。
“我的龙大哥啊~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呐，我来提醒你——你们龙谷里的龙草，对于我来说就是剧毒哦！”越凌言笑晏晏，“我能够活动的区域……喏，你看，就只有从洞口到这里，总共十步的范围。
难道你想让我当个位面之主，但在自己住所却只有十步的活动范围吗？”
金龙语塞。
龙谷中的自然环境确实好得过分。如果不是龙草对所有龙族以外的生物都是剧毒，只怕神族早就搬来龙谷定居了。
放眼整个大陆，还有哪儿能比这里更安全呢？
奈何这个难题，在神族尚盛兴的当初就没能解决。龙草对于龙谷是不可或缺的物种，要不是有龙草在，它们哪来的这人间仙境？自然也不会为了神族就放弃掉自己安身立命的王牌。
当初的神族都做不到的事情，现在的金龙自然也没有办法强求。
这样看来，让越凌来龙谷定居的方案确实不可行。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一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