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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刚走到小巷口,越凌就隐隐听到巷子里有些争执吵闹的声音。
越凌一脚踏入，正看到罗垣背对着自己，单手掐着那名混混头目的脖颈,将他拎在半空中。
“妖……妖怪！”那名混混头目拼死挣扎着,只从喉间吐出这两个破碎的音节来。他的双腿徒劳地挣扎着,像是想从罗垣手中挣脱开来，但却根本无法撼动对方一丝一毫。
除了这两人之外,小巷中空空荡荡,却再不见第三个人的踪迹。
看见这样的情景,越凌不禁一愣。
她脚下微顿，不巧踩到一截干枯的树枝。树枝发出一声清脆的折断声。
混混头目听到声响,立即睁大了眼睛看向她的方向。看到她的眼中闪现出求救的光芒,宛如看到救世主一般。他拼命朝着越凌的方向伸出手臂,口中已经发不出声音,只有嘴型还勉强能看出，他想叫的是：“救……救我……”
然而，越凌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可怕的事情便发生了。
只见他整个人就这样在越凌的眼前逐渐干枯、萎缩,慢慢灰败,最后变成了一具干尸。就像木乃伊一样保持着自己最后那惊恐的表情，直瞪瞪地睁大他那双空洞的眼睛……
然后,他就像已经经历了千年的真正的古尸一样，风化开来,消失不见……
一身空荡荡的衣服从罗垣手下飘落，散落到地面，勉强证明它的主人曾经存在的事实。
越凌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罗垣。
罗垣也听到了动静,他缓缓转过身，直面着越凌。
借着昏黄的路灯，越凌这才看见罗垣的胸口有一个血洞，此刻正在不住地往外冒着鲜血。罗垣自己却双目失焦，眼珠呈现的是惊人的艳红之色。
他怔愣地站在那儿看着越凌，好似不认识她一般。
越凌只觉脊髓发寒。
能够将人类化成灰的法术，她自己也会用。虽然从不曾在人类身上使用过，但是对魔兽和魔族，她已经用过不止一次了。
但她非常确定，自己就算使用了那套功法，也不会直接是这种把活生生的人瞬间吸成干尸，再化为灰烬的模样。
更重要的是，很显然，被罗垣吸走的那些能量，并不像她的功法那样，立即便会被转化出去。
以越凌的眼力，她可以看见那些充满了生机的能量游走在罗垣的体内，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停地修补着他那可怖的伤口。
越凌就呆呆地站在他面前，看着他胸口的伤势被一点一滴地修补起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那消失了的人就这样被他活生生地“吃”掉了一样。
直至此时，越凌才发现，小巷中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在罗垣周围，同样四散着好几套空荡荡的衣服。
它们同样飘落在地面上，勉强保持着诡异的人形，似乎在拼命叫嚣着自己主人曾经存在的痕迹。这无疑是在告诉越凌，这里之前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类似的惨剧。
罗垣一无所知地站在那儿，表情茫然，好像全然不知道自己身边发生过什么。
他的伤口还未全部恢复，以渐渐变慢的恢复速度来看，很有可能是吸收到的能量还不足够。
他眼神全无焦距，脚下却又迈开了步子，朝着越凌的方向一步一步走过来。他的手一点点抬起，像刚刚对付那混混头目一样，极慢地放在了越凌的脖颈上。
“罗垣！你清醒一点。”越凌不敢后退，怕刺激到他。她只是全身僵直地往后慢慢仰着，嘴里不住地喊道：“是我啊！你看看清楚！是我！我是越凌！罗垣！你快点清醒过来！”
越凌此刻已经无暇去想其他事了，她现在只想赶紧让罗垣恢复原状，好把他带走。
她能够听到从自己身后不远处已经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像是有人往这边奔跑而来。越凌只觉心如擂鼓，她不希望被任何人发现罗垣的异常。
罗垣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到了她的话，但他的手却停在了越凌的脖颈之前，没有再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而他抬起的脸上，终究开始出现了挣扎的表情，血红的瞳孔也逐渐恢复到正常的颜色。
罗垣好像从一场大梦中刚刚醒来一般，迷茫地眨着眼睛，努力辨认越凌的五官：“越……凌？”
“对，是我！”越凌觉得自己憋着的那口气终于能吐出来了。她喘了口气，往后移开了自己的身体。
与此同时，她也听到自己身后匆匆赶来的脚步声中夹杂的人声了。
她回过头，主动冲着来人喊道：“方老板！我们在这里！罗垣受伤了！”
在最后一刻，她仍不忘以最快的速度把四散在小巷里的的衣服尽数收进自己的空间。确保整条巷子里只有她和罗垣两人——以及，一把掉落在现场的凶器。
随着越凌的呼喊，罗垣整个身体就好像失去了支撑一般，重重地倒在了越凌的身上。
而方老板则三步并作两步从巷口冲了进来，正好帮越凌扶住了罗垣。
然而才把罗垣扶起，方老板迅速被他胸口那个可怖的伤口惊得拧紧了眉头。
越凌却暗自松了口气——还好，罗垣的伤势并未完全恢复。
如果伤口已经恢复如初，但他胸口的衣服却破了个大洞，还残留那么大量的血迹……她还真不好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老板把罗垣的重量全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这才抬头问了一句。
越凌心中念头转得飞快，无数借口在脑中盘旋。然而不管如何，有一点是肯定的——她必须替罗垣隐瞒刚才的实情。
方老板与方宇涵拥有着同样的外貌不假，甚至他们的灵魂也可能有所关联，但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人。眼前的方老板，也绝不是和她相知相守了那么久的那个人。
目前酒吧里的人都有各自的秘密，原因未可知。越凌不觉得现在是把罗垣的秘密坦诚相告的好时机。
在不知道彼此的实际情况前，贸然把才得知的表相告诉对方，只怕反而会引发未知的可怕后果。
“后街的那些混混来找罗垣的麻烦。我听小晴说了，就急匆匆地赶过来看看情况。结果……正好瞧见他们要偷袭罗垣。”主意已定，越凌再开口时，已经把事件事去繁存简，只陈述了最简单的“实情”。
说着，她还指了指血泊中唯一留下的那把管制刀具：“我见罗垣受伤了，就大声说自己已经报了警。他们大概信以为真，就匆匆离开了。”
方老板皱紧了眉头：“……先带他回去！”
说着，他便把罗垣架在自己肩上，率先往店里走去。
越凌略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那把管制刀具收了起来，跟着一起回去了。
店里之前只有方晴一人在，此前罗垣与几个混混的冲突也有不少客人看见。大概是怕出事吧，不少客人已经先行离开了。
也不知道方老板之前是怎么冲去后巷的，直搞得剩下的客人也被吓得提前离了场。等到他们回去的时候，店里就只剩下方晴一人。
见罗垣满身是血地被扶回来，方晴不由得捂着嘴惊呼出声。
“怎么会这样！”方晴急得团团转，豆大的眼泪一颗接一颗往下掉。
她有心想上前扶住罗垣，却又怕不小心再伤着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去拿医药箱。”方老板吩咐着，自己拉了把椅子，小心地把罗垣放了下来。
“你别太担心了，他其实没什么大碍。这伤口看着虽然吓人，但其实并不深。”见妹妹还在一旁站着发呆，他又安慰了两句。
方晴反手抹着泪，狠狠一跺脚，冲到吧台里把医疗箱找了出来，又奔过来蹲在罗垣面前。她仔细打量着罗垣的伤势，眼泪又流了下来：“哥，你就骗我吧！都流了这么多血了，怎么可能伤口不深？”
方老板接过医药箱开始为罗垣包扎，没有再回答方晴的问题。其实，这也是他觉得很奇怪的地方。
曾经当过雇佣兵的他，自认对伤口的判断不会有太大偏差，罗垣胸口的那道伤，确实并不是太严重。
但是，看罗垣衣服上残留的斑驳血迹以及刚才他所看到那巷子里满地的血……却又早已超过了人体所能失血的极限了。
如果如越凌所说，现场应该并没有其他人受伤，那些血就应该都是罗垣一个人流的……以那个出血量来看，罗垣哪怕是头血牛，也都早就已经死透了。
可是罗垣确实还好端端地活着，并且生命迹象平稳，丝毫没有丧命的危机，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难道，当时受伤的还有其他人？
方老板边想边给罗垣包扎着伤口，一心二用的后果就是包得非常不走心。方晴哪里看得下去？一把将自家哥哥推到了旁边，抹干了泪，自己接过了包扎的工作。
见自己帮不上忙了，方老板索性撤了手，转过身来看着站在店门口的越凌。
“当时，你还有看到其他人受伤么？”方老板招呼她到吧台边坐下，倒了杯酒给她。
越凌接过酒杯放在桌上，眼神定定地落在自己握着酒杯的手指上：“……我没有注意。当时身上沾着血迹的混混应该有好几个，但是……他们究竟有没有受伤，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仅仅只是与他们打了个照面而已，根本就没有来得及仔细看，他们就都跑了。”
推诿的说辞在回店的路上，她就已经想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