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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不符合逻辑！”方宇涵不住低喃着。
他不可能爱着朱皇后。
他能够客观地留她一人身处险境,能够在她惨死之后冷静地指挥军队。
那时,就连身为她哥哥的朱天佑都悲愤得瞠目欲裂,那些跟随过她的将领都愤怒非常,可他依旧还能理智地分析局势，调兵遣将。
就连一个普通的士兵，看起来都比他更加激动。
他这样,哪里像是深爱着那人的样子呢？
可若他不爱，又怎会在三年之后，依旧清晰地记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没有人能帮他解释。
容妃走了,朝臣们不可能懂他的心思。520知道一切，可它只是个系统，数据无法分析出来的事情，它都无法解决。
朱皇后——已经不在了。
他甚至没有机会知道，自己对她怀有的，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方宇涵甚至有些自暴自弃了。
好在朝政已经步入正轨，不然，说不定景元帝早年不理朝政的景象，又要重演。
容妃离开后的这半年里,除了为朱皇后修建陵墓这桩事情之外，他没有对任何事情上过心。
容妃离宫毕竟对皇室名声不利，所以这件事除了宫中少数相干人等，再无他人知晓。
方宇涵的处理方法,也不过是拖个大半年，再宣布她病逝，也就行了。
容妃一贯深居简出，除了大型仪式或宴席之外，她并不怎么与外人接触。
所以，这半年多来，也没有人质疑过。
——其实要不是方宇涵对朝政放纵了大半年，景明皇子想要带兵接近永安城，根本不可能这般容易。
只是这一切，方宇涵一句都说不出来。
他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这种——他自己都没能弄明白的感情。
越凌见方宇涵始终沉默，一语不发，便知道这男人心中又有哪根筋绕得不对，拐不过弯了。
她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看样子，这男人这次又把感情线给搞崩了……
不过所幸事业线没什么大碍。容妃离宫出走，却也没怨气，不至于再弄出个怨气冲天恨不得毁灭世界的女主角来。
她本就没指望方宇涵一个世界就能学会怎么谈恋爱。感情线的事，来日方长。
这一次，他肯主动走感情线，就已经让越凌颇为感动了。
孩子只要肯上进，就不会教不好！下次她再给他换其他类型的女主角，尝试多了，总能学得会的！
实在不行……还可以先把留在江南的许妃喊过来再试试！
于是越凌相当善解人意地劝道：“既然容妃娘娘都已离了宫，那陛下与景明之间就更没什么了。一切都是误会。都是自家人，解释清楚了，也就没事了。”
对越凌来说，感情线崩盘就崩盘，事业线无论如何都要保住。
——也就是说：景明跟方宇涵之间的关系必须要缓和。
“那你呢？”方宇涵突兀地问道。
“我？”越凌闻言一愣，不知道他话是什么意思。
“解释清楚了，朕与景明之间就没有矛盾了。你还要离开吗？”方宇涵问道。
“这是当然的啊！”越凌理所当然道，“臣妾若留在宫中，大家都会很为难。如今既知臣妾安好，你们就不用担心了，这不就行了？
陛下放心，臣妾离开之前一定会跟景明交代好，也会给我哥哥写信说明情况。”
方宇涵闻言眉头一皱，语气冷硬地说道：“你若离开，朕立即以谋反的罪名，诛杀景明与朱天佑。”
“……”
越凌简直要无语了。
这次，她是真想不明白，方宇涵的脑回路究竟卡在哪个奇怪的弯里出不来了。
如果不是顾忌到身份限制，不能ooc，她还真想拽着他的衣领拼命摇一摇，看看能不能把他脑子里的水给摇出来。
“陛下不可能这么做。”
越凌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试图跟方宇涵讲道理：“臣妾的哥哥是国之栋梁，为苍炎立下过大功；景明是陛下最优秀的儿子，也是最适合的继承人。
陛下如果诛杀他们，必将引起国体动荡，朝堂不安……”
“朕无所谓！”方宇涵的回答非常无赖。
他又不是原主。苍炎国会如何，本来就跟他没有关系。
作为将来的主神，哪怕这整个世界都毁灭了，在他看来不过是生命周而复始的旅程。他又怎会在乎这国家的兴衰？
越凌气愤地捏了捏拳头，她知道方宇涵全然不在乎苍炎。
若他真的把原因全说出来，那他肯定就ooc了，天道会教他做人。
但问题是：方宇涵就说了这么似是而非的一句话。
原主景元帝本就是个昏君。就算因为巨大的打击，浪子回头、励精图治了几年，可哪天他要是又抽了，决定回去当个昏君，那也并没有多不合理。
方宇涵抱着准昏君人设，当然可以为所欲为。
但她却不能——朱皇后忧国忧民、心系天下。绝不可能放着天下动荡的危险不管。
她要是现在真拂袖而去，只怕方宇涵没事，她反而因为ooc，要被天道教做人！
越凌第一次觉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有多疼。
当初她只为报复，硬是塞给了方宇涵这么个昏君人设。
没想到一向理智、冷静、讲道理的方宇涵，耍起无赖来竟然这么不要脸！
仗着自己的底限就是个昏君，竟敢肆无忌惮地要挟她！
越凌轻轻叹了口气，又道：“陛下希望臣妾留下，可有什么缘由？”
以越凌对方宇涵的了解，这男人做事自有一套符合逻辑的理由。没理由的事他不会做，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扣下她。
事到如今，朱皇后的存在，除了供起来让世人缅怀一下之外，并没有什么其它意义。
一个残废不能理事的皇后留下来，只会让所有人都为难。
方宇涵要真觉得对不住她，不如多给些物质补偿来得实际，她也会欣然接受。
非要她留在京城，这实在不能理解。
“没有理由。只是——朕希望你留下来。”方宇涵直白地回答。
越凌闻言吃了一惊。
她抬起头来，细细打量着方宇涵的神情。终于发现，这个男人和她印象中，犹如机械一般理智的样子有些不太一样。
那个男人，从不会在任何人面前，紧张成这个样子。
哪怕上个世界里，他全无身为神祗的记忆，只将自己当做一个普通人类，在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也不曾有过这般紧张的表情。
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只是说了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额上竟现出薄薄一层汗来。
“你……这样……”越凌一边思索，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这样……会让臣妾以为，陛下莫不是爱上臣妾了？”
“是。”方宇涵直接答道。
他只是不懂人类的感情，可是他不傻。
若这种患得患失，会为了对方魂牵梦萦，因为对方一句话而心情起伏不定的感情还不是爱的话……那他大概就真的不会懂人类的感情了。
“可是……为什么呢？”
越凌在心中抓狂，没道理啊！这男人不是最讲逻辑的吗？怎么可能突然就爱上朱皇后了？
逻辑呢？被他吃了么？
能够毫不犹豫地放弃她，眼都不眨地看着她去死，这会儿却跟她说，他爱上她了？
他们中间这是跳过了五百集剧情吗？
“朕也不知道。”方宇涵道，“也许你留下来，朕就能想明白了。等朕想明白之后，如果你还要走的话，朕不会阻拦。”
这就是身为皇帝的好处了。
皇帝不用说谎，皇帝不用找借口，皇帝只要把自己的要求说出来，然后让别人照办就是了。
除非对方能造了他的反，不然就只有乖乖听着的份儿。
越凌不能ooc——作为一名忧国忧民的皇后，她自然也是不可能造反的。
于是她就只能乖乖留下，住进了多年没有主人，但干净整洁如初的皇后寝宫。
方宇涵倒也没多去骚扰越凌，在确认对方不会一言不合就离宫出走之后，他很识相地离去了。
将空间留给越凌，由她自己慢慢思考。
而他，据说要去找景明皇子，进行一下“父子之间的友好交流”。
越凌忍不住给景明点了一排蜡。
以方宇涵的性格，他肯定不会把景明怎么样，但景明的苦头却是吃定了。
“宿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憋了半天的3344在方宇涵离开后的第一时间就跳出来，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啊？我还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呢！”越凌简直崩溃。
“我就说你之前存在感刷太满了！”3344道，“白月光亮过头！把人家正牌女主给闪没了！”
自家宿主难得失误，可算让3344逮着机会，可以大力吐槽一番。
“可是没道理啊……”越凌抱头道，“你当时也看着的……我死的时候，他那一脸淡定的样子……那像是爱上我了吗？”
“这……”3344语塞。
在它所搜集的资料中，人类谈恋爱的方式确实分很多种。但绝对不包括“能够一脸平静地看着爱人去死”这一种。
“按理说，我这个白月光，在他心目中最多能排上被他敬重的程度。”越凌分析道，“我这角色存在的主要意义，就是成为传说。在后期被各方人士不断提起，用于打压女主容妃。
容妃身份不显，做为皇后完全不够格。再加上我这完美皇后珠玉在前，她的封后之路才会充满艰辛。
在她被各方势力排挤打击，心情郁闷的时候，正好方便方宇涵力排众议力挺她，从而增进他们两人的感情——我这么安排，应该是没毛病的啊！”
“这……也是啊。”3344也想不明白，“在之前我们收集到的情报里，跟我们的预判的完全一样。容妃与方宇涵的感情在相互扶持中愈发深厚，眼看就要水到渠成了，怎么突然之间就来了这么个180度大转弯，直接崩了呢？”
越凌如今的心情，好比打到游戏最后一关，通关boss只剩最后一丝血，明明自己胜券在握，谁曾想boss却突然放出一个大招，直接把她满管的血都给灭了。
“呐、宿主，既然事已至此……”3344不知不觉中学会了越凌的口头禅，它劝慰道，“都这样了，不如你就陪他谈场恋爱得了。
虽然路线是偏了一点，但是‘想办法让方宇涵拥有人类感情’这个主要目标，咱们不是还有希望吗？”
3344觉着，亲身上阵的人是容妃还是它家宿主都无所谓，只要能让方宇涵拥有人类感情，那他们就完成任务了。
比起不受掌控的容妃，当然是自家宿主更方便圆满达成目标啦！
而且就它看来，它家宿主本来就最优秀！天底下哪个女人都比不过。
没看到人方宇涵，明明是未来主神，给他安排了倾国倾城的容妃娘娘，他不照样还是爱上了没怎么出场的它家宿主嘛！
“你说得倒是轻巧。”越凌翻了个白眼，“方宇涵可是咱俩的顶头上司，这属于办公室恋情，相当要不得！
要是谈了恋爱，将来闹掰了多尴尬！还怎么愉快地共事？”
“……宿主，我觉得你想得有点多。”3344有些无语，他们的任务是让方宇涵开启感情这个功能，它家宿主已经想到谈完恋爱又分手之后如何相处……这着实是有点超前太过了吧？
“唉……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我当初在战场上，直接真死就好了。”越凌十分懊恼，“如果我那会儿就死透了，现在就能在系统空间里等轻松等结果。管他喜欢的是容妃还是朱皇后，都跟我没关系。”
“宿主，恕我直言：如果你那个时候真死了，今时今日，景明皇子应该真和方宇涵打起来了。
然后苍炎会再次陷入战火，咱们这个世界的任务就完败了……”3344道。
越凌语塞。
她也清楚自己不可能提前脱离这世界——有方宇涵这位不靠谱的未来主神在，直到最后关头，她都不敢掉以轻心。
“事已至此……”
越凌最后也只能妥协。
不然依照方宇涵的性格，他真做得出把景明跟朱天佑团灭的事情。
第二天，越凌见到了表面上看起来十分正常，但不论行为举止还是言谈表情都十分僵硬，完全不敢碰触任何物件的景明。
看样子这就是天家父子交流感情的结果。
从这个结果来看，方宇涵还算手下留了情。越凌本以为，自己起码在三天之内是见不到景明的。
“父皇说，儿臣私自带兵进京，有错；可因此能将母后逼了出来，有功。所以他就不追究了。”
似乎猜到越凌在想些什么，景明主动解释。
“不怪你父皇了？”越凌忍不住笑道。这样说起来，她应该比方宇涵更生景明的气才对。
毕竟若不是他乱来，越凌根本用不着巴巴地从隐居的地方爬出来，千里迢迢跑来京城送人头。
“……其实，还是怪他的。”
在越凌面前，景明向来不隐藏自己的情绪。他还是当年那在母后面前乖巧听话的皇子。
“母后不应该受这么多苦……”景明心疼地看着越凌说道。
那是他的母后，她明明应该比任何人都更自由，更强大。
想当年，他在她手上甚至走不过十招。
除了朱天佑将军之外，军中的将领们没有一人是母后的对手。
她带领着苍炎铁骑所向披靡，是那般英姿飒爽——曾让他羡慕不已。
那个时候，他拼命想快点长大，能够早早帮助母后。
他想站在母后身侧，与她并肩作战，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
然而，这一切却都来不及了……
她没有等到他长大便已陨落。
如今即便两人再次聚首京城，却早已物是人非。
他已成长成为一名优秀的将领，但却再不会有与她并肩作战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存稿有点紧张……再不抓紧一点码字，存稿就要告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