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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的很大，王娴赶回去时已经成了落汤鸡。
秀色的紫霞布衫已经黏在了身上，她火急火燎进了府里，看到里里外外围着人。
王娴愣了愣，走进去。
里面的烛光很暗，像是被一只手随意的拨着，光影照着斑驳的墙壁。
她看了四周，父亲站在床边，凝重地布着一层层疑云。王娴深吸一口气走进，轻喊道：“父亲……”
王尚书扭头，郁结着一张脸：“嗯……”
王娴走到床跟，瞧了眼床上满头是汗，虚弱的男子。薄唇紧紧闭着，唇瓣还结着一层层死皮，刀削般温柔的脸庞，却舒展不开眉眼。
大夫正在诊治，搭在他的手臂上。
过了半晌，大夫转身道：“已无大碍，等寒气退了在吃上调理的重要即可。”
所有人听到这句话，担忧的脸色好了大半。
王娴觉得无趣，搞半天没出什么大事，那作何叫她回来。
她懒懒的搭着墙壁，正要扯个谎离开。没想那大夫又道：“白秀才刚入仕途，正值壮年，虽然烙下残疾……”
残疾？王娴站直身子朝床前走去，她掀开那被褥，发现白然的另只腿已经没了。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白然的母亲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我可怜的儿啊……福还没享尽，就早早……”
王夫人也吃惊看着，扶着白然的母亲安慰道：“白夫人，你莫要太难过，事情说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王娴瞠目结舌，遭匪竟然断了一条腿。
这土匪是对白然有多大仇，她莫名升起一种哀伤的情绪。
听说，白母为了供白然科考，当卖了所有的家产，是砸锅卖铁供着白然进私塾的，如今断腿无疑是仕途全毁。
怕是日后再也当不了官，王娴伸出冰凉的手，指尖轻触那脸颊，丝丝凉意透进骨髓。
她看向沉默地父亲，父亲凝视着床上的男子，摇了摇头分明是饱有遗憾。
“我的然儿，才刚当了秀才，就……就出了这劫难。”白母指着那床上的男子，哭号着。
也许声大了，白然醒了。
他看了看四周，蠕动着唇瓣欲要说话。白母直接扑上去，一阵哭诉：“然儿，真是苦了你，寒窗苦读十年竟然……”
“变成残疾，都是娘命不好，怪娘没这命享福。”
“残疾……”他撕扯着嗓子，哑声道。
王娴舔舐着唇瓣，垂下头不敢看那男子。
白然一阵发懵后，才晃神张了张嘴，看着面前耸立且严肃的白父：“白尚书，既然我遭匪遇难，便是不会牵连到王小姐身上。”
“您大可放心，我会择日便和白小姐退婚的。”
白母听到这话，脸上的布满的泪水全部一股脑倾泻而出，她嚎啕大哭：“你怎么能退婚呢！若没了婚事，谁还会嫁你这个瘸子！”
“当初可是王家上赶着要结下这门亲，他们还没说什么你怎的就说这些了。”
白尚书却咬着唇瓣点了点头，当初是他想让娴儿嫁给白然，可现在白然出了这茬子，仕途无望，日后娴儿过门只有吃苦的份儿。
他叹了口气，甩袖便离开了。
王娴愣怔在原地，白然竟然主动提退婚。
这她可不依，白然虽然瘸了一条腿，但好歹也是一个君子。
她晲着白然：“谁让你自作主张退婚的？”
白然失笑看着她，她不一直如此希望退婚的吗？
王夫人走到王娴前，拉着她：“你又说什么胡话呢！白公子是为你好，你未出阁整日都胡说八道什么。”
她含着歉意看了白家母子，准备把王娴拉扯出去。
王娴却撒开王夫人，环胸俯视白然：“母亲，本小姐不愿退婚。”
“你说什么！”王夫人提高音量。
她侠肝义胆道：“白然如今落难，我们应该帮他好起来，而不是雪上加霜。日后白然没有官职，日子更加艰难，说不定我们帮帮他呢！”
王夫人气的面色赤红，扬起手准备打下去。
王娴还以为要挨上一巴掌，正准备受着，那手在半空迟迟未落下。
“娴儿，就算娘求你了，你能不能别这么任性了。”
王娴撇嘴，看着母亲：“母亲……当初不是您说让我嫁给白然的吗？”
王夫人微愣，瞥了眼王娴带着泪离开。
床上的白然轻笑着，眯着眼看王娴：“王小姐，我现在可是废人一个了。”
她斜觑着白然，怎么瞧都不想断腿的伤痛少年，不过铁骨铮铮像个硬汉：“别这么说，起码你只废了一条腿。”
说着，她目光落在白然下本身。
白然突然面红耳赤，冲着还埋悲伤情绪中的母亲道：“娘，你先出去，我有话同王小姐说。”
白母便哭泣泣地离开了，他轻咳了声，从床上坐起。
“你的腿真断还是假断啊！本小姐怎么感觉，你跟没事人一样！”
白然环胸端着笑看她：“自然是断了，你可以把被子掀开仔细看一看。”
王娴冷笑，她刚刚看过了。她拿来一个凳子，从桌上又拿起一个橘子，扔到白然身上。
“有这么对待病人的吗？”白然扬眉看着她。
王娴幽幽看着他：“你是不是装的？”
他没说话，沉默了半晌剥开橘瓣：“你可以慢慢猜。”
她冷哼一声，吃了一颗黄澄澄的橘瓣。
“本想着说随了你的愿，趁此便退婚。谁知道你竟然还……”白然笑意满面道。
王娴：……
她已经确定了，白然是装的。
白然也不再演了，从床上下来关好门窗然后淡淡看着她：“没错，我是装的。”
王娴疑问道：“可你刚刚的腿……”
“那是障眼法。”白然环胸看着她。
“为何？”
他噙着笑：“四公主嘱咐的，说我在去南边的路途会遭遇劫匪，让我装断腿才可避免这祸事。”
王娴瞠目结舌：“你也是四公主的人！”
“我不是四公主的人，不过现在是了。”白然淡淡笑着回答。
网线王娴后知后觉瞪大了眼：“所以你刚刚是故意的，你就是为了让我同情你然后亲自说不退婚！”
他憋着笑，这傻子才看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