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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予恩扯了扯丝丝疼意的嘴角,霍北的表情变了。
他看向了四公主,像是要杀了她一般。
宋予恩按住霍北的手,仰头,光游离在眉眼之间,点缀着那抹绚丽的笑:“我做的那件事不掉脑袋?”
四公主被问住了,好像在冷宫时,就是世子妃把她救出来。
她呼吸一滞,目光定定落在那带有血丝的嘴角:“既然愿意跪着,你便跪着吧!”
四公主转身,余光瞟了眼宋予恩懊悔自己刚刚的动作。
凌逸按耐住自己的担忧的思绪,身侧的手不知该抬起还是落下。
看着霍北侧脸冲着宋予恩笑,抹去她嘴角的血丝。
他才发现自己和霍北的区别就是,他没办法陪宋予恩做这些大不韪的事。
因为他只是一个暗处的影子,皇上的影子,禁锢在皇宫的近卫。
阳光刺眼,他释然地笑了起来。
苏家楷看着他满脸笑意,问道:“想什么呢?”
“没什么。”
“你说宋予恩图什么啊!我猜皇上现在应该快把御书房拆了。”苏家楷环胸笑着打趣道。
凌逸凝视着那背影:“能图什么?不过想还一个人清白而已。”
“人都死了,还她清白还有什么意义?”
他垂下眼睫,陷入了回忆。
“你要干什么?去跟那个已经嫁人的世子妃长相厮守吗?”皇上推翻所有的奏折,琉璃盏在光滑的地上打转,滚到他面前。
凌逸咬着唇,吐了一个字:“是。”
皇上听到这话,愣愣看着凌逸:“好一个是!你自己什么身份掂量不清吗?”
“臣不想待在皇宫里,臣想出去。不在世子妃,想好好的活着,在光下活着。”凌逸扑通跪下。
锃亮的前殿,玄色锦袍的少年,齐发珠宝簪扬扬飘着。
那金色尊贵的男子,俯视着他,很久都没有说话。
这个被牢牢掌控在手心的金丝雀,竟然想离开华贵的笼子。
他不明白天有多蓝,想看看千山万水,美好河山。
在华贵的也是笼子,他哪怕死在外面也不想待在笼子里,替别人卖命。
“你竟然为了世子妃跟朕作对!”他目瞪圆睁看着他。
凌逸握紧拳头,抿唇划一:“臣没有作对,臣不想……”
“你有什么资格不想?”他轻地笑着。
凌逸愣住,木木地看向上首的男子。
那发髻花白的男子,竟然第一次说了他最恐惧的话。
凌逸以为自己是臣,不是牲畜。
可那句话狠狠扎在他的心里,凌逸一直以为只要不去想,那些话就不会刺破他。
当年他的父亲,和他一样是皇上身边的近卫。
只是后来,皇上派他父亲去了南下。
辅佐四公主,自己的父亲,萧雅,三位赫赫有名的公子佳女,带着肩上的重任离开了京城。
背井离乡,带着信仰。
可是那年南下,四公主回来了,萧雅也回来了。
而他的父亲成为战俘,永远的留在了南下。
那年四公主并没有收复南下,他的父亲没有南下成功被北魏占据前,做了整整一年的俘虏。
被世人唾骂,活得连狗都不如。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应该的,因为他是近卫。
四公主又去了南下,最终收复南下。
而带着战俘一年的父亲回来,他不再像昔日那般意气风发,多了皱纹,白发。
那年他五岁,尝过数人白眼。
人都说,他父亲是个战俘,是只南下的狗。
所以年纪增长,身上从来没少过伤。
父亲也崩溃了,一年不到从京城的城门跳下。
他依然能记得那一幕,男子一头白发,浑浑噩噩走上城墙,无神凄瑟的大笑。
曾骄傲自己是近卫绚烂人生,曾饱腹热情看待这群百姓,如今又是多么的讽刺。
他所拼尽一生,年华保家卫国,得到的却是最后荒凉寂寥,惨淡的黑幕。
幕布遮盖他的白发,淌下热泪,跳下了京城。
人言可畏,那是他刻骨铭心的人生词典。
而五岁的孩童,声嘶力竭地叫着父亲,说着一遍一遍活过来,不要丢下我。
他想是不是自己错了,自己的父亲真的就是一个战俘,他开始麻痹自己,走了父亲的老路,成为了最年轻的近卫。
凌逸觉得只有这样,就可以为父亲弥补罪恶。
可是在皇上那句话:你有什么资格!
对啊,他和父亲都是皇室的一条狗,做着所谓沾沾自喜的善事。
凌逸站起,沉沉看着皇上:“皇上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他惊愕失色,张着嘴又忙闭下,退后半步:“朕不是这个意思!”
“当年,哪怕皇上能为臣的父亲解释一次,还他一个清白!臣的父亲就不会死。”他瞪着皇上,泪水源源不断流下。
牙关狠狠咬着,仿佛在碾碎那食之无味的苦涩。
皇上恍然道:“凌逸……你父亲是有血有肉,但皇室的颜面不能任何污点。”
“面子?又是面子!”对啊,父亲是战俘,有什么可解释的,皇上身边最厉害的近卫竟然战俘。
为他解释,皇上丢了面子,皇室就有污点。
所谓绕不开的就是百姓,可他也是人啊!他也是有心跳,有情感的人啊!
为什么……自己的父亲死都没有拥有清白的解释。
这有错吗?
他坚定的闭下眼,珠珠热泪滚落在脸颊,下定决心要离开皇宫。
转身朝殿外走去,可迎来的却是那句话。
“凌逸,朕还你父亲一个清白。”
他顿住,浑身颤抖,呜咽:“是要求臣待在皇上身边吗?”
皇上嗯了声,清冷道:“凌逸,自己选吧!”
父亲、他。
凌逸闭眼笑着,果然皇上算准了一切,料定他依旧是那个金丝雀。
半晌,凌逸转身学着之前的模样,刻板的单膝跪下:“皇上,臣选择父亲。”
一如既往的想那条狗,呼之来,挥之去的狗。
面上没有表情,泪水孤零零的落在光滑的地板。
映衬着坚毅的脸,和烛光下的影子重合。
光晕慢慢散去,那影子仿佛从地板跃出,成为了凌逸。
之后,他跟踪王速,观察宋予恩,做着影子的该做的事。
而那句解释,一次又一次被皇上的病重打发在了岁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