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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黎世，你当真连父亲和爷爷也不认了吗？”
苏明烈愤怒而忍无可忍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目光怔怔的看着苏黎世的背影，眼神越发的黯然起来，带着愤怒腔调的声音再一次炸开在我们的耳边。
“我一直以为，苏黎世，你自强独立，做什么事情都很有主见，除了在回到苏家之前那一段在我眼里根本就算不上问题的过去和感情上面，我失算了。”
“……”苏黎世的脚步顿住，背影僵硬。
“……”我则敏感的捕捉到了之前的事情似乎有点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爷爷早就说过，你是个有能力和实力，但无论如何都养不熟的狼崽，因为你有雄心有抱负，也有仇恨，有着对苏家的仇恨，对那个抛弃你的姑娘的仇恨，你心中早就没有了人间所爱和温暖，你这样的人，注定热不起来！可即便是如此，爷爷也一直没有放弃过你！”
苏明烈推开了苏灿拦在他身前的身子，踉跄着走到了苏黎世的面前，仿佛已经没有了声嘶力竭的力气一般，声音沙哑的喊着。
“是，你的爱情很伟大，你喜欢她喜欢到不惜拿自己跟苏家的关系做赌注，我知道，我真的知道你喜欢她，所以你要跟荣岚解除婚约也好，你要跟顾故结婚也好，我都佩服你，支持你，即便我跟你明面上从来都不对付，但是我敬佩你为了爱情愿意力排众议！甚至连爷爷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保护着顾故，守护着你们所谓的爱情，但是……”
苏明烈轻轻地挣开赶过来的苏灿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到苏黎世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低低的说道。
“可是，苏黎世，为什么我们都这样做了，你还是选择在这个最危急的时刻跟苏家一刀两断？苏黎世，爷爷现在病床上躺着，神志不清，你不理；我要跟苏灿来找你，你却将我们拒之门外，甚至还要跟我们今生不见，苏黎世，你别忘记了，我们骨子里还是流着相同的血液，即便你再怎么否认，我们之间都是兄弟！这个是你永远都避免不了的……”
“……”闻言，苏黎世的薄唇抿了抿，抿的唇瓣毫无血色才停止。
可是对于苏明烈这般推心置腹的话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被定格了一般。
“苏黎世……”我小力的扯了下苏黎世的袖子，用眼神暗自交流着。
“你不敢看我，是不是说明你其实……”
苏明烈见苏黎世不看他，原本黯然的眼睛亮了亮，他几乎就要扑到苏黎世的身上。
确实，苏黎世这般犹豫和为难的样子，很不像是要那么坚决的跟苏家断绝关系的样子，或许，苏黎世还在背后准备了些什么，毕竟他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
“是，我不需要家人，尤其不需要苏家人。”苏黎世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牵着我的手的力道不变，只是眼神微微一凛，薄唇轻启，一字一句说的认真。
我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苏黎世，包括他说过的每一个字，都不曾被我忽略掉。
我知道，这一次，苏黎世所说的话是认真的。
他真的不打算再跟苏家来往了，可是……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我？我不信，一定，一定还有什么其他的更值得他跟苏家分开的理由！
而这个理由很有可能就是最近苏黎世行为举止怪异的源头！
“你说什么？”苏明烈震惊的看着苏黎世，脸上的表情波澜壮阔，最后却惨白到没有一点颜色的，讷讷的开口道：“苏黎世，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
苏灿也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似的，眼光倏地投射到了苏黎世的身上，俊逸的脸上带着点半信半疑的复杂，顿了顿，他才重新将自己的视线落到了几乎是站不稳的苏明烈的身上，蹙眉说道：“你最不该做的就是这件事情，苏黎世！”
“我说，是，我不需要家人，尤其不需要苏家人。”
苏黎世眯着眼睛，再一次重复了一遍，语气冰冷没有温度。
“苏黎世！”我低低的叫了一声。
刚刚苏黎世说的这句话，说的未免太过分了。
我正思忖着要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的时候，苏明烈却突然笑了，笑的残忍而悲伤，“爷爷说成大事者，不能牵扯儿女情长，不能怀有感情，我不信，现在看到你的所作所为，我想我是不能不信了！真是可笑，自己养大的狼崽就这么伤害自己！爷爷到死也想不到会有这一天吧！”
见状，苏灿大步走上前，有些指责的看着苏黎世，压低声音道：“苏黎世，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比女人重要的东西有很多！你千不该万不该因为一个根本不会为你考虑的女人背叛自己的家族！”
闻言，苏黎世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苏灿，随即冷笑出声。
“苏灿，这边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人就是你了！当初为了乔安跟人大打出手的人不是你？你的乔安又何曾真的为你考虑过？即便知道她背后算计你，你还不是一样主动缴械投降？就凭这样的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说我？”
苏黎世的话太过于尖锐和讽刺，以至于让苏灿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苍白了脸色。
苏明烈暗自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苍凉的说道。
“苏黎世，我一直以为你是有苦衷的，不管是丢下爷爷来b市找顾故还是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你跟苏家脱离关系，现在，我才发现，我根本就是错了，错了……”
对于苏明烈所说的话，苏黎世只是僵直着背，抿着薄唇，不发一言。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默认的沉默一般。
可我知道，明明苏黎世并不是这样忘恩负义的一个人。
他虽然心思缜密，做事情每走一步会想三步，但是让我相信他是为了我做了这样的事情，我根本就不能认同和肯定！
“你们走吧，就当不认识我。”苏黎世背过身，不去看苏明烈和苏灿，只是冲着身后的方向挥了挥手，然后走到我的身边，拽着我的胳膊就往卧室的方向走，语气凉薄。
“苏黎世，我就问你一句。”苏明烈微微扬起了头，他看着苏黎世的背影，轻声的说道，就像是没有期待苏黎世会停下脚步一样，声音轻的不像话。
闻言，苏黎世脚步一顿，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冷声的回复道：“你问。”
“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再苏家或者爷爷有联系了？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再留下苏家了？”
落地无声的一句话，却像是耗费了苏明烈所有的力气。
因为，如果苏黎世说是的话，苏家就可能瞬间变成一团散沙，无法再集聚成团，一致对外了！
所以，哪怕苏明烈处处跟苏黎世作对，他也未曾想过这个有一天会变成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哪怕此时此刻，木已成舟。
“现在的苏家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不知道是不是不忍心说出肯定答案再一次伤害苏明烈，苏黎世没有正面回答苏明烈的话，而是婉转的讽刺的用了另外一种方式。
“以前，爸爸和爷爷总是跟我说，苏黎世日后一定是个不得了的人，因为他够狠够绝情。”
苏明烈苦笑着摇了摇头，眼睛盯着空气中的某一点，莫名的空洞和茫然。
“以前我不信，也觉得烦躁，因为在我的眼中，你除了爱装以外，没有什么大的优点，顶多就是不爱说话，喜欢背地里给人捅刀子，这样的你怎么可能会变成爸爸和爷爷口中不得了的人？可是现在……”
像是电影镜头里面的慢动作，我看到苏黎世的脸庞紧绷了起来，双手微微下垂，又猛地攥了起来，似乎是在用这样的方式给自己力量，给自己足够昂首挺胸从苏明烈面前离开的力量。
“苏黎世，我曾经将你当做我接管苏家最强劲的对手，现在看来，你不配……”苏灿突然叫了一声苏黎世的名字。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顺着苏灿的目光望了过去。
大片的光芒照射下，映衬出了苏黎世一张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上，他不在像之前那样高傲而冷酷的目中无物，现在的他更像是失去了很重要的玩具的孩子，伤心欲绝。
苏明烈摇摇晃晃的看着苏黎世，像是喝醉了酒的呢喃，低哑暗沉。
“来找你，简直是浪费时间，自取其辱。苏黎世，你还不知道吧，因为你的公开断绝关系，爸爸已经连续好几天在公司忙碌了，你知道公司内斗本就严重，蛀虫良多，你来这么一手，就是想将爸爸往死里逼，难道你想让他成为第二个顾城吗？”
一句话，正中下怀。
当年顾城跳楼自杀的一幕，突然闪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我的心脏一紧，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那一幕，过于血腥，以至于哪怕只是简单地想起来，我都觉得惶恐而害怕！
我侧眸去看苏黎世的表情，只见他微微眯着自己的眼睛，唇角平直没有任何弯起来的弧度，眼神清澈坚决，似乎完全不受苏明烈的话的影响。
可是，我知道，苏黎世的心里并不好受。
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跟苏家彻底的脱离关系这件事情，什么时候进行的，又是在哪里进行的，跟谁一起商量的，这一切，我都不得而知。
苏老爷子被救回来，又被秘密送往医院，在床上神志不清昏迷不醒的事情，苏黎世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跟我说了一句，苏老爷子已经被他妥善安置好了。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跟我解释他所做的一切，因为他知道，他是为了我好，自以为是的为了我好，而我，除了接受，竟然再无他法。
“顾故，我们回家。”良久，苏黎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牵住我的手往卧室的方向走。
他的手指冰凉，牵住我的手的时候，透过指尖，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苏黎世的紧张。
我咬了咬唇瓣，平复了下自己的呼吸，转过脸，对着苏明烈说道：“我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相信苏黎世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我想你应该也清楚他的为人，他从不做无把握的事情，我们不妨试着相信他。”
我不知道，我这样说，苏明烈和苏灿能够听明白几分。
但是，几乎就是在这么一瞬间，我突然茅塞顿开，我突然意识到了。
我也在保护苏黎世，在以一种相信他的方式默默地给予他力量。
我知道苏黎世的个性，不善解释，但做事情从来都是运筹帷幄，我想这次跟苏家断绝关系，应该也是为了铺垫后面的事情吧！
“……”苏明烈没说话。
房门在下一秒被人关上。
在这期间，苏黎世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一个表情，发出一个音节，一张俊脸，面无表情。
“我的爷爷自从被救回来之后，神智就一直不清不楚，我暗自将他……”进了屋，苏黎世开始跟我解释这些天究竟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
我踮起脚尖，捂住他的嘴巴，摇头道：“不用了，苏黎世，不用跟我解释了。”
因为不管结果如何，过程如何，我都会守在你的身边，十年如一日。
“不，我要说。”苏黎世拉下我的手，眼神有些迷茫的幽深，声音却十分的坚决。
“……”我微微蹙眉，半晌，松口，道：“好，你说。”
“……我将他秘密送往医院，派了最好的医生照顾他，那最好的医生团队里面也包括苏灿心爱的女人，乔安。他们的医疗手段，我很放心，何况，我留在那里对爷爷来说根本没有丝毫的作用，所以我干脆留在你的身边……”
苏黎世的解释很急躁，像是在刻意的发泄着些什么。
“我在来b市找你之前曾经召开过一次新闻发布会，我宣布，从那天开始我就彻底跟苏家脱离关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我伸手，将苏黎世抱在自己的怀里，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摸着苏黎世的后背。
“苏黎世，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
“不，你不知道，我还对苏明烈，我同父异母的兄弟，对爷爷和爸爸，说了那样过分的话，其实我不是想赶走他的，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我怕了，我真的怕了……”
无助的像个孩子的声音，苏黎世脆弱的一面就那样展现在我的面前。
纵然心中有无数的疑问，纵然心里有再多的别扭，可是怀里的这个人，却是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割舍的存在，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想他们会理解你的，而我，也会理解你。”
我拍了拍苏黎世的后背，一字一句说的十分认真。
这个男人在别人面前表现得再怎么强大狠决，却始终都是那个心里有着强烈不安的男人。
他之所以这样做，自然是有他的苦衷的，而我们只要选择相信就可以！
“顾故，或许，我真的做错了。”半晌，苏黎世将我抱紧了，尖瘦的下巴抵着我的肩膀，语气有些黯然的低沉，可纵然如此，却依旧优雅如初。
“没关系，做错了也好，没做错也好，都有我。”我回抱着苏黎世，努力的让自己的体温去温暖苏黎世。
我需要让他知道，其实他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孤军奋斗，在他转身的地方，一直都有我的存在。
我望着茶几上的那杯茶，那是苏黎世用刚开的热水给我泡好的茶，如今一点热气都不冒了，那杯茶，终究是在时间的流逝中凉了下去。
不知道，人的心是不是也会这样……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一点一点的凉下去。
那天究竟是怎样过去的，我忘记了，只记得苏黎世睡着的时候，连眉头都是皱着的。
我趴在苏黎世的床头，手指临摹着苏黎世脸上的每一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就像是在刻意的想要把这个人的一切都印在脑子里面一样。
意义何在，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从床上爬起来，从衣柜里面挑了一件我最喜欢的风衣，很漂亮的黄色。
那风衣，穿在身上，很像是重新回到了那个感情最热烈的年华。
我给琳达打了个电话，一个决定着未来一切的电话。
电话响了不多久，就被人接了起来，说话的人声音慵懒，丝毫没有惊讶的表现。
就像是，她早就知道我会打这通电话给她。
“琳达，出来吧，我们谈谈。”
“顾小姐？苏三少爷平日里将您保护的跟那个什么似的，想见都不可能轻易见到的，您怎么突然想要约我出去聊聊了？”
依旧是像当初一样开朗的声音，怎么听都不会相信这是一个随时准备出轨人家老公的女人。
“在我家别墅的前边一条街，有一家口碑不错的咖啡馆，我在那里等你。”
那家咖啡馆，是苏黎世曾经怕我白天自己一个人在别墅里面住着太过于孤单，所以给我找的，现在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毕竟跟琳达摊牌，十分需要这样一个安静的没人打扰的环境。
“我不会去。”琳达坦言，没让我去那里傻等。
“你会来，因为你也有话要跟我说，反正都要说，以后说的话，就不如现在跟我说了。”我没有表现得情绪激动，反而淡然的回复。
“……”
电话那端一直没有人说话，在我以为也许琳达真的是不打算来了的时候，琳达开口了，她说：“呵呵，你跟那个人一样，都是如此果断，可我凭什么每次都让你们如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