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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来成都真的挺倒霉的，你真的永远不知道，人生的路上不知道哪一段就埋上了地雷？”
林立欣眼睑低垂，像是有一丝忏悔。
“林老师遇见什么了？老家都没听说过？”
李军一脸迷茫。
林立欣嘴脸牵动了一下，“他是被气走的。”
”那阵子，我跟大姨妈闹翻了，她扬言要把我赶出去，我呢，性格也倔，就顶嘴了，搬就搬，我也受够了这个家，压抑，规矩多。
所以康娃子才一直都没有回家住，奶奶到是喜欢他，自从他出狱以来，只看过一次奶奶，不知道是不是大姨婆听信了大姨妈的怂恿，硬说是我在外面不让康娃子回家看望她，唉，你晓得的，老人家要是横起来，简直要命。
我其实挺委屈的，当初他们说让我嫁给康娃子，我信了，我真跟康娃子在一起了，她们反而不乐意了，我就说我这算哪门子回事呀？
我大姨妈那个态度，哎呀，真是的，特别强硬，特别不讲道理，还医生呢，还知识分子呢？真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
直到现在，我也没明白她们是什么意思？究竟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呢？
反正我那火炮性子的父亲来了，他来了，就得吵翻，我就对爸爸说，你刚来，别累着，性子压着点。
你晓得的，李军，我爸那性格哪里听劝啊？
本来当初他就不同意我跟康娃子交往，他是那种一本正经的人，怎么会让女儿跟劳改犯交往？都是我妈妈和大姨妈之间的秘密交易，我爸一点也不知情，相隔太远，他也没能力阻止这一切。
再说，我爸来解决我们之间矛盾的时候。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当然这事我没告诉他，我也不晓得他究竟知道还是不知道。
那时候，我跟康娃子的关系还可以，他刚出狱，对一切都新鲜，毕竟四年的时间，对一个正在开放中的城市来说，四年的变化太大了，他没事的时候就到处闲逛，也不找正经工作做，有时候，帮着刘哥一家做点事混一口饭吃。
我从没见过他找他妈要过钱，也许从前的经历让他心有余悸，反正，他说的就算饿死也不找她要钱。
我很纳闷，大姨妈就这么一个儿子，虽说是抱养的，但在法律层面来说，也是唯一的继承人啊，我那个时候不懂，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大姨妈这人真的冷若冰霜，铁石心肠。
她真的很抠门，不只是对她这个儿子，她也抠了我不少钱，真的真的，没见过她这样抠的，她也不交往朋友，跟谁来往都是一副刻板的公事公办，但我大姨妈还是有优点的，她对工作很负责任，这一点我还是听佩服的。
遇上这么个抠门的亲戚，我爸千里迢迢到来，可想而知受欢迎的程度。
估计考虑到我爸是一男的，在我跟康娃子以及姨妈之间的关系上，我姨妈也没有在台面上提出来怎么解决。
我那时候也挺任性，也害怕父亲骂我，也不敢提。现在想起来，当时真该大胆提出来，那样，我爸也好为我做主啊！
我爸是知道一点情况，但他以为就是我们相处得不好，数落我一顿，让我要尊敬老人家。
但我爸还是冒火了，因为，那会儿是冬天，我爸见我穿单薄，很晚了都还在上班没回家，你知道的，我打了两份工，晚上得再护理一遍病人才敢回家，有时候，康娃子就趁着那个时间与我幽会，我估计大姨妈不高兴我的地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但她没有抓住把柄，她也不敢给我父亲告状。
但我父亲借我赚钱晚回家没有人接应为由，狠狠地骂大姨妈，我大姨妈哪里服气呢，俩人就争执了一翻，我父亲那倔脾气，挡都挡不住，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固执地要回家。没办法，我给他煮了饺子，吃完后，还黑蒙蒙天，我只得给他拦了一辆人力三轮车。”
林立欣说着不停地摇头。
“我爸真是倒霉，这个三轮车车夫是一个抢劫犯，在去车站的偏僻道路上，那人拿了匕首架在他脖子上，还跟上来两个帮凶，他们硬搜了父亲口袋里的钱，估计也是看着我父亲一副农民相吧，他们没有强行搜父亲其他口袋，也正因为父亲把一部分钱放在内衣口袋里。他才得以买到车票回家。
那一天，父亲天没亮从成都出发，回到黄金村的时候也是晚上，天空下着毛毛细雨，父亲脱了一件衣服包在头上，听我妈说，那样子凶神恶煞，回家逢人就大骂，还嗔怪我妹，在他临出发的时候，因为我妹说了一句祝他一路顺风。哈哈，他埋怨我妹是咒他，按照父亲的理解，只有死人才会顺风，所以。他才遭遇了在成都的一劫。
我爸刚走，大姨妈就找我算账，我这里外都不是人，我也一气之下搬离了这个家。”
“后来，你又怎么搬回去了？”李军索性支起双手放在下巴上。
“唉！”林立欣直摇头，“我就是一个糊涂的女孩，我就不该爱上康娃子。”
“我满以为康娃子会帮我一把，事实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我在一个偏僻潮湿的小巷子租了一个房间。置办了简单的家具，康娃子想起的时候才过来，大多数情况下，我不知道他的踪影，而且，他还找我要钱用。”
李军心里暗骂，真不是个东西。
“有什么办法呢？我摊上他了呗，他拿了我的钱，有时候也还上一点，但我很清楚，多数情况下，他是没有还上的。
还有一件事情，其实，我没必要给你讲的，但是，李军，有些话我真的不知道该给谁讲？我的心里憋着委屈得很……”
林立欣眼里泛着泪光，欲语还休。
“你说吧，我也帮不上你大忙，能够得到你的信任，你就讲吧，如果你讲出来好过一点，我愿意倾听，你放心，我李军不是一个拿女人的隐私和痛苦做武器闯天下的人。”
李军的表态和坚定的语气给了林立欣力量，她抹干眼泪，决定把自己最隐私的一幕揭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