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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幅妇人求佛图。安静的佛堂内,妇人跪在佛像前,虔诚膜拜,一切显得那么神圣。
叶少甫吩咐林奇,将画挂在屏风上,他要好好观摩揣测一番。沈大人如此用心良苦,这证据肯定不一般。
林枫仔细盯着图看了又看:“这沈大人到底是何意思,咱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留下的线索,难道就是这幅图,世人都说沈大人山擅书画,果真如此。夫人若是看到沈大人的佳作,定然欢喜,对爷的印象也会好上几分。”
林奇搬了一个杌凳坐画旁,认真打量着画的内容:“马屁精,说重点。”
叶少甫怔怔地盯着画,不经意问:“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你们说,这证据会不会藏在这个佛堂里?”
林枫若有所以:“爷说的对,证据很可能在佛堂里。”
林奇白他一眼,起身收起画。林枫拉住他的动作:“哥哥,你要做什么?”林奇拂开他的手:“你们不是想知道这是哪里吗,问问夫人不就知道了。”
不等叶少甫开口,林奇拿着画轴来,去了沈府。
沈颜沫已经醒了,在哄荣哥儿。他毕竟年纪小,娘亲突然失踪,吓破了他的胆子,醒来后就要找沈颜沫,非要沈颜沫抱着,沈颜沫抱累了,他就牵着沈颜沫的手,沈颜沫去哪里他就跟去哪里,寸步不离,生怕错眼不见,娘亲不见了。
“荣哥儿再吃一口?”沈颜沫盛一勺蛋羹,送到荣哥儿嘴边,轻声哄道。
荣哥儿张开嘴含住勺子,笑嘻嘻地看着沈颜沫,一脸幸福满足,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又说:“娘也吃。”捧着碗送到沈颜沫嘴边。
沈颜沫的心都化了,摸了摸荣哥儿的小脑袋:“咱们荣哥儿多吃点儿,长得高高的壮壮的,保护娘亲可好?”
“好。”荣哥儿眉眼弯弯的,一瞬不瞬盯着沈颜沫。
这时芙蓉走进来,先微微行礼,又道:“夫人,林奇来了?”
“请他去正厅。”沈颜沫目光注视着荣哥儿,一面给他擦嘴一面道。
“人是翻墙过来的,在花园的亭子里。他说找了老爷的遗物,想让夫人看看。”芙蓉道。
沈颜沫抱着荣哥儿来至花园。一路上芙蓉想抱荣哥儿一下,荣哥儿立刻扭头不理,诱哄一路,也没让芙蓉抱一下。
到了凉亭,沈颜沫坐下,把荣哥儿放腿上,见林奇手里拿着一幅画:“你们找到了我父亲的画?”
林奇将画展开:“是的夫人,您看,您认识这个地方吗,这是一个小佛堂,画中的夫人在拜佛。我家公子也看不出画中的意思。”
画轴被打开,沈颜沫就怔住了,把荣哥儿给芙蓉,起身走到画前,情不自禁伸出手,摸了摸画中的夫人,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哽咽道:“娘亲。”
林奇惊愕,没想到画中放妇人竟是夫人的母亲:“这个佛堂?”难道是沈府曾经的佛堂,东西果然在佛堂里?
“这佛堂是我家的佛堂。我娘本就信佛,来了扬州后没多久,哥哥无缘无故病了,药石无医。娘亲求了张灵符,哥哥喝下后奇迹般的好了,娘亲就更信了。与爹爹商议一番,在家里建一个小佛堂,早晚三炷香,从未间断过。”沈颜沫小心翼翼的抚摸着画面,泪又不止:“爹爹去世后,娘亲伤心之余,也不枉叮咛我给佛祖上香。”
或许,这也是她从梦中回到现实的原因之一?
林奇又问了佛堂的具体位置,辞了翻墙回到云府,把事情告诉了叶少甫。叶少甫沉思半晌:“等晚上行动。”
现在的人都信鬼神之说,对佛神有莫名的敬畏,这佛堂或许还存在。
一更的梆子刚刚敲响,叶少甫就催促林奇和林枫去趟温府,就算把佛堂翻个遍,也要把东西找回来。林奇林枫去了,到了四更天才回来,林枫怀中抱了一个锦盒,恭敬呈给叶少甫。
棕红色的锦盒比书册大不了多少,没有锁,却找不到开打的地方,唯有底部有个槽,形状似玉佩。叶少甫摸了摸槽,从枕下拿出玉佩,放入槽里,啪的一声,锦盒开了,里面赫然放着几本账册。
叶少甫拿起最上面一本,随意翻看几眼,越看越心惊,又翻看了下面基几本,其中一本是人员名单,大大小小的盐官涉及二三十人,他将书摔在桌上,愤怒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怪不得查不出两淮盐税的案子,两淮盐官沆瀣一气,这幕后黑手竟是永亲王。
若不是沈大人假意被他们拉拢,也参与一份,这两淮盐税何时才能查出来。
其中一个账册写的沈大人任职期间的经历,自上任以来,他如何被盐官们拉拢,如何被贿赂,如何官盐变私盐,如何给京都官员孝敬银子,时间,地点,人物写的清清楚楚。
等时机成熟了,他写了一个折子,上报朝廷,说起两淮盐税的黑暗与漏洞,没等来皇上彻查,他把命搭上了,兴许他从做这件事开始,就抱着必死的决心了,不然怎么一步一步设计的如此缜密。
林奇见叶少甫愤怒,随意翻看账册的内容,心中汹涌澎湃,怪不得那些人想要王爷的命,涉及这么多官员,一个被捕,相互攀咬,再有这份证据,一定给可以把京都的大人物拖下水。
当今圣上仁慈和善,爱民如子,却痛恶贪官污吏,一旦查实,必将严惩不贷。
不等林奇和林枫多想,就听见叶少甫道:“笔墨伺候,把这些账册抄录三份。”那些人敢刺杀他,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决心,绝不会轻易罢休。
叶少甫不顾身体不适,带着林奇和林枫抄录三份,仔细核对准确无误,兵分三路送回京都后,才安心养伤。真正的证据,他不能轻易拿出去。把假的送出去,真的留在云府才最安全,等办案的钦差来了,再把这证据呈上去。
等养好伤,叶少甫才把沈大人的事告诉沈颜沫,沈颜沫知道父亲清白,欣喜流泪,父亲再也不莫名含冤了。
一个月后,其中一份证据呈到龙案上,皇上看后勃然大怒,立刻将一干人等及亲眷抓起来,其中就有永亲王府和温府。
八月初,明霞郡主嫁进鲁国公府,她是皇家人,又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在鲁国公耀武扬威,看不起婆婆,鄙夷妯娌,对那些仆人非打即骂。如今永亲王府出了这种事。曾被她看不起、鄙夷,打骂的人都反过来奚落她。
她不得不在鲁国公小心翼翼做人。
鲁国公夫人本就看不上明霞郡主。她一颗心都在景王身上,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也就自家的傻儿子当明霞郡主是个宝。如今永亲王府犯案,被皇上问责,失了圣心。鲁国公夫人心里比谁都痛快,天天挑明霞郡主的刺,晨定昏醒必不可少,规矩天天立。对这样无理取闹、故意刁难的婆婆,明霞郡主想用鞭子抽人,可她没了底气。
她大嫂也不是个省事的,以前碍于明霞郡主的身份,才处处忍让。如今永亲王府参与两淮盐税的案子,犯了皇上的忌讳,再得盛宠是不可能了,就算不被杀头,也会圈禁。永亲王妃和永亲王世子也被问责了,虽没进刑部大牢,却被禁足在府里,府外更有御林军把手,外人难以靠近。
府里的奴才个个是墙头草,一看明霞郡主失势了,立刻倒向大方房。
日子难过的何止明霞郡主一个,还有温婉。
温大人是两淮盐运使,在扬州经营多年,从一个小小的盐官爬到盐运使的位置,实属不易,谋财害命,以权谋私,官盐充私盐勾当没少干,桩桩件件都是杀头的罪名。他如今在扬州,皇上暂且无法定他的罪,可他的家人在京都,第一时间被下了大牢。
温婉是出嫁的姑娘,没有波及到。不过她的日子也不好过,九月中旬她为武昌侯府剩生下一个嫡子,前两天刚出月子,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据说温婉的姨娘收拾包袱款款逃了。温夫人是武昌侯府的姑娘,被刑部带走了,奶娘忠心,把温家的嫡子送到顾家,想让顾家看顾一二。这孩子是温家嫡子,也是顾老夫人的外甥,顾少逸的小表弟。他们不能不管。
谁知顾老夫人怕顾家被牵连,严禁温婉出门,更坚决不养温家的嫡子。
顾家更与温家断绝了关系。直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顾家虽是温家的姻亲,却没参与温家做下的丑事。温家以后如何都是命,与武昌侯府没有任何关系。
都说人走茶凉,这人还没走茶就凉了。
下人们见顾家如此无情,走的走逃的逃,一夜之间府上没剩几个人了。
还是顾少逸偷偷收下孩子,抱到庄子上养着去了。
八月二十八日,皇后娘娘生下一个男婴,刚落地就被皇上封为太子,大赦天下。皇上有了嫡子,有了皇位的继承人,龙颜大悦,看谁都笑眯眯的,这一消息传到扬州时,已经是九月下旬了。
沈颜沫和金娘子得知皇后生下嫡子,也高兴了几天。
沈大人留下的证据被呈到龙案上,皇上震怒,指着门外的官员,训骂一通,要求彻查此事。次日上朝,第一件事就是将涉及官员及亲眷全部抓起来,严加审问。又斟酌查案钦差人选,令其带人去早去扬州侦办此案。
两淮盐税水深由来已久,牵扯甚广。为了自保,那些个官员不愿意蹚这浑水,不是称病告假,就是家中老人病了需侍疾,还有人故意摔断腿,总之谁也不愿当这个黑脸人。皇上气得怒火中烧,皇后闻言,帮皇上举荐了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顾少逸。
年初他帮皇上要债,已经把人得罪遍了,差事办的不算完美,也算漂亮,帮皇上要回八百万两银子,国库充盈了许多。一事不烦二主,这次还让他去。他已经得罪过一次权贵了,也不差这次。
皇上垂眸思忖片刻,沉声道:“也只能如此了。”
于是乎,顾少逸就成了这查案钦差。可圣旨还未传达到武昌侯府,武昌侯府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嫡子顾菖中毒了。
顾少逸知道此事,连忙回府,府里已经人仰马翻了。嫡子中毒,老夫人一怒之下昏厥,府医说是怒急攻心,无大碍,只是小世子有些麻烦。
顾少逸忙让人拿侯府的帖子,去太医院请太医诊治。又把伺候的人捆了,细细审问,伺候的下人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顾菖没有母亲,喜欢粘着老夫人,每天都回去老夫人的院子请安,今儿照常去请安。顾老夫人疼爱嫡孙,让他吃了块桂花饼,人刚走出老人的院子就昏倒了。顾老夫人听见动静,连忙跑出来,见他唇瓣青紫,口吐白沫。连忙让人去请府医,府医诊治一番眼言明,小世子是中毒了,至于中了什么毒,他医术浅薄,暂不清楚。
顾老夫人一听,一口气没上来,竟昏了过去。孙子中毒,还在自己的院中,她如何能接受?
顾少逸知老夫人无事,让婆子丫鬟小心伺候。他则守在儿子身边,望着儿子酷似妻子的脸庞,顾少逸脸庞阴鸷,无论是谁,敢毒害他嫡子,都要付出代价。
太医很快来了,先给顾菖把脉,一脸凝重,随后眉头紧紧拧在一起。顾少逸原本惴惴不安的心变成了恐惧,难道儿子不能救了吗?忍不住问出声:“陈太医,犬子如何了?”
儿子今年才五岁,懵懂天真的年龄,还未来得及好好享受大好的人生,就要夭折么,不会的,不会的。
太医把顾菖的手放回去,叹了口气,嗓音中夹杂着无力感:“侯爷,恕下官无能。贵公子的毒若是早日发现,下官还有办法,可这毒积累了一月之久,想要清除不易。下官做不到,下官只能压制住他内体的毒。想要彻底清除,须找到薛神医。听闻薛神医在扬州,一来一回得费不少时日,侯爷要抓紧时间。”有句话他没说,薛神医性情古怪,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会诊治。
陈太医开了些药,提着药箱子出了武昌侯府,回头望着武昌侯府的门匾摇头喟叹,都要豪门宅院是非多,此话一点儿不假。
武昌侯府嫡子中毒是慢性毒,须日日服用毒药,这下毒之人当真歹毒,连一个五岁的孩子都不放过。这下毒之人是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谁得利谁有嫌疑。唉,不想了,侯府公子能不能活着,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顾少逸命人煎药,亲自给儿子灌下去,末了吩咐仆妇好生照顾,若出了事,要她们的命。
顾菖的奶娘不敢敷衍,哭得跟泪人一样,她的下半辈子都绑在小世子身上,若小世子出了事,她这辈子就完了。
顾少逸出了儿子的院子,看见温婉被人簇拥着朝这边走来,远远看见顾少逸,未语泪先流,莲步加快几分:“表哥,我听说菖哥儿病了,可请了太医?”
她脸上带着关切与担忧不像作假,顾少逸冰冷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温婉被他看的发毛,摸了摸自己的脸,满脸不解:“表哥,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为何这样看着我,还是说你觉得菖哥儿病了,是我不尽心。”
温婉生了一个儿子,刚满月,虽然恨不得顾菖死了,还没胆子暗害顾菖。她儿子刚满月,菖哥儿出事,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温婉不傻,为了讨好顾少逸和顾老夫人,表面功夫还要做,只是背地里苛责顾芸。菖哥儿是侯府嫡子,是顾老夫人的命根子,平时看得严,她根本无从下手。
“最好不是你动的手,不然你知道我的手段。”顾少逸越过她走了。
温婉以为自己幻听了,她刚才听到了什么,顾少逸怀疑她,他竟然怀疑她。是了,自从元宵节后,他拿到了那些证据,他就再也不相信她了。
顾少逸去了顾老夫人的院子,说了菖哥儿的情况。
顾老夫人沉默半晌,开口道:“云朗在扬州,听说是治病去了,要不你带着菖哥儿去扬州一趟,若是请薛神医,你未必能请来,再有就是耽搁功夫,还是带人亲自去一趟快些。”
顾少逸觉得有理,恭敬道:“儿子这就去朝中告假,收拾行囊,带着菖哥儿去扬州。”
顾老夫人喘着粗气道:“带上芸姐儿,姐弟俩有个照应,菖哥儿没那么孤单。”抬眼看向顾少逸,又说:“那些女人把手伸进我的院子,胆子越来越大了,你把照顾菖哥儿的人都看起来,为娘要挨个儿审,若是查出谁动的手脚,定发卖出去,到时候你可不许拦着。”
越想这些,她越是恼怒,顾老夫人现在算明白过来了,儿子后院的那些个莺莺燕燕,没几个老实的,若论老实,还属沈家女,那沈家女就是太老实,老实的有些木讷,她打心里看不上这样的儿媳妇,可这样的儿媳最好掌控。不像温婉,一肚子花花肠肠,两面三刀,当初住在侯府时温柔和善,当了侯夫人又是另一番景象,着实恼人。
“都听娘的,伺候菖哥儿的那些人,儿子已经捆起来扔柴房了。”顾少逸道。
顾老夫人准备审问那些人,门房的人来报,说圣旨到,让顾少逸前去接旨。
顾少逸不敢耽搁,扶着老夫人去前院,摆出香案迎接圣旨。打发走宫里宣旨的小太监,顾少逸的脑子还懵的,皇上任命他为查案钦差,即刻前往扬州,查两淮盐税的案子。
又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他能扔了吗?为什么得罪人的差事就轮到他头上,他看着比别人冤吗?
扬州,云府。
叶少甫也接到了顾少逸要来扬州查案的事情,更清楚京都发生的事,永亲王等人被抓了,这一消息若是传到扬州,扬州的那些盐官会如何?要么毁灭证据,要么找替罪羊,最后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行,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叶少甫略微想了想,勾唇轻笑道:“命令下去,调用玄武堂所有人,截取京都和扬州所有通信,跟两淮盐税有关的信,一个不许放进来。对了,信鸽也不许放过,再有盯住武昌侯的一举一动,快入扬州时,让他换装进城,切勿打草惊蛇。”
这次,他定要把那些盐官一网打尽,还沈大人一个清白,给夫人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