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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进来，怎么不事先让下人禀报？”
顾青寒冷冷一笑：“原来我们做儿子的想要见父亲一面，还得立这么多规矩？既如此，我们现在退出去？”
“那倒不必，”长宁侯缓和口气，“为父带着兰姨娘去上香遭遇刺客的事，还望你们在祖母那里遮掩一二。”
顾青寒挑眉：“父亲倒是教教我们应该怎样遮掩。”
“祖母问起，你们只推说不知道就可以了。”
“可是我们刚才看到继母哭着跑出去，万一她向祖母告状怎么办？”
“你们继母自来看重颜面，又敬重我，是绝对不会自揭家丑的，这个你们放心。”
顾青寒嗤的笑了：“原来你也知道继母敬重你，可你却为了上不得台面的妾室，落她的脸面，真是给我们这些做儿子的立了个好榜样。”
兰姨娘“呜”的哭了，泪珠串串垂落，却又咬着嘴唇隐忍不发，只是扑倒在长宁侯怀中，不住摇头。
“阿珩，你快和他们解释，事情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
长宁侯赶紧用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对着两个儿子却是眼神嫌恶。
“放肆！她好歹是我的妾室，也是你们的长辈，你怎能如此说话？”
顾青裴叹口气，神情认真：“父亲，你宠妾灭妻，陛下知道吗？”
长宁侯身体一僵，眼中怒意浮现。
“这是家事，陛下知道又怎样？”
顾青裴点了点头：“看来御史台知道也无所谓。”
长宁侯哽了哽。
本朝律法明确规定，正妻和妾室泾渭分明，若有人胆敢宠妾灭妻，轻则杖责，重则丢官罢职。
这种事情原本民不告官不究，但要是被御史台知道，那便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混账东西，难不成你还想让御史台参我一本？”
顾青裴推了顾青寒一把，他实在懒得和长宁侯浪费口舌。
顾青寒腹诽，这是什么哥哥啊？得罪人的事只会把他往上推。
不过他正有一肚子的气无处撒，闻言，故意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原来父亲也知道你做的事情见不得人，我还当父亲美人在怀，早就已经忘乎所以了。”
“你！”
长宁侯气得七窍生烟，他就知道这两个儿子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们竟敢这样和自己的父亲说话，眼里还有没有尊卑上下！”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就要砸过去，却被一只纤纤素手先一步摁住。
兰姨娘一双媚眼泛着盈盈泪光，娇声细语。
“阿珩，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奴家会心疼的。他们误会奴家，奴家愿意解释清楚。”
长宁侯目露怜惜之色，很听话的放下茶杯，“难为你了。”
兰姨娘娇羞一笑：“能为阿珩分忧，再难奴家也心甘情愿。”
她扭着腰肢，莲步款款走到兄弟二人面前，盈盈一拜。
“大郎，三郎，你们且听……啊！！”
话还没说完，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已经扇在了她的另外半张脸上。
顾青寒慢条斯理的用帕子擦拭手指，眼神厌恶的好像刚摸了一坨屎。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这么称呼我们！”
兰姨娘眼中闪过一抹怨毒，牙关紧咬，几乎要克制不住拔刀相向。
可她终究还是忍住了，转身扑向长宁侯，哭得梨花带雨。
“阿珩，你要给奴家做主啊！”
长宁侯死死搂着他的心尖宠，气得浑身乱抖，声嘶力竭。
“来人，家法伺候！”
顾青裴掸了掸衣袖，云淡风轻：“父亲还是抽空对比一下两个巴掌印吧。儿子告退。”
他对他们没感情，他们也对这个父亲无所谓。
反正他们父子缘薄，维持表面的情份也就罢了。
有祖母在，长宁侯这个爵位，永远不可能落到别人头上。
长宁侯一愣，本能的低头看去，他并不傻，果然发现了不对劲。
兰姨娘慌慌张张把整张脸埋到他的怀中，哭的气都要喘不上来。
“阿珩，你怎能为了旁人怀疑奴家？”
长宁侯叹口气，软声安慰：“兰儿莫哭，我自然是信你的……”
他的兰儿心地善良，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诬陷旁人的事？
只是那个逆子竟然敢打兰儿，他一定不能轻饶。
抬头，正准备让仆人拿出戒尺，就见两个人早已并肩离开，身影在门口晃了一下，消失不见。
长宁侯气得差点心梗。
“兰儿，你给我生个儿子吧。”
生个儿子，代替顾青裴这个逆子！
兰姨娘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羞答答点头。
“那也得阿珩你多努力才行啊……”
兄弟二人默默走出净思居，顾青寒突然对着路边的大树狠狠劈了几掌，长长吐了口气。
“大哥，你有什么发现？”
顾青裴言简意赅：“是个练家子。”
“我怀疑她和滕王逆党有勾连。”
顾青寒闷闷不乐：“父亲这次遇刺十分蹊跷，说不定是事先安排好的。大哥可有信得过的人？能否派他去现场勘测一下？”
“有。”
顾青裴想了想，微微一笑，难得多说了几句话。
“别难过，总该叫他吃吃女人的苦。”
“有道理，”顾青寒拍拍哥哥的肩膀，却被他嫌弃的拂开手。
“我去府衙。”
顾青裴转身，似乎想到什么，回头欲言，“你……”
顾青寒奇怪地问，“何事？”
“算了。”
顾青裴摇摇头，那是弟弟的房里人，哪里轮得到他来关心？
望着哥哥远去的背影，顾青寒只觉得他莫名其妙。
回到松鹤堂，已经到了晚膳时分，侯夫人正在伺候长公主用膳。
纵使脸上擦了厚厚的脂粉，也能隐约看见浮肿的眼皮。
她果然对下午发生的事闭口不言，竭尽全力维护着长宁侯府当家主母的体面。
顾心吟紧挨着长公主，包子一般的脸上漾着甜甜的笑容，小嘴吧嗒吧嗒说个不停。
“祖母，你头上簪着的这个凤钗真好看，能不能给我摸一摸？”
“啊，祖母你身上这么香，到底擦的什么粉？”
“哇，今天的晚膳有炭火烤鸡腿，我要吃！”
这小丫头说话还有些含糊不清，带着软软的小奶音，逗的长公主几乎合不拢嘴。
侯夫人也跟着翘起了嘴角，笑意盈盈地看着女儿。
顾青寒拿起筷子默默吃饭。
他从前的确很讨厌继母，只因母亲刚刚逝去，父亲就迫不及待将她娶入家门。
小小年纪的他，自然而然把母亲的死全都怪罪在了继母的头上。
包括他中毒那次，刚开始也认为是继母使的坏，但后来经过查证，才知道和继母全无关系。
到如今，他已经释怀。
继母也只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