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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楚家一大家子出城十里送明章离开。
他来时孑然一身,去时也唯有一贴身伺候的道童相随。其余人等都留给了师侄。
来时送他的只有十岁的谢穆宁,去时送他的倒是有一大堆。
有师侄一干人等,有受过他恩惠的,还有打过交道、听说太子昨夜出宫相送也来刷个存在感的......
不过,素日常来找他下棋的兆慧大师倒是没来。
用他老人家来说,聚散而已。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有缘再会,无缘也不必特地道别。
谢穆宁道:“舅舅,十五年前,我从北境边城南门送你南下入京。如今,我又在京城送你回北境老家。”
明章笑道:“圆满了啊!以后有什么事需要舅舅帮忙,就捎个信到道观。不过最好是没有,你省事儿我也省事儿。”
他挥挥手,“诸君请回!”
铮儿忍不住往前几步,“太舅爷,等铮儿长大了就去看你!”这些年楚家和明章打交道最多的就是铮儿了。
“好!”明章上了马车,道童扬起马鞭,“驾——”
马车渐渐便走远了!
出城相送的众人邀约着回城。老师兄过来问谢穆宁,“师妹,一道回城么?”
谢穆宁摇头,“不了,我到庄子上住几日。”
皇帝赏她的大庄子离这里就几里路。
舅舅走了,谢穆宁一连蔫了好几日。
直到这天德王匆匆而来,直接冲到河边对悠闲垂钓的楚元道:“别钓了,出事了——”
楚元一脸惊愕,太子的位置不是已经踏实了么,还能出什么事啊?
一旁抱着呦呦在树下荡秋千的谢穆宁也有些惊讶。
德王道:“你那个侄儿,叫楚俊晖是吧,让一品堂抓了!”
楚元搁下鱼竿站了起来,“几时的事?”
“有四五天了吧。我正好回城路过附近,得到消息赶紧来知会你一声。这件事肯定马上就会发酵起来,你做好应对吧。”
堂堂的北境主帅,侄子居然贪生怕死做了逃兵,还娶了北戎女人诈死不归。
楚家的满门忠烈陡然成了笑话!
舆论之下,楚元能不能继续坐稳大将军的位置,还得商榷。
谢穆宁倒吸口冷气,事情大条了!
其实前两年杨家人帮着联系流落诸国的天|朝人时,也曾经和楚俊晖擦肩而过过。
当时只听说是□□人,姓楚,很有几分本事。
杨家人就想去拜访,约了一起归国效力。
楚俊晖躲了,带着妻儿再次避走他乡。可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终究是落到了一品堂手里。
无论如何,事情走到了这一步,总是得回去面对的。
楚元对谢穆宁道:“收拾收拾,回城。”
谢穆宁点头带着女儿回去。
德王道:“我还有事,就不等你们一家子了。如今事情还没传开,也就御书房议事的人知晓。”但一旦传开了可就不得了。
楚元之前的名声真的是太好了!不但他自己名声好,他媳妇儿名声也是好得不行。
“好,你先走。有劳了!”
谢穆宁忽然说要走,几个孩子都吃了一惊。
他们是带了各门课的先生来庄子上,正常上课的。就是呦呦,上午、下午也各有一个时辰的课要上。
谨言道:“娘,出什么大事了么?”小事肯定不能让他娘变脸色的。
谢穆宁坐了下来,“你们知道楚俊晖吧?”
钺儿摇头道:“不知道,但这个名字一听就是楚家人。”
楚俊晖的名字已经从族谱里勾掉,牌位也从祠堂里移出。
几个小的确实不知道他。
谢穆宁看着钺儿道:“算起来,他是你二叔。”
“我爹不是独子么?”钺儿说得是他礼法上的父亲。他看过族谱的,没有兄弟。
“不,他还有个二弟。但当年我和你叔公知道他......当了逃兵,把他逐出了家门。”
谨言、慎行张大嘴,“我们楚家竟然有人当逃兵?”
他们从小听说的就是楚门忠烈,死了百八十口子人在北境战场。这怎么突然冒个逃兵出来?
呦呦补充道:“他现在被北戎一品堂抓到了,方才德王爷来报的信。”
那三叔侄对视一眼,也反应过来事情重大。
钺儿虚岁八岁,谨言、慎行实岁都七岁多了。已经是能够明白事理的了。
慎行道:“娘,事情现在发展到哪步了?”
“如今京中暂时只有够格进御书房议事的大臣知晓。但北戎人既然抓到了楚俊晖,肯定会把这事弄得天下皆知的。楚家几代人的忠烈名声能不能保住?你们爹还能不能继续做北伐主帅,现在都不知道。事情的发展会怎样,谁都预料不到。不过,好在几年前我们知道这件事以后就上了密折。皇上是早就知道这件事的。”
三叔侄连同呦呦都松了一口气。
但是,事情还是存在的啊。真的闹大了,皇上也不好出面保楚家,保爹爹|叔公。
谢穆宁道:“先回去再说吧。”
立即套马车回城,楚元和谢穆宁把四个孩子送回家就换衣服准备进宫觐见。
说起来除了参加宫宴,他们真是好久没有按品着装过了。
知道这段安乐日子很快会结束,但着实没想到会这么猝不及防因为这件事而结束。
谢穆宁对几个孩子道:“事关重大,你们在家乖乖的。”
四个孩子一起点头,“娘|叔祖母,我们知道。”
在大相国寺游玩的谢朝辉和赵襄被请了回来照看孩子。
谢朝辉对要出门的楚元和谢穆宁道:“兆慧大师得知出了这样的事让我转告你们,关关难过关关过。先稳住静观事态发展。”
楚元点点头。
说实在的,这件事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开,他是挺急的。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皇上的大限快到了。纳真必定会趁机挥兵南下。这件事要是处置得不好,他就真的只能袖手旁观了。
祖祖辈辈等了这么多年,眼看终于可以在他这里公私兼顾,报仇血恨。如果因此不再受军民信任,不被赋予兵权,他这辈子怎样都弥补不了这个遗憾。
谢穆宁对他道:“我们走吧。”
谢朝辉和赵襄领着孩子送他们出门。
不管是楚元还是谢穆宁,以往进宫求见,都是不用等太久的。
这回楚元去御书房求见皇帝。皇帝本来从去年起就不怎么理会政务了,都放手交给了太子。这次的事太大,他又被请了出来。
谢穆宁则去后宫拜见太后!
不出意外,两人都坐了冷板凳。
谢穆宁已经喝了两盏茶了。以往太后都是很快就见她,太后宫里的人待她也十分亲切。
这回被领进来等着,真是连个能打听的人都找不到。
楚元同样如此,但也没办法只能乖乖等着。
吴宥已经升任了兵部尚书,这会儿正和一干重臣在御书房里见驾。
他踌躇一番道:“事情很快就会闹开。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楚元之前的名声太好,民间私下都称他战神将军,谓之国之柱石。如今突然爆出满门忠烈的楚家出了个逃兵,还娶了北戎女人在北戎躲了十多年。太伤害军民上下的感情了!就怕期望越高失望越大之下对楚家甚至楚元不信任,群起而攻之。之前只不过是战场上暂时吃瘪,都弄得满朝倒楚一般。如今有了实证,还是这样丢人现眼的事。北戎人也会兴风作浪......”
太子看一眼皇帝道:“那依你的意思,是要重选北境边军主帅?”
吴宥沉吟了一下,“可以先备着,两手准备。总比之前突然出事,差点乱了阵脚的强。”
他和楚元私交很好,但在其位谋其事,必须从大局出发。
苏相道:“臣附议。”
苏哲已经考取进士,也到北境当县令去了。还把德安郡主也带去了。
萧如琢已经升了同知,之前边城的段知县如今是段知府了。
萧澈这会儿也起身道:“皇上,臣也附议。”
其他人也是这个想法。
四年前楚元刚接任大将军一职时吃了败仗,想趁势把他搞下去好取而代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北戎这回好不容易抓到这个把柄,肯定不会放过的。
民众最容易被煽动了。
上一次有人传‘一将功成万骨枯’不是皇帝亲自出面弹压,最后还不知道弄成什么局面。
所以,真的得做两手准备。
有人悄悄的抬眼看皇帝,震惊地发现他竟然睡着了!明明皇帝方才还在听他们禀奏事情,间或发声的。
“殿、殿下......”
太子脸上也满是郁色,“父皇近来都是如此。”
太医正说父皇时日不多了。偏这个节骨眼上当年旧事被翻出来。
那个楚俊晖躲悬镜司的人倒是有一套。当年为了除后患,父皇是让悬镜司派人想暗杀他一家五口的。
可偏偏找来找去没找着。
他怎么就没能躲开一品堂的人呢?
如果父皇大去,北境不稳,他的位置也是坐不稳的。
就算坐稳了,父皇原本留下的是即将北伐的大好局面,却在他手上又一败涂地,他还怎么让朝臣、军民服膺?
他的时间有限,是万万经不起浪费的。
苏相道:“那不如太子与臣等先商议下人选,再报与皇上?”
太子点点头,“吴尚书那里可有合适的人选?”
吴宥心道:要命不就要在没有合适的人选上头么?
如果楚元是可以随意顶替的,那还有什么好愁的?
“上次朝廷调龚大将军入北境,但刚入北境不久就水土不服,还鼻血长流难止。要从别处调人,首先就是这个问题得克服。北境苦寒啊!臣的意见,不是那么多人想取楚元人代之么。让他们自荐来京,冰窖里待一段时日再说。”
虽然听起来有点儿戏,但细想想可行啊!
太子点头,“可以。外调的大将如此处理,那北境如今可有能掌大印之人?”
吴宥继续道:“古将军和赵将军都是快六十的人了。上一代的大将如今独余他们二人还在。但听说也是一身伤病。且年纪上去了,精力势必要差些。臣认为用于辅助尚可,不是主帅的最佳人选。剩下就是韩、胡二人。他们做事倒是干练。但能不能跟纳真对峙不输,不好说。”
太子道:“只是不输都不好说,那还能想着赢么?”
吴宥苦笑,“楚元是不世出的将帅美才。不是谁都能做到他那个份上的。皇上好眼光啊!”
太子蹙眉,“也即是说换主帅,能守住就不错了?”
“也不能说一定如此。但破格简拔,确实是要冒大风险的。所以臣才说两手准备。”吴宥恭敬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