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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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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闻有个知府,膝下有一天才孙儿L,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精通诗词歌赋。
    而花又青本人,也是个天才,她五岁识字,六岁学武,七岁习医,八岁略懂聚气化神,十四岁为生计,帮四师兄手抄本,博览众图。
    但没有人告诉她,会是这种感觉。
    不是什么蝶戏牡丹,亦不是什么秋千架上春衫薄,什么枕上低唱鹧鸪歌。
    唯独相符的,也只有那句淋漓快入芙蓉帐。
    不是和风日暖微春意,而是惊风乱飐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墙。
    花又青睁大一双眼,不可置信。
    她的梦竟如此污浊么?还是小黑给错了什么药草?明明看起来就是傅惊尘,声音也是他,性格也是他,可是这动作,这姿态。
    是他,却又不像她认知中的那个他。
    倒像如今的他、和水月镜中面具傅惊尘融合的那个他。
    花又青很谨慎,她懂,克制修身,简欲养性。人生不能求得圆满,明月有阴影圆缺,世间事亦复如此。
    她不贪心,从都不贪。
    没有想过傅惊尘的唇是何滋味,也没有想过他被衣衫严整包裹下是怎样,更勿论其他。
    她最大的野心,也止步于对自己感情的默然放纵,克制到绝不想对他提起半点。
    不仅仅是傅惊尘,将来她脱离幻境,纵使离开这里,也绝不会走漏一丝风声;他日若身死道消,这被深深掩埋的情愫也绝不会在这世上晒到太阳,哪怕一缕。
    可现在这些都被狠狠捣碎了。
    花又青已经快要记不起那日客栈是什么样子的,她甚少留意无关紧要的小事,也或许现在满到没有任何呼吸的余地去思考。真丝不会将膝盖擦伤,而身后是傅惊尘低低的喟叹。
    她想自己大概快要死掉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花又青敢向苍天发誓,长久以来,她从未想过这种事情。
    往前爬,又被拖回去,叫了几声哥哥,都没有丝毫用处,愈发澎湃。傅惊尘不是什么软香咿呀的蝴蝶蜜蜂,他是沉静海面下酝酿的波涛巨浪,每一片浪都拍碎礁石,摧毁沙岸。
    花又青大口喘着气,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却难以聚焦。彻头彻尾、接连不断的白光在她眼前眩晕,好似被源源不断注入真气,丰盈到欲腾空而起,却在下一瞬又被撞回现生。双手死死攥紧,而傅惊尘伸手,将她的手掰开。
    他什么都要管,连她指甲掐自己掌心也要管。
    “不是说,别叫我哥哥么?”傅惊尘说,“同你说过好多次,都不记得了?”
    花又青不记得,她什么都不记得,她连自己为何在此都不记得。
    要疯掉了疯掉了疯掉了疯掉了疯掉了。
    他抚摸着花又青的头发,垂着眼,分明是此类事,姿态犹淡然。
    “忘了也没关系,我知道这都是假的,青青,我不怪你,你也莫怪哥
    哥,这是我的梦,我只是太……”傅惊尘低声,似是叹息,“你究竟是不是?”
    是——
    不是?
    是什么?
    花又青没办法回答了。
    她想把全部蜷缩起来,像河里捞出的河蚌,钻进完整壳子中,用坚硬的贝壳把自己牢牢包裹,不想再被如剖开珍珠般凿开;可她又迷恋那种陌生眩晕感和濒临窒息的急促,想要变成一尾蛇,死死地缠绕着能给予她这些的傅惊尘。
    似坠落悬崖的负伤小雨燕,如被风一吹便裂开的红透晚秋柿,是夏日风啸雨季中的潺潺引水莲花链。
    风驱急雨洒高城,云压轻雷殷地声。
    傅惊尘掐着她脖颈,要她转过身。花又青手不能撑地,几乎完全俯倒,傅惊尘并不在意,迁就着低头,用鼻尖轻轻蹭她的头发,细细嗅。
    他问:“下次何时再来?”
    花又青快哭了,结结巴巴地说再也不来了。
    什么破怀梦草?
    这分明、分明是放大恶意草!
    她绝对没有想过现下局面,绝不曾、不曾有过如此大胆念头。
    话音刚落,整个人挺似一张弓,肺腔中空气被挤出,似是惩罚,挨了结结实实一巴掌。
    她要变成一个苹果,脆生生地炸开。
    “骗子,”傅惊尘说,他闷声不言狠送,又幽幽叹气,“我快被你折磨死了。”
    花又青想,她也快要死了。
    不过是折磨到快活死了。
    天边乍明,柔柔晕光。
    试炼境中,妖兽懒懒散散地应对着这些外门弟子,叹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以前还能有几个出类拔萃的,怎么这一代个个都差不了多少?当真已经完全发挥出全部水平了吗?
    小黑装模作样地和一名外门弟子打了十几分钟,看他根骨不错,符合一概的要求,便放放水,让他出去,只恋恋不舍地咬了他一块大腿肉,没敢多吃,太馋了,舔舔血,嚼嚼肉,解一解谗。
    打完后,小黑守着关门,又发呆地想。
    试炼中才过去一整夜,嗯……青青姑娘现在肯定还在做美梦吧。
    为了防止乱花又青大事,小黑静悄悄地点了安神香。
    若无人叫醒,她必然会继续睡下去,长长久久地沉浸在美梦之中。
    清水派外,青山陡峭。
    山洞中,嶙峋怪石丛生。
    幽冷风过,席卷梦中春暖。
    傅惊尘睁开眼睛。
    略略平息呼吸,掐了诀将自己清理干净,垂眼看,山洞中的火柴已经烧尽了,唯留一堆灰烬。
    已经习惯了。
    他起身,唤醒睡得昏天黑地的石山。
    两人探索清水派,未有收获。
    傅惊尘已然隐隐觉察,金开野的妹妹金玉倾,大约就是清水派的人带走。
    江湖玄门如此多,虽无确切把握,但可以根据衣着和习惯一一排除;
    几个
    月来,一一排除到最后,只剩下那么几个零星小门派,而这些门派中,清水派最穷,最乐善好施,最喜好发善心救人。
    只是不知,清水派大约用了什么符咒,竟然将整个山门都完整隐藏。
    傅惊尘细细研究,仍不得要领。
    晨起山间雾气缭绕,空灵秀致。
    前山已被他们搜索一整遍,未曾发现丝毫异样;傅惊尘便绕到后山去,只见坟墓重重,碑石累累,细细读去,皆是百年前在封印妖魔时陨落的弟子墓碑。
    每一个石碑上都刻着姓名,生卒年,一笔一画,字体相仿,皆是同一人所刻。
    蹲下身体,傅惊尘抬手,抚摸着那刻碑人姓名。
    「愚师定清所立」
    漫山遍野坟冢中,一路走过石碑,傅惊尘终于走到边缘。
    恰是初春,他于一树怒放的粉玉兰下瞧见两个相依偎的墓碑。
    只有一块儿L碑石,平平整整,仍旧是方才刻碑人的字迹,只是不再有任何称谓。
    「定清芳初合葬之墓」
    傅惊尘曾听过这对大逆不道的师徒乱/伦虐恋,只是他不感兴趣,只看一眼,便起身。
    忽然想倒,若是青青在此,她必定又要泪涔涔地说好感动好可怜了。
    摇摇头。
    做正事呢。
    半晌,傅惊尘起身,听到不远处石山叫他:“师兄,要下雨了,我看天气不对,看起来像人为——我们去山洞,暂且避雨小栖吧!”
    客栈中。
    花又青从疲惫中醒来。
    第三次了。
    窗外月落日升,再至日斜月起。此时大约已经过了一天一夜?还是两夜?她已经没有任何时间概念,只记得眼一睁,天亮了,眼一闭,天黑了。
    唯独不变的,是背后坚实的月匈月堂,比凤凰玉佩还要暖热。坐在他月退上,双手按真丝,连傅惊尘三个字都说不出口,颠到如马奇烈马。
    这可比坐禅累多了。
    “青青,”傅惊尘捏着她耳垂,说,“你如果不是——”
    忽然止了口。
    不是什么?
    花又青不知,她脑袋已经糊涂了,换句话说,就是快乐傻了。
    大师姐提到过,定清师尊曾摧毁过某种能令人快乐的药草;这种效力强劲的药令人不能自控地快乐,成/瘾,继而油尽灯枯而死,过度的愉悦令人癫狂。
    花又青现在就要癫了,傅惊尘要她叫什么,她就叫什么,唯独在吸收源源不断的真气后,她的大脑才会有片刻清明,费力地思考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是走火入魔?
    还是小黑搞错了?
    这压根就不是什么怀梦草?
    还是说,其实这才是真正的试炼?她自踏入这个梦境后的所见所想所感,都是对她的考验?如此邪魔,的确也是玄鴞钔的做派。
    花又青想不通了,因为傅惊尘再度闯入。
    疲惫地闭上汗涔
    涔的一双眼。
    睁开眼。
    仍旧是山洞里。
    一身黑衣,规整干净,隐在阴影中,发丝丝毫不乱,高鼻薄唇,白如雪,凉如月。
    傅惊尘再度使用清洁术。
    他凝神片刻,询问刚刚醒来的石山:“清水派可有能令人多梦的草?”
    “啊?”石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说:“你是说怀梦草吧?”
    “嗯。”
    “没有,”石山惊讶,“怀梦草不是早就绝迹了么?我一直以为这是编出来的呢。”
    傅惊尘微微颔首:“我想也是。”
    石山瞧出不对劲,问:“师兄最近多梦?”
    “还好,”傅惊尘停一停,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抬眼看,降了一下午和一整夜的雨终于停了。
    整个晋翠山完整笼罩在一团朦朦胧胧的烟雨中,青翠树木,同不远处错落有致的破败亭楼交相呼应,隐隐展露出这个昙花一现的门派昔日风光。
    傅惊尘默然立了一阵,忽瞧见一熟悉身影。
    那男子戴一斗笠,身上披着一稻草秸秆缝制的蓑衣,骑在一头牛上,草鞋布衣,怀中揣着几本经书,正悠哉悠哉地唱着山歌,歌声清亮婉转。
    崇山峻霖,他就这么悠闲自得地骑着黄牛,晃晃荡荡,不急不缓地前行。牛背上负着行囊,满满当当地装着,一边是布匹书籍,另一边是米面粮油,牛角上还挂了两个小包裹,放着油纸包的酥皮糖点心。
    石山叫了一声好:“哪里来的小子,这么嚣张?”
    傅惊尘立于高岩巨石上,眯起眼,仔细看那男人的脸,只觉眼熟。
    蓦然间,想起了。
    这不正是曾替他背过黑锅的那个天真年轻人么?
    ——六年前,在客栈中做工,会些玄法、最后还骑了他的马离开;他还说过什么?喔。
    这个年轻人还称赞青青的灰鼠皮斗篷好看,说他有个小六师妹,和青青长得很像,比青青小六岁。
    金开野那个被拐的妹妹,金玉倾,不偏不倚,刚好也小上六岁。
    这可真是……
    傅惊尘扬起笑容,掐手印诀,悄无声息地给他下了一道追踪咒。
    他朗声:“石山,打起精神,我们要找到人了。”
    试炼境中。
    距离花又青入内已过去两日。
    小黑眼看大半弟子离开,赶紧叫醒花又青。
    花又青头昏脑胀醒来,呆呆坐了一阵,捂着小腹,察觉到不再酸月长后,才惊慌问小黑:“结束了?”
    她那比四师兄所绘所有图册都详尽的春色无边梦,终于醒了?
    小黑惊讶:“汪!你怎么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可不是劫后余生么?
    花又青哆嗦着起身。
    虽然醒来了,身体也不痛不难受,可梦中那深入骨髓的感觉似乎如影随形。她迈开一步,差点跌坐在地上,而
    被快,感过度麻痹的大脑,也终于运作了。
    她喜极而泣。
    终于醒了!终于不用再和傅惊尘可怕地行周公之礼了!她重新活过来了!感谢师尊在天之灵庇佑——慈!悲!
    除却罪恶感丰厚的“我怎么能做这种梦之外”,花又青啃了两颗小黑给她的果子,缓过神来,才细细回想梦中可有那些被忽略的东西。
    努力忘掉臆想的傅惊尘的身材和某某,她只想对话。
    潜意识中不曾察觉的异样会在梦中显露,这也是花又青想要梦到大师姐的原因之一,她想通过梦来回顾自己忽略掉的、或潜意识储存下来的信息。
    ……是,不是?
    花又青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两句。
    傅惊尘或掐着她的脖颈,或箍住她,克制压抑地问,是,还是不是?
    能是什么?
    花又青低头,抚摸着凉凉蛇佩。恰是烛光一闪,照耀在那蛇佩上的划痕上。
    ——等等!
    她脸色一变,从衣间掏出那枚凤凰玉佩,比对着一看,终于发觉异样。
    来不及同小黑多说,花又青撩裙,飞快往外行。
    离开前不忘薅两棵怀梦草。
    小黑:“喂——!丫头你疯球了?”
    花又青不曾回首,急急出了试炼境。
    她无心看那些或恭维或诧异的视线,一路急急奔驰到药峰上,推开药香重重的门。
    正在煎药的叶靖鹰转身。
    他身侧白瓷盘上,搁置着几小朵鲜嫩鹅黄的迎春花。
    花又青目不斜视,径直走到他面前,俯身拜下,噗通一声跪下,额头触地:“叶爷爷!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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