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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前,方承希接到了一个很好的剧本,为了演好这个角色,他决定跟随自己的朋友一起前往一个闭塞的小山村考察。
他的朋友是个专门研究已经失传了的民族语言的教授,方承希暂时担任他的助手,跟他的两个学生一起,又是坐大巴又是坐牛车,还步行了好久,才终于到了这个小山村。
如果没有向导,在这大山里,他们铁定会迷路。
方承希听不懂他们这里的语言,还好有他朋友和他的学生给他翻译,这个村子很小,也没有多少人,半天不到就能逛完。
“我们去年就来过这里了,只不过和我同行的师妹刚来到这里,身体就越来越差,这里医疗条件不好,我们就提前回去了。”学生轻车熟路地带着方承希逛这个村子,将他带到河岸。
方承希看到河的中间就仅有两条绳索,堪堪挂在上面,风一吹,不停摇晃,好像随时就要断掉,于是问起学生,这两条绳索的作用。
“我们这边的村子叫做东河村,那边也有个村子,叫做西河村。平时往来就靠这条绳索。不过方老师您也看到了,这要渡河太危险了,不会有人费这么大劲过去的。”学生对前不久获得了影帝奖项的方承希态度很热情,还神秘兮兮地和他说起八卦。
“听说西河村里住的都是女人,光喝河水都能够怀孕,倒是有点像西游记里的女儿国。”
方承希笑了笑,显然不相信这条河的河水能让人怀孕。
河水像是听到了学生的话,掀起了一朵小浪,拍在河堤上,又无力地摔回河中,无论如何也翻不出来。
“每年的这个时候,村子都会举行祭拜河神的庆典,听说是这河水很久没有泛滥了,结果村民就停了一次庆典,没想到第二天就发生了山洪。之后的每一年,村子都会非常重视这个河神祭。”学生眼神充满了期待,捧着手里的相机,“21世纪了,我还能看到河神祭。这一定会成为很好的研究材料。”
方承希听他这么说,也有些感兴趣,开始期待起过几天的河神祭了。
他们两人正在聊天的时候,河对岸好像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
方承希抬起头看去,却只能看到一片绿油油的树林,河对岸什么也没有。
这里多的是烦人的蛇虫,只是在河岸边站了一会儿,方承希和学生身上就被虫子咬了好几个包,好在村民说他们这里的虫子都没有毒性,咬着咬着,习惯就好。
“方老师,我们也别站这里喂虫子了,先回去吧。”学生用手里的草帽扇了扇风,还是挥不去燥热的气息。
方承希戴着一顶宽大的草帽,阳光透过他的草帽,零星几点光斑点缀着他俊美的容颜。
“嗯,走吧。”他想自己应该是看错了,将视线从河对岸收回,跟着学生回去了。
河对岸的树林里,躺着一个女人。
她掉下来的时候,将树枝砸断,茂密的树林多了一个洞,阳光从这个洞倾泻而下,照在她的身上。
干枯分叉的长发披散在她的身上,遮盖住了她的脸。身上的裤子被树枝划破,像是乞丐穿的一样破破烂烂。而身上的衬衫倒是还好,屈起的手臂原先护着她的脑袋,现在无力地搭在一边,露出手背上青青紫紫的针孔。
一阵风撩起了她脸颊旁边的长发,露出那张漂亮得有些失真的脸。
当她的气息被风带起,卷到了天空中,原先火热的太阳被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云层遮挡住了。
“唔……”沈芊雯感觉不太好,她整个人就像是被拆卸了的木偶,手和脚都不属于她了。
从她的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沙哑无比。
一滴水落到了沈芊雯的脸颊上,紧接着,它渗进了沈芊雯的身体里。
厚重的云层开始下起了小雨。
当雨水落到她的身上时,就开始修复她的身体,像是有人帮她把关节重新拼起来,接上,干枯的长发也在雨水的浸泡下,变得柔顺了起来。
沈芊雯闭着眼睛,她感觉自己像是泡在温暖的泉水里,水是会活动的,她想要它去哪里,它便去哪里。
她可以嗅到泥土清新的味道,能感觉到万物不断生长的生命力,风是温柔的,雨是亲切的。
跨过一切,她俯瞰这个世界。
云朵是她,雨水是她,树木是她,大地也是她。
沈芊雯不需要任何人引导,只要她来到这个世界,她就清楚了这个世界的法则,以及身为创世神,该如何使用她的能力。
她像是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
这才是属于她的世界。
沈芊雯睁开眼睛,那双眼睛明明是褐色的,却在光落入她的眼睛里时,变成了金色,如同流光一般美丽。
原先被人折磨得残破不堪的躯体因为这一场雨而被重塑,好像整个世界的生命力都在朝着她涌来。
万物都在喜悦欢腾,它们的神终于降临了。
但沈芊雯并没有忘记她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她坐起身时,雨停了,云层散开,阳光重新照耀大地,落在她的身上,衬得她皮肤雪白,头发乌黑。
她记得,她写的是——将她带到他的身边。
如果方承希还在这个世界,她现在应该离他很近。
那么,他在哪里呢?
此时,坐在村长屋子里避雨的方承希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朝外面看去。
雨停了。
“村长说,过几天,晚上会举行庆典。他们这里的庆典和文献上记载的‘祭河神’不太一样,庆典特别盛大。”教授朋友给方承希倒了一杯热水,递到他的面前。
方承希捧着杯子,正要喝的时候,看到杯子里飘浮着一些小东西,看起来不太干净的样子,动作顿了顿。
教授见他没喝水,笑着拍自己的大腿,“这里是山里,可比不了城市。你想接的那个角色不就是从村子里出来的学生吗,只是一杯掺了杂质的水而已,对于他而言,早就习以为常了。”
说到角色,方承希就不会犹豫了,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质说不上好坏,还有种古怪的味道。
“你和这个角色的差别可不止这一点。你看看这边的村民是怎么喝水的,你再看看你自己,喝杯热水还跟品茶似的。”教授打趣道。
方承希本来跟着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观察别人的生活习惯,然后融入这个角色,听他这么一说,便也更加关注起这里的村民。
和印象里的村落不一样,这里都是男人干活,皮肤晒得黝黑,而村里的女人只打理内务,很少出门,跟男人站在一起,就显得她们的皮肤白上好几个度。
村民说话用的是教授他们正在研究的方言,有些话说快了或者句子说长了,教授和学生也听不懂,还得比划才能明白。
方承希平时就在村里走走逛逛,看看这个村子里的村民是怎么生活的。
在他观察别人的时候,他也成为了整个村子最亮眼的风景线,时常有未婚配的女孩跟在他后头,红着脸给他送吃食和不知名的花。
前段时间,村长家的猫生崽了,方承希在学生的陪同下,去帮村长把生下来不久的猫崽送人。
这户人家住在距离那条河不远的地方。方承希抱着猫崽,穿梭在树木中,沿着河岸往前走,身旁的学生跟他滔滔不绝地说起这两天他学到的方言。
基于良好的涵养,方承希并没有打断他,反而还时不时附和两句,只是他的神思早已经游离于天外了。
他的余光里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在对岸动了动,一开始还以为是树影,当他把视线移过去的时候,立刻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对岸的河堤上,坐着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她双手撑在身旁,修长的双腿在被撕成布条的裤子遮掩下,若隐若现,像是穿了一条破碎的长裙。
她调整姿势,身体慢慢往河水的方向探,整个人往下滑去。
方承希倒吸一口凉气,正要冲出去劝她不要想不开,就见她抬起手臂,衣服袖子往回缩,露出了一截皓腕,手指延伸的方向聚起了奇异的光芒,遥遥指向河里。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河里飘着一只正在不断挣扎的小猫,但它并没有顺着河水流走,而是神奇地漂浮在河里。
小猫的叫声微弱得他几乎听不见,而河水卷起的浪花拍在它的身上,好像就要将它冲走掩埋,让人看得揪心极了。
女人堪堪停在河堤中间,四指并拢,朝着自己的方向招了招,河里水流乖乖地推动着小猫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朝着她靠近。
小猫咪尖叫了一声,朝着女人扑过去。
她快速抱起了浑身湿漉漉的小猫咪,脚尖点在河面上,便见河水突然上涨,像是簇拥着她,将她往岸上推。
方承希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的世界观崩塌了。
河对岸的女人并没有发现有人在看她,她垂着眼帘,额前的长发遮盖住她的半张脸,只能看见她的唇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风吹起了她许久没有修剪过的长发,方承希终于看清了她的容貌。
在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春天的花朵为她盛开,山间的树林为她摇曳,连这世上的风都为她吹动。
好像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她而生的。
学生走出去好远,没得到方承希的回应,才发现自己把人落在了后头,连忙回头来寻他。
“方老师?”学生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挥了挥。
方承希握住他的手腕,即便再震惊,他的颜值也没有崩坏,他语气带着一丝颤抖,问道:“你看到了吗?”
学生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河对岸什么也没有。
方承希揉了揉眼睛,那边确实没有一个人影,仿佛刚刚他看到的女人只不过是他的一场梦。
他走到河边,有些发怔。
“方老师,你看到什么了?”学生好奇地问。
方承希张了张唇,低头看着汹涌的河流。
不可能有生物停在河中不被水流冲走,刚刚果然只是他在做梦。
只是……这个梦里的人,实在太过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提示:伏笔在第26章。
我回来啦!过去篇不会很长,也就这几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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