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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佑程的马就停在长勺街外头，他每一步都脚底生风，恨不能直接飞身上马，尽管没有目的地，也可能没有任何结果，可是他就是急，就想多跑跑，或许就会在什么地方看见团团小小的身影。
他大步走向他那匹黑色的战马，马儿这几天也一直跟着他东走西跑，身上的肋骨都有些突显了。江佑程一脚踩蹬，身子一下子往上飞去，也是同一瞬间，眼前便忽然黑了下来。
“督军。”小武手里抱着的食盒子一下子就扔到了地上。
江佑程旁边候着的士兵当时就傻眼了， 刚才走路还虎虎生威的督军怎么就这么会功夫摔到了地上，在小武的吩咐下，大家才七手八脚地把江佑程抬回了安家的院子里。
老胡围着江佑程看了半天，最后摇了摇头：“累的。”
安以柔原本听见院子里闹哄哄的，以为是有了团团的消息，即是没有人来和她说话，她也自个扶着门框出来。
院子里多了许多兵，于是她想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想着的是不是团团受了伤，大胡子正在给他看病， 安以柔摇着虚弱的步子往隔壁里间走去。
有士兵看见了她，便主动让开了步子，谁也不敢说什么，生怕一句话就把这个已经够孱弱的安小姐说倒在地。
此时小武和大胡子都忙着江佑程的事情，也就顾不上看安以柔了。
“我给他打一针，让他睡久一些，休息休息就好。”老胡和小武说道，同时摇了摇头：“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没命的。”
这还出动了一个军队的人帮忙找呢，要是没有这些陪队里边的人，估计安以柔现在还在街上瞎跑。
“他怎么了？”安以柔走进来，看见紧闭着双目躺在床上的江佑程有些意外。
意外的不是江佑程躺在这里，而是她差点没有认出来这是江佑程。床上的人瘦得颧骨都高出了许多，下巴也满是胡渣。堂堂南城督军，此刻就像个穿了军装的流浪汉。
老胡和小武看到安以柔起身，这会是又惊又喜，可是这个起来，那个倒下去，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没事，就是太累了。”老胡扶着安以柔生怕她摔倒：“你这里坐下来。”
安以柔挨着床边坐下来，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过江佑程睡觉的样子的， 江佑程睡觉的时候跟团团就更像了，比如睫毛，鼻子和嘴唇，怎么看怎么像。
“督军他这两天吃也没有吃好，睡也没有睡好，累得可不轻。”小武声音都有些哽咽了；“你们两可不能这样啊，有什么坎过不去呢，非拿命来拼。”
“我想在这里静静，你们去吃饭吧。”安以柔半喘着气说了，慢慢将五指放到了江佑程的手背上。
江佑程手背上还绑着刚才老胡弄的布带，上边仍旧渗着血迹。
小武和老胡见状，相互意会地看了眼，然后便退了下去，留下安以柔在江佑程身边。
安以柔往四周看了看，这是安则临和老胡两个人住的房间，放着两张床，老胡那张床是临时搭的，比较小了，现在江佑程躺着的自是安则临平日睡的那张。
现在这种时候，就连安则临都在外边奔波着找团团。
安以柔撑着身子起来，从旁边桌子边找了老胡专门用来刮胡子的刀片，然后又扶着墙走到门边。
小武因着不放心安以柔，一直候在门口，看见她摸着把刀片走出来，可是吓了跳：“您这是要干什么？”
“去帮我打一盆水来。”安以柔不及多说，腿下便又是酸软不已，于是再又道：“老胡，帮我弄点吃的。”
老胡先是听了这话后，还是愣了下，等反应过来时，脸上才难得露出笑意：“哎，好，马上，马上，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能填肚子的就行。”安以柔说完便任小武把自己 扶回了的江佑程的旁边。
小武扶着安以柔坐下后，眼睛还是忍不住直盯着安以柔手里的那柄刀片：“这东西危险，您还是给我收起来吧。”
“去打水来，我给他洗洗脸。”安以柔只把刮刀放到了一旁：“他的胡子该修修了。”
“这种事情，我也能做的。”看着安以柔这副气都喘不顺的样子，小武还是有些不放心把江佑程的胡子交给她来弄。
安以柔却仍是坚持要她来。
她想起之前在海上的时候，那些天，每天起早她都是在船上帮着江佑程的把胡子修得干干净净的，不想现在转眼已经三四年时光都过去了。
小武争不过安以柔只好乖乖地下去叫人打了水来。老胡子第一时间弄到了几个清简的菜式：“你这几天没怎么吃东西，清淡些好。”
安以柔默不作声地吃了两碗饭下去，吃过东西后，脸色果然慢慢红润起来，也不似先前那般投抖了，小武这才松了口气：“那我在房门口候着，有事儿您叫我。”
“去吧。”安以柔又让老胡端着食盒出去了。
她用帕子沾了水帮江佑清洗额侧，脸颊，还有下巴和颈侧。清理过后她就拿起刮刀在江佑程腮边比了比，这才开始着手往下刮，手稳而正，即是隔了几年，她也仍能记得先前时帮江佑程刮面的情形和手感。
这几天江佑程每天都回来抽空看她，她却一味地郁郁着，现在想来，又有什么用呢，倒不如体面一些还好，至少能照顾一下江佑程也算是出了力。
她现在已经失去了团团，怎么能再失去江佑程呢。
“再打点水来。”安以柔帮江佑程净好面后，重新到外边和小武说：“再打盆水来。”
“这是还没有刮好吗？”小武有些疑惑，他进来看到江佑程面上已经修得干干净净了，不知道安以柔还要水做什么。
安以柔已然把手伸向了江佑程衣领：“帮他擦擦身子，估计几天没洗了吧。”
衣领上都布满了汗渍。
小武见状，面上一喜，看来是安小姐这回是彻底打算和督军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