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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广叹了口气说：“他们可以是农民，可以是渔民，也可以是猎户，我越剿，越觉得害怕。”
那种感觉，就像面对一片大海一样，无边无际，毫无办法。
石亨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说：“这些倭人和头目，你趁机带回京城吧，在山东，我怕会出事。”
“末将领命。”
范广弯腰应道。
“好好的，怎么就出了这种破事。”
石亨拍了拍脑袋，笑着说：“不过这些小鱼小虾，我先收下了，能不能当兵另说，下次咱们肯定能找个能停四五艘福船的港口。”
“石总兵，那些女人怎么处理？”
范广皱着眉头犹豫地问。
这次带回来的女子一共四十三个，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她们是哪的人。
长岛这边不撤，士兵要坐船回备倭城，带着女人不太吉利。
军营里不能有女人，也不能和女人一起坐车船，除非是营妓。
可神武卫没有营妓，军规也明令禁止士兵在执行任务时接近女人，大家都很忌讳这事。
“给她们腾一艘船，先把女人送回去。”
石亨想了一会儿说。
以前不让带女人，是因为容易出事，影响军心和纪律。
别看水兵训练得还可以，但石亨不敢肯定自己的水兵能像神武卫那样稳得住。
范广手下那些山匪也差不多。
在后人看来是小事，但在他们眼里就是大事。
范广点点头说：“我带神武卫亲自送，免得出乱子。”
“也只能这样了。”
石亨点头答应。
接着两人就开始安排起来。
那些女人挤在一起，警惕地看着周围的士兵。
但神武卫都低着头，眼睛看着前方，女人根本不会影响他们的节奏。
天天训练，累得要死，谁还有心思去想女人？要是有人想，那就再跑十圈。
士兵们脑海里浮现出这些记忆。
再说，自己又不是那种兵痞，眼前的不过是可怜人罢了。
范广走过来对那些女人说：“现在我给你们腾了船，一会儿就坐船回备倭城，但在事情弄清楚之前，你们不能乱跑，知道吗？”
他习惯性地用训斥的语气，让那些女人缩得更紧了。
没人回答，范广皱了皱眉，难道是他不够威严？
“听到了没？”
范广提高了声音。
“聋了还是哑了？”
面对那些害怕的女子，范广有点不耐烦。
“明、明白了。”
在范广再次发火前，一个女人鼓起勇气小声说道。
“明白就好！”
范广不想再浪费时间，转身指着远处的海船说：“你们先坐小船，再上大船，没人会帮你们，爬得上去就爬，爬不上去就坐小船。”
说完这话，范广也没再问听没听明白，觉得问了也是白问。
说不帮，就是真的不帮。
不过时间也不早了，为了照顾这些女人，范广决定第二天再出发。
为了避免士兵有什么越界行为，这些女人被集中看管，由神武卫守着，其他士兵不得靠近。
剩下的事，就让她们自己解决，比如做饭，军队提供食物，她们自己来做。
四十五
夜里睡觉的时候，直接躺在外面，军队可不是什么娇贵的地方。
一夜平安无事，清晨时分，号角声伴随着太阳一起响起。
从小船爬到大船上，需要爬那种用麻绳编成的大网。
爬这种网，是有讲究的。
其实神武卫不帮忙，一方面是怕麻烦，另一方面也是为这些女人考虑。
现在的女人不像后来那些随便跟人说句话就愿意的人。
名声这种东西，如果有人拿自己的清白去陷害别人，那就会被人骂作。
因为代价太大，就算女人赢了，这辈子也就毁了。
四十七
神武卫的士兵冷眼看着这些费力爬上的女子，她们并非富贵人家，虽然动作吃力，但也不显得那么娇弱。
就算有女子掉进水里，旁边的小船也会立刻用桨把她捞起来。
整支舰队安静地等待女子上船，因为军纪森严，没人敢多说一句话。
女子上了船之后，会被安排到船舱里。
在她们看来，这里的环境比被拐卖时的船舱好多了，至少干净整洁。
大船带着小船，收起风帆，在阳光下启程出发。
长岛离备倭城很近，如果目标明确，很快就能到达。
倭人和水匪头目被单独关押，一直有人看守，到了备倭城也是一样，牢房都是分开的。
至于一般的水匪，石亨也设了一个地方，跟京城的俘虏营差不多，不过不叫俘虏营，而是改成了劳改营。
石亨刚回到备倭城坐下，就听到士兵通报，说城外裴巡抚求见。
关于人口拐卖的事，已经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所以昨天他就让人先回城通知巡抚了。
这里是山东，石亨没傻到去通知知府。
裴纶毕竟是圣人派下来的人，比起知府，更值得信任。
不过在此之前，石亨把麻达二郎从床上拎了出来。
这次来备倭城，并没有带通事，也就是翻译官。
现在的世界，大多数异族都在学汉语，会外语的人，除非是像佛门中人或者有特殊工作需要的，才会懂，比如锦衣卫。
迷迷糊糊中，麻达二郎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晃动。
醒来时，他穿着睡衣，连着被子被放在了大殿中间。
大殿里，六个倭人被绑着双手双脚，嘴里还被堵着，不停地呜咽。
主位上，石亨是备倭城的老大，其次就是裴纶，作为巡抚，他在场所有人中掌握的权力最大。
另一边坐着两个太监，一个是舒良，是从京城来的，坐在他下首的是山东镇守太监覃广。
镇守太监的权力比石亨还要高，掌管一省或军镇的军事，是皇帝用来限制地方军权的。
只不过，现在覃广应该加上一个“前”字。
如今的山东镇守，不是太监，而是石亨了。
舒良这次过来，就是来传达皇上的命令。
让水师的统领来做镇守，从各方面来看，都是一次大胆的尝试。
石亨觉得，这个镇守职位，可能是皇上对武将的一种拉拢，毕竟按照战争议会院的说法，带兵的将领将来只能靠战功，而实际带兵的权力会收归五军都督府。
这些都不算什么，现在巡抚在这里，正好可以把拐卖人口的事情推给文官，自己任务繁重，没时间管这些琐事。
裴纶脸色严肃地说，皇上不用太监是好事，但山东出现倭人，还牵扯到人口买卖，就谈不上高兴了。
要知道，家里发现一只蟑螂，就说明已经有上百只在你家安了家，和你一起吃饭睡觉。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麻达二郎裹着被子，看着被绑着的倭人，紧张地问道。
“这是从海上抓来的倭寇，我知道他们懂点官话，但他们不说，所以需要你先当翻译。”
对于外族人，除非是并肩作战过的，比如孙镗那样，否则石亨对麻达二郎这种人一直不太信任。
他没有皇帝那样的胸怀，也不需要。
“大人，可不可以让我先换件衣服？”
麻达二郎毕竟是使臣，习惯了大明的礼节，尤其在意自己的体面。
“真麻烦！”
石亨挥挥手，不耐烦地说：“快点，两刻钟内必须换好衣服！”
“谢谢大人！”
麻达二郎立刻跪下磕头，然后抱着被子跑出去了。
“裴巡抚，这几个倭人，你要留下吗？”
石亨继续刚才的话题，那几个倭人就被放在一边了。
“我身为山东巡抚，遇到这种事，不能不管。如果送回京城，来回书信太慢，说不定有人会搞鬼。”
裴纶皱着眉头说道。
“你能管得住？”
石亨挑了挑眉，笑着说：“这不是小看你，六个倭人就能拐卖四十多个女子，而且大部分都卖到了山东各地，昨夜我随便问了一下，手续还挺齐全。”
合法买卖人口，是要把人变成奴籍，或者由其长辈签了卖身契，这样的交易才算是合法的。
“石将军也审问过那些女子吗？”
裴纶问道，既然手续齐全，那就说明涉及到了户籍问题。
“不是，是有女子主动去向范都督告状。”
石亨摇摇头，他可没那个闲工夫去审问女人。
不过，可能是觉得军营里比较安全，被拐的女子中，有人主动去找范广告状。
不得不说，辽东的汉子个个高大强壮，范广年轻英俊，说不定人家是看上他了。
“这种事，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我自然不会管，再说，我也不知道岛上有什么水匪，都是碰巧了，我只是在练兵，裴巡抚，神武卫平时操练，和一般军队不一样，更像实战。”
石亨一边说，一边解释，但裴纶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在大同的时候，就没少整治山贼，拦着山贼收税，到了备倭城，又接到皇命，肯定趁机对付海寇。
见裴纶不信，石亨也不在意，反正自己信就行。
“这事石将军做得好，我们一定向皇上禀报，要是裴巡抚要抓人，那就抓吧，皇上说了，山东就交给你们两位了。”
一直笑着的舒良这时候开口了。
在场的人，除了覃广，都是天命朝的新贵，全是派来的。
舒良是皇帝身边的近臣，虽然说不上特别亲近，毕竟皇上不住在皇宫里，真正贴身的应该是兴安，但也不能小看这个太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