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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书生得,西夏毒计指宋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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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手空空楚宵文, 又是他。
    公孙先生竟是入府州与他同行?
    此时的府州城内,离府衙不远的一个院落里。
    一脸奇长又狰狞伤疤的女人睁开了眼睛, 疼痛让她猛然缩了一下身躯。她看着头顶上的横梁, 几乎是下意识地坐了起来,紧接着是更可怕的剧痛, 入目所及的是她染了血的粉色衣裙和那只包扎好的断手。
    她没有了右手。
    女人嘴角扯了一下,在剧痛中扭出了一个可怕的笑容。
    屋内无人,但外头有几个人, 她尚且能听得出来, 站起身环顾四周一眼,似是认得这院落,也知道是谁将她从牢狱之中带出。女人很快从床榻离开, 在屋内转了一圈, 竟是忍着剧痛, 单手拉开了屏风另一侧的一个衣柜, 露出了一扇小门。她扯开从外头挂上的锁, 一推门, 光将空气里漂浮的尘埃照得十分清楚。
    而在这昏暗的地方,一双杏眼望了过来, 目光盈盈,平静之中亦能看出那抹凶色与孤僻。
    “……”
    展昭与白玉堂眸中皆有浅浅错愕之意,纷杂念头皆从心生, 竟皆是此事与折继闵有何干系?往后又继续思虑公孙先生扮作算命先生, 未有暴露身份, 照理说寻常江湖人士是不认得他的,此间不该有何谋算,许是巧合……却哪有那么多巧合。
    展昭与白玉堂又心下清明楚宵文当真可能认得公孙先生。
    妙手空空年初在开封庞府犯下盗窃案,若是授意于折继闵,其中另有谋划,自然而言的……他也该一探开封府,弄明白开封府里各位长得什么模样,尤其是包拯、公孙策还有展昭。
    楚宵文武艺平平,但身法独特,想要避开展昭耳目打探包拯与公孙策不难。更何况年初那几月,白玉堂回了陷空岛,而展昭奉包公之命捉拿逃犯冯羽、尤诚,离京三日……这可又巧了,冯羽、尤诚二人从应天府押往开封汴梁城,路上说是杀了官兵逃了,实则是女教主所为。随后展昭虽是速去速回,但庞府收到留书又三日后被窃之时,包公恰好命展昭出城调查一起江湖人士伤人案,只派了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人去应对来庞府的小贼,这才叫江湖小贼出其不意地得手。
    这千丝万缕,都在这一刻交缠在一起,密不能分。
    二人本非万事见疑的多疑性子,只是如今屡遭算计又身中奇毒,比起早几年江湖洒脱之时,多了几分谨慎。添之二人忧心忡忡,不便留于大宋境内,正是该往那人烟荒芜的大漠去,方能免了来日意外之祸,往后种种皆不能相帮一二,自是不免多考虑几分其中多种可能……还有这最糟糕的结果。
    “包大人至麟州,此事朝中可有人知晓?”白玉堂问道。
    包拯略一摇头,“至长安之后,我与得官家之令的杨将军书信往来,在杨将军的安排下悄然入了麟州,另传了消息有意从长安打道回京。开封府其他一并的人马除了我与公孙先生,其他人皆是回京去了。”他思虑片刻,又接着道,“便是发觉我与公孙先生不在其中,至多当我二人微服私访,此事早年亦有,又怎知我二人身在麟州。朝堂之上除了官家,还有猜到些许官家打算的八贤王与庞太师,该是无人得知。”
    可偏偏折继闵得知了,还在九月末前往麟州杨家一会。
    公孙先生九月早早从麟州出发来了府州,其间不知为何与名作楚宵文的人结伴而行。楚宵文只要认得公孙先生,折继闵自然也知道……如此能有今日所为,合情合理。
    “如今还是得先寻见公孙先生为上,只望我们猜测不过是杞人忧天。”展昭忧心道。
    包拯亦是颔首。
    事态瞬息万变,竟是在丁月华下落不明、女教主狱中失踪之后,连公孙先生都不见了。寻常来看公孙策数日未有传来信件并不奇怪,焉有乔装改扮、四下探听之时还时时刻刻与人保持联系的……公孙策虽非习武之人,但博学广闻、睿智稳重、心思缜密,且一手医术通天,一介书生、胆如鬼神,他这斯文人陷入何等困境都有解决之道。因而包拯这一个多月也未见担心,搁在往常展昭与白玉堂也生不出半分不安。
    可一入府州城,几人都仿佛被看不见的丝线缠住手脚,一举一动皆在旁人暗中窥视和意料之下,受其困、如其愿,因果相连,事事别扭起来。这股莫名的不详也将心头高高挂起,如置悬崖高峰。
    “只是要寻公孙先生……”白玉堂此言未尽,望向包拯与展昭。
    包拯隐约察觉话中之意,便知白玉堂这是在征求展昭意见。
    妙手空空与折继闵极有可能是同谋,甚至在二人猜测中,可以说是折继闵心思深沉,以长计算计朝堂诸人,无论是展昭还是包拯、官家皆在他棋局之中。可要拿话质问折继闵却不行,空口无凭、徒惹猜忌。展昭先头未与包拯提起,只因二人武艺大退,防不住隔墙有耳,三人饭桌之言皆是点到为止,便是落入折继闵耳中也无碍。
    展昭与白玉堂对折继闵的怀疑皆在情理之中,想必折继闵也心知肚明。
    可妙手空空不同。
    此人可谓是展昭与白玉堂手中难得握有的先手,断不能随口提起,叫折继闵有了防备之心。展昭有意与白玉堂在离城之前抓了楚宵文,如此也便一证诸多推测。连二人与包公所言的明日离城,一是二人确有决断,二未尝没有备以后手、疏其防备、试探折继闵之意。
    然而……事关公孙先生却顾不上许多。
    他三人从酒楼踏步折府,展昭将楚宵文乃是妙手空空一事速速告知,又三言两语谨慎地点出楚宵文昨夜与今日皆现身折家,与折继闵似是关系匪浅。
    包拯一路听来也不免眉头紧锁,思及三人今日所谈,竟是从头到尾都指着一事:将折家军与这府州戍边交予折继闵不妥。
    非是因折继闵种种算计,此乃大丈夫有志搏高位,哪怕他不折手段、于品德存疑,在这边境要地,只要折继闵忠于大宋,忠于天子赵祯,愿为此镇守府州、抵御外辱,官家对折继闵也能暂且容忍一二。身居高位总是与人着眼之处不同,既然不得两全法,舍小取大方为上。
    但此时不同。
    若展昭与白玉堂猜测种种当真与折继闵有关……丁月华、女教主还有公孙策的下落不明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女教主失去踪迹尚能理解为兔死狗烹、卸磨杀驴,乃是丢卒保车之举;丁月华与公孙先生又是怎么回事?折继闵分明已然得偿所愿,封折家将军,全然不必留着丁月华与公孙策,自该有办法将二人巧妙送回,将自己摘得干净。倘使他当真拘着二人……两个身份地位皆算不上重要的寻常人,能威胁和掣肘的无非是包拯和展昭。
    他欲何为?
    朝堂之中已有暗波汹涌之势,算上那幕后搅动风云之人,折继闵倘使与其有关,这手掌重兵、胁迫重臣,处处谋划……意欲窃宋不成?
    此事无论如何也要查个究竟!
    包拯不多言语,已然有了决断,三人刚至折府门前,忽闻一人高呼:“白二公子。”
    白玉堂与展昭皆抬头一看,是那书生孙修远。他行色匆匆,正在折府门前与守卫的将士言语,平平无奇的面容尚有几分焦急之色,一见白玉堂还有展昭、包拯竟是大喜过望,赶紧踏步上前,“白二公子,展大人……这是包大人?”
    展昭与包拯微微一颔首。
    “孙兄。”白玉堂便也迎他道,“孙兄寻白某可有事?”
    孙修远见展昭也就罢了,竟还有闻名天下的包公在此难免生了几分意外和拘谨,只是心头挂事,也不拘往日虚礼,只与三位一作揖就开门见山道:“白二公子可还记得昨日所提之事?这两日我费心查那鬼城西姥之说,还有那八月十五旧案牵扯,偶然得知一事,可叶副将被将军寻来,我这寻常将士不得拜见之法,幸得白二公子在此……”
    鬼城西姥之说虚无缥缈,涉及怪力乱神,他早受婺州之害,今日断不愿再生当年之乱,独一人也要查个水落石出。要原先,他出入折府也无碍,如今折府刚刚换主,戒备规矩皆比往日森严,孙修远自然被拦下了。
    展昭与白玉堂一愣,想起顾唯与叶小差该是被折继闵叫去府衙了,应是孙修远弄错。
    不过他二人对孙修远所查之事更有兴致,当即道:“孙兄请说。”
    “我与那来往大漠的老商客结识询问,方知那与三位百姓一年前有渊源的西域商客非是头一回来府州城,上一回来乃是七年前。”孙修远说,西域商客自然便是顾唯口中那人,他在叶小差麾下,对顾唯、叶小差调查结果也是一清二楚。他掠过自己探查此事诸多困难过程,只与三人道出结果,“那时他也与八月十五死去的三位百姓有过往来,甚至还与曾这三人一并离了府州城,西行大漠,似要做什么营生。只是后来,唯有三人独自归来,带着些许珍奇异宝,仿佛是意外所得,非是与人买卖,又转卖他人发了一小笔横财,而后七年来他们再未迈出府州城一步。”
    “从未迈出一步?”白玉堂敏锐道。
    三人头回大漠一行便得了奇珍异宝,该是初尝甜头,人性贪婪、有一有二,怎会就此罢手。
    “不错。”孙修远连连点头,“不仅如此,听旁人描述,每每有人问起当年他们所得,还有在大漠有何等经历之时,个个面色惨白,瑟瑟发抖,仿佛想起什么恐惧之事,半句不肯多言。我怀疑正是当年他们在大漠之中有了离奇遭遇,方才心头惧怕,不敢再踏出府州城。”
    “那西域商客如何?”展昭稍作思索,又问道。
    “问题也在此处,”孙修远露出几分苦笑,“旁人问起这西域来的商客,说是他们既然不再出城,倒是自个儿也想随那商客做这发横财的营生,三人愈发神色古怪,支支吾吾不敢言语,更是有大发雷霆之举。旁人皆道他们这是不肯透露自己这笔横财来历,不舍得将钱财送到旁人口袋。不过那商客数年未至府州,此事渐渐被人淡忘。”这便是他费尽周章、查了许久,直至今日才有所得的缘由了。寻常人谁还能记得七年前发生何事,莫说是旁人这些细枝末节,自个儿的都未必能记得清楚。
    “直至一年前,三人再会那商客,全是一番意外之色,那模样仿佛是见了鬼了。”孙修远正色道。
    见了鬼。
    他这描述非是有意危言耸听,而是实实在在的陈述。
    如此说来……“他们道这西域商客在七年前该是死了。”白玉堂一针见血。
    而三个百姓该是借着西域商客之死,意外得了宝物,这才发了一笔横财,甚至有可能那西域商客会死与他们三人脱不开关系。人在做天在看,当日所为所见,定是离奇诡谲,这才使得三人战战兢兢、如坐针毡数年。
    这便是八月十五死的三个百姓的前尘恩怨。
    如今来看,鬼城奇毒该是从西域商客至三个百姓,又落到三人亲眷头上,再转入那假扮成丁月华的女子身上……最后被女教主用来算计展昭和白玉堂。那西域商客在此前来府州,多半知晓自己身中奇毒、时日无多,无论如何也要报当年之仇。如此推想,他身带鬼城之毒,七年前在沙漠定是误入鬼城,而那三个百姓见离奇怪事却得幸逃了。
    至于那长安城所见的疯汉,该是于此无关,另有遭遇。
    此中恩怨相报,多因果轮回,少无妄之灾,正是人间常见,却也叫人可恨!
    江湖人道快意恩仇,自将性命为赌、无惧前狼后虎,更不伤及无辜。西域商客为报得大仇,携此毒入大宋城池,分明是浑然不顾此毒可能害及无辜之人。须知此毒危害甚大,不是误伤一二人罢了,乃是有祸害苍生之态。说来他乃外族他姓,心头满是怨恨,焉能顾得宋人死活!
    孙修远深吸口气,他不知展、白二人受此毒牵连,若不得解亦是时日无多,可思及所探得之事心头愤恨溢于言表,“此事当是他四人的个人恩怨。只有一点,恐怕这西域商客入宋,另有古怪。”
    “此话怎讲?”展昭问道。
    “一年之前,有一商客曾见那西域商客在西夏兴庆府现身,还曾与此人有过言谈。”孙修远道。
    兴庆府,原是兴州,正是去岁李元昊自受封为帝后的西夏王都。
    “当真?”展昭此问非是疑他,而是困惑怎会有人认出七年未见、又并无多少交情的人。
    “不错,此事我已得印证,”孙修远自不是信口开河之辈,“非是这商客认出了那西域商客,恰恰相反,是那西域商客主动上门来寻,还与他问了不少事。”问的自然是那三个与他有仇怨的百姓了,想必那时他见汉人商客,便已经有意探听、做足准备前来报仇了,“来大宋府州之时,那西域商客一身财富,带着金银珠宝、吃穿用度皆华丽,可在西夏时,他甚是落魄。”
    孙修远的神色更加凝重肃然起来,语气却放的更缓更轻了写:“最要紧的,是那商客曾见那西域商客频频出入西夏王宫,似是拜见那西夏皇帝李元昊。”
    “……?!”
    展昭与白玉堂眼皮一跳,这回连包拯都侧头望来。
    西夏,或者说,大夏李元昊,那个狼子野心、对大宋虎视眈眈,自称帝后便忙于筹备兵马粮草意欲侵宋的男人。
    孙修远狐疑,那西域商客前来报仇,携奇毒入宋,里头还有西夏的手笔……李元昊见过那西域商客,可否知晓此人身怀奇毒?那西域商客在西夏之时尚且落魄,却能得见李元昊,又身怀巨富入宋,十有七八是得了李元昊助力。如此想来,此毒若在府州城,或者说在大宋边关蔓延,尤其是侵入折家军将士的体内,后果不堪设想。
    这可是一条惊天毒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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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来了,我来晚了。
    我今天有点卡文了quq……还能写出两章,我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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