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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车居人们的想象中，能够统治整个车居人营地的，一定是杀人不眨眼的极恶之人，凛然不可侵犯，是连地狱的恶鬼见到都要胆寒的存在。唯有这种人，才能震慑宵小，让营地里众多帮派甘愿俯首称臣。
但是和别人想的不一样，墨迪可不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恶棍。此时，他正站在广场的幕后，看街区的代表们在广场上就坐。他们伸长脖子，等待着领袖出场，等着给领袖致以最热烈的欢迎。
墨迪给自己打气：“你是民俗学家，你知道怎么糊弄他们。你行的，你行的……信徒们相信你，你是能够带来神迹的空无之龙的使者。”
“别怕，墨迪。照我说的做，这里的所有人，永远都会听你的号令。”
“希恶，给我力量，希恶！”墨迪喃喃道。
墨迪身后，一团扭曲的阴影缓缓缠上他的脖子。阴影淡去，墨迪的眼中红光涌现，自卑和懦弱一扫而空，一股前所未有的自信充斥着他的胸膛。
墨迪，你可以，你当然可以。
墨迪昂首挺细，大步迈向广场中央。
与营地的街头青年不同，墨迪穿着考究的西装，手握象征权柄的鲨鱼手杖。手杖顶端是一只惟妙惟肖的鲨鱼头，镶嵌两枚猩红的宝石——绝对是个昂贵的玩具。
这人，就是整个车居人营地的皇帝？他身后分明有一股赤红的人形能量体……
那是……放逐者吗？
实验室里，柯熙透过阿尔法传回的红外视频，无声地思索。
“各位，”墨迪缓步走到广场中，待众人目光在他身上汇集，朗声说，“今天把各街区的话事人聚集起来，是要宣布个大事儿。”
“放逐者，大家都知道吧？威名赫赫的放逐者，派了使者来找我，他问我，要不要加入呢？成为他们的下属，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们，我们再也不用服从深蓝权贵们的管理！”
“大家说，我能答应他们吗？”
“不能！不能！”台下代表们的叫响亮。
“不能，当然不能！我们车居人，就是不愿和权贵们同流合污，才从城市迁出，自立山头。车居人不是任何人的附庸！即使是放逐者，也不行！”
“好！好！好！”四周掌声如雷。
“放逐者的使者又说，我们欣赏你们，给你们带来了力量的源泉。”墨迪说着展开双臂，身后的黑影渐渐浮现，化作硕大的人形阴影，无数猩红色的符文在其中产生又湮灭，那是窃取了太初造物的神迹，如今，那神迹将他包裹其中。
所有人，都被这股力量惊呆了。
“看，这就是放逐者送给我们的力量！这将是我们新的力量之源！”
“我不同意！”一个凌厉的女声从台下响起，一道身影翻身上台，不是萧瑟又能是谁？
“众所周知，车居人自由自在，不受任何拘束。今天一旦接受了来自放逐者的力量，无疑会成为他们的附庸。整个营地有十几万人，怎么能成为放逐者的走狗呢？”萧瑟朗声道，听到台下的附和声，萧瑟道，“请三思！”
“小姑娘，你是哪个街区的代表？”墨迪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之色，他冷笑着转身，“这是放逐者的友情，拒绝了放逐者的友情，后果是很严重的。这样，我承诺，各位街区代表都是放逐者力量的第一批获益者。”
“谁都知道，所谓放逐者，不过是深蓝实验室里流出的残次品。这样的存在，有啥可怕的？车居人以自由为生命，放逐者的力量，绝对不能接受！”萧瑟的声音铿锵有力。
这时，刀疤脸气急败坏地走上来：“谁把这小娘们放出来的？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这人根本不是街区代表，敢跑到这来捣乱，兄弟们，弄死丫的！”
话音刚落，数十个车居人便围了过来。
萧瑟丝毫不惧：“我看着放逐者的力量也不过如此。”
听到萧瑟的话，众人皆是狐疑地停下脚步。
“如果真够强，敢不敢和我单挑？”萧瑟挑衅地向墨迪扬起下巴。
和她打……
一道阴惨惨的声音在墨迪耳畔响起。
“既然你找死，我就成全你。”墨迪冷笑道。
“撕了她！”
“头儿，让她知道厉害！”
众人叫嚣着退下，把广阔的广场留给二人。
听到耳机里没了声音，萧瑟轻声问：“头儿，现在怎么说？”
刚才那些颇具戏剧性的话，自然不是萧瑟能说出来的，而是商樱一句一句远程教给她说的。作为学院的学生会长，她深谙演讲之道。
“啥也不用说了，开打！”
听到耳机里的话，萧瑟松了口气。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实在不是她的强项，全靠着一股气撑着。比起耍嘴皮子，她更习惯用拳头说话。
欢呼声，叫骂声，鼓劲声……喧闹又热烈……似乎闻见了空气中的汗味和血腥味……
真是熟悉的气氛呢！像极了自己长大的那座地下拳馆……
“其实……你原本可以一辈子不用遇见我的，但是你沾上了不该沾上的东西……自求多福吧。”萧瑟用唇语说。
车居人做些见不得人的买卖时，用的都是唇语。萧瑟知道，墨迪一定能看懂。
墨迪看着萧瑟，嘴角的笑容自始至终没有变过，身后汹涌的黑影，眼中疯狂闪动的红光，嘴角的涎水，这一切都昭示着，眼前的男人已被放逐者彻底腐蚀，沦为可悲的傀儡。
深蓝，西北分部。
阿尔法拍摄到的视频信息实时同步到柯西的眼镜镜面商，萧瑟已经站上了擂台，向为首的发起了挑战。
虽千万人吾往矣，真有老武侠片的味儿了！
四十架蜂群无人机已经就位，柯熙没有让它们立刻现身，只是躲在地下城的顶部隐藏起来，机腹黑黢黢的枪管瞄准了关键人物的脑袋，指令一旦下达，这些人的脑袋将瞬间爆炸成一团血雾。
这就是猎人的乐趣啊！
别人在水深火热里呢，我怎么能用看热闹的心态袖手旁观呢？不道德，不道德！柯西在心里默默吐槽自己。
当年，母亲为西北的车居人营地建造了一片广阔的地下空间，交付后却成了黑帮的乐园。母亲因为这件事受了打击，从此很少过问车居人的事情，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这一次，官方再一次出马，想必是下民惹出什么大乱子了……
“少爷，那个啥，我这个身份卑微，没啥见识。您能不能把id给我看看，给我开开眼？”技术员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是一个资深极客，早听说上民id卡制作工艺精良，却从没机会亲眼看到。
“您谦虚了，能成为深蓝的资深技术员，不但得有过硬的专业实力，还得有突出的贡献才行。不过id我倒是真没带。以后有机会，我带着id卡来找您。”柯西话锋一转：“您应该是绿色id吧？”
“是啊，深蓝推动出台的《流民法令》把民众分为红、绿、黄三等，我们这些职业者都是绿色id，差一些的街头混混则是黄色id。西北的车居人，大部分连id都没有呢！红色的贵族高高在上，给您说实话，您还是第一个和我对话的上民呢！”技术员偷偷瞟了柯西一眼，“没有id，酒店不能住，公共交通不能坐，在城市里寸步难行，说起来，那些车居人也是被城市抛弃的人啊！”
“《流民法令》里明确写道，判处三年以上有期徒刑的，才有可能被剥夺市民卡，这个比例应该是很小的。”柯西皱眉。作为深蓝董事的儿子，他了解一些公司运作的内幕。别的他不敢说，整个深蓝董事会可以说是步调一致，团结友爱。
也正因如此，整个深蓝才能在董事会的带领下飞速发展。
“实际上，这里有很大的操作空间。额，少爷，有些话可能不该我说……”技术员额头冒汗，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立马住口。
“没事的，你说吧。”柯西知道，深蓝的崛起实在是太快了，总要受些非议的。
他听到过一些言论，说深蓝的发展快到根本来不及遭受质疑，便以一个匪夷所思的速度成长为庞然大物。当众人猛然发现要对这个庞然大物加以限制的时候，却发现它的体量已经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它的触须伸到医疗、建筑、冶金、物联网、互联网、元宇宙等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甚至在政治家里也有大把深蓝的代言人。
一个政治家曾公开指出：深蓝是一只贪婪的血吸虫，榨取着整个社会的财富，永远不知餍足。
这句话是柯西听母亲说的，事实上，这句话并没有获得广泛的传播，甚至没有在社交平台上激起风浪。
接着，针对这个政治家的黑料被不断翻出。同性恋、大项资金来源不明、赌徒……每一项指控都足以让他身败名裂。一场名为“代谢”的政治运动随即展开，大批行为不端的官员落马。从此，再没有人在社交平台上胡言乱语。
可任凭柯西再三追问，技术员却是缄口不言，什么都不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