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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翠兰脸上扯着勉强的笑，心虚地‘嗨呀’一声，忙转移话题：“是不是你巧婷姐哪里做的不好了？你跟我说，我说她！”
冬脂摇摇头，看着孙翠兰的眼神中带着审视的意味。
她分明从孙翠兰那躲闪的眼神中瞧出了心虚。
有什么好心虚的？拿着别人的把柄不应该是有底气才对么？
“二伯娘。”她决定诈她一诈，“难道您觉得，我没有得到我娘的允许，会擅自来找您么？”
闻言，孙翠兰心头一跳，心想难不成老五媳妇知道了？
心慌意乱之下，她也来不及想那么多，慌忙解释：“我！我不是跟她说了嘛！那么些年过去了，难找得很。而且女娃不比男娃，或许…或许都已经嫁人了都说不定呢。”
‘那么些年’‘难找’‘女娃’，冬脂从孙翠兰的只言片语中抓获了这些信息，再结合牛凤菊之前伤神的表现，心中顿时有了猜想，但不敢确认。
她抿着嘴一言不发，定定看着孙翠兰。
孙翠兰着急撇清干系，又道:“而且就算找着了，那小妮儿愿不愿意认你们也不一定哩，她要知道自己亲娘将自己送人了，能欢喜得了？”
果然！
冬脂搭在膝盖上的手慢慢蜷起手指，心中震惊不已。
她竟还有一个姐妹！而且还是从小就被送了人。
难怪牛凤菊会答应孙翠兰，让李巧婷去铺子里帮忙，原来是孙翠兰是以帮找回那个送出去的女儿为交换。
也难怪牛凤菊那几日食不下咽，原来是想起了这样的伤心事。
震惊之余，她又迅速恢复冷静，面上不显任何情绪，就好像原就知道这事儿一般。
她问:“还请二伯娘告知，当年送养的人家是谁，好让我们自己去寻。”
这孙翠兰哪里说得出来，当年她是直接把孩子给了人贩子，直接一手交钱一手交了人的。
见孙翠兰不吭声，冬脂当她是担心李巧婷的差事儿，于是出声允诺:“您放心，巧婷可以继续在铺子里帮忙。”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不出声，这便引起了冬脂的怀疑。
冬脂心想:莫不是送的是穷苦的人家，所以不好意思说？又或者是没有送人，卖给了人贩子？亦是直接埋了……
“二伯娘？”她催促了一声。
这时，外头突然响起牛凤菊唤冬脂的声音。
牛凤菊在冬脂走后不久，在家里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所以便找了过来。
听见牛凤菊的声音，冬脂就如小孩儿做坏事被大人发现了那般，赶紧想着怎么将这事儿掩饰过去，结果孙翠兰哭丧着一张脸就迎了出去。
不等牛凤菊说什么，她就拉着牛凤菊的手，“老五媳妇儿啊，是我对不住你啊，那年实在是太苦了啊，不然我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儿来！”
“我错了啊！真是错了啊！”她一边干嚎，一边扶着牛凤菊的手就作势要下跪。
“二嫂你这是做什么？”牛凤菊慌了，一边使劲扯着她，一边看着后头出来的冬脂，用眼神问冬脂这是怎么回事儿。
屋里躲着的李巧婷听见自己亲娘的干嚎，还以为是自己亲娘被欺负了，急吼吼就跑了出来，结果见没事儿，便站在房门口处向这边观望。
孙翠兰倒是从牛凤菊的反应中反应过来了什么，及时止住了干嚎。
她心中暗道好险好险，差点儿就被自己给说出去了！
可就在她以为可以糊弄过去的时候，冬脂出声道：“事已至此，二伯娘您要是有什么说的，还是趁早说清楚吧。”
冬脂不知道当年事情的其中原委，但她从孙翠兰的反应中就能猜出，孙翠兰肯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
牛凤菊还是一脸懵，她看了眼心虚的孙翠兰，又看了一眼蹙眉、环手胸前等孙翠兰交待的冬脂。
冬脂将孙翠兰紧紧攥着衣角的动作收入眼中，又道：“二伯娘，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您觉得您真能将事儿藏得严实么？”
孙翠兰瞟了一眼牛凤菊，又是皱眉又是咬唇，好半会儿才下定了决心，一把拉过牛凤菊的手，倒豆子那般一股脑地道：“妹子啊，这事儿是姐做错了，姐不该为了那二两银子将那孩子卖了！不该骗你！”
什么？什么孩子卖了？
牛凤菊愣了一会儿，这才如晴天霹雳那般，震惊得往后踉跄了好几步，眼睛瞪大如铜铃。
幸亏一旁的冬脂手疾眼快，上前扶住了她。
她只觉得自己的耳边嗡嗡直响，后面孙翠兰说的那些后悔自责的话，她一句没听进耳里。
站在房门观望的李巧婷也是震惊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亲娘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冬脂扶着大受打击的牛凤菊去坐下。
歇了好一会儿，牛凤菊这才歇回神，脸上淌着泪，指着孙翠兰大骂：“你怎么做得出这样的黑心事儿！啊？那年你说你外婆家那边的亲戚不能生养，想要个闺女，我这才放心将我那儿小闺女给你……”
说到后面，她泣不成声，手一下一下捶着自己的胸口，又是生气又是自责。
当年她在冬脂两岁多的时候，再次十月怀胎生下了一个孩子，谁料老天不公，还是个闺女。
那一年也恰逢大旱，家家户户都穷得不行，不得已，她和李忠棉商量之后，决定将孩子送人。
孙翠兰主动找上门来，说她外婆的亲戚那边有一户人家不会生养，而且人家正好想要个闺女，所以她就让孙翠兰把孩子给抱走了。
前些天孙翠兰去找她，问她想不想见见那出生不足一个月就被送走的小闺女，条件是让她说服冬脂给李巧婷安排个活计。
现在她让冬脂给李巧婷安排了，却不想竟是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孙翠兰竟然拿她的孩子去卖了换钱！
那可是人贩子啊，谁知道人贩子会将孩子弄去哪里？
往好了想，可能是卖去给好人家做闺女，可更大的可能是卖去为奴为婢，更甚者是卖去那些勾栏瓦舍为娼为妓！
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很有可能正在过水深火热的生活，牛凤菊就心如刀绞，自责后悔又愤怒。
冬脂拥着她，心里也是十分沉郁，她问：“那个人贩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