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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是能知道别人的弱点，一击即中。”
你就这么恨我？让我逃而不得，死而不能，只能静静地待你屠戮殆尽？
月离神情淡漠，眼神里透着荒凉。
她提步走出了药房，经过阿福和暗卫身边，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小容一看气氛不对，紧紧跟在月离身后，出了房门。说好做腿部挂件的嘛，怎么能不在身边呢？
冬至之后，连绵冬雪，但冗长的雪势却阻断不了前线传来急报。前朝余孽在邺城边境死灰复燃，随着愈来愈多的尸兵出现，新生政权在邺城的防御越来越艰难。楚良、临大可刚抵达前线就投入到激烈的战斗中。
耀旸身披雪色的狐裘，手中摩挲着一颗有丝裂缝的辟水玲珑珠，立在屋檐下看鹅毛大雪从空旷的穹宇而落。他神情冷傲，唇边呼出的气息碰到室外低到冰点的温度，顷刻间化为白色的雾气，烟烟袅袅化在这冰天雪地之间。
在他一旁的寒池，身着黑貂大氅，仿佛一只大黑猫，眯着眼睛，懒懒地守在铜制的火炉旁边烤火。他已经陪着他的主上在这里乘凉快一个时辰了。
他虽然心里有万匹草泥马奔过，但谁让他主上跟他说会告诉他那卷**所列的最后一式的内容，所以他再冷也只能等着。
阿福不知从哪儿闪出，跑到耀旸身边，附耳言语一番。
寒池听到动静，悄悄睁开眼观察了一下情况，看着似乎跟他没关系，又默默闭起眼睛。
此时，耀旸冷冷的声音在寒池耳边响起：“我对你的承诺，一直铭记于心。破城之日，我就派阿福搜遍圣京的每个监狱，终于在东宫的暗牢里头找到了那个杀害小青姐姐的疯女人。”
寒风吹过，炭火爆起，发出一声脆响。寒池听到“疯女人”三字，猛然睁开了眼睛。
耀旸道：“可是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全身经脉尽断，饥饿、伤病折磨地她奄奄一息。寥落已经用尽所有的办法，仍旧回天乏术。既然她曾说过跟你有过一段缘，所以……”
耀旸的话还没说完，寒池站起身来抓起耀旸的手问道：“她人呢？快告诉我她人呢？”
语气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慌张与恐惧。
如果青帝巫女是寒池美好的希冀，那眼前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女子才是寒池所经历真正经历的现实。
被抓到的当日，她全身的骨头被黎震的隐卫全部捏碎。自此之后她就是一个废人，被关在东宫的暗牢中。
黎震心思深沉，想着这女人与巫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为日后所用，所以用药养着她，为她续了好一阵子命。
破城之后，黎震和望贵妃自顾自逃命，哪还顾及得到暗牢里头的死囚。这女人就在黑暗中活活饿了半个多月，靠着牢壁渗下来的水勉强维持到耀旸的人寻得她。本来身子就废了，再经过这么消耗，真的不剩什么。
寒池站在床边，看着这个已经面目全非的女人，静默着。
她曾和小青并称巫族双姝。姿容俏丽不输小青，还出身高贵，是寒池师父的掌上明珠。
寒池心悦小青，但出于讨好师父的目的，对她也一直和颜悦色。这才让她误会了他的心意。
小青自愿承青帝巫女之位，永生永世追随昭明。他气不过自己处处低昭明一等，连心爱的女人也拱手相让，就糊里糊涂喝了一晚上烈酒。
结果一夜荒唐，和她有了夫妻之实。
他一个人跑去东海蓬莱，一半是为了寻得办法解小青的巫蛊羁绊，一半是为了躲避她。
本想着自己跑了，她也就放下了，没想到她硬生生等了自己十六年，还将对自己的怨恨转嫁到小青身上。
是他的逃避，造成了三个人一生的悲剧。
兜兜转转十六年后，他再度见到她已是这般模样。
麻木了那么久，他的心竟然痛得那么真实。
“师哥，是你来了吗？”仿佛是心里有所感应，虚弱的声音缓缓响起。126中文网 .
寒池垂着手，眼睛里不知不觉蓄满了泪，哽咽半天才强装镇定地回答：“沁心，我回来了。”
“师哥，师哥！”床上的女子挺起脖子，用尽所有的力气悲鸣起来。
她的身体已经动弹不得，只得靠声音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突然来的力气，也是生命尽头最后的光景。
寒池不忍听得这哀鸣，上前一步跪在沁心的床头：“我在，我在。”
“莞儿，你瞧，你爹爹终于回家了。快……快……叫爹爹。”
床上的女人已经半只脚入了黄泉路，看到她的儿子莞儿正在不远处向她招手。孩子死在她去寻寒池的路上，小小的那么一只藏在襁褓里头，等她发现的时候，莞儿的身体已经凉了。没想到十多年后，莞儿已经长那么大了。
听得这些话，寒池仿佛被提着扔到了外头的冰天雪地中，从头到脚都冻裂了，自己的心连同骨血碎了一地。
原来……原来那一夜之后，还留下了孩子。
“莞儿见了爹爹之后便要带娘亲一起上黄泉了吧。”
既然你已经回来，我也该走了。
床上的女人带着笑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沁心！”
寒池瞪大了眼睛，失声唤了一声，却再也听不得回应。
房间里是死寂般的沉默。
寒池不爱她，但确实也真正负了她。
其实她有什么错呢？
错就错在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人。
而自己何尝又不是呢？
一眼之念，一念执着。
最好不见，最好不念。
正当寒池沉浸在悔罪的情绪中，耀旸用惊疑的语气喊道：“小青姐姐。”
寒池猛然抬头，小青的精魂正从沁心的尸身渐渐凝聚起来。
寓灵之法！
小青死前将一丝精魂留在了沁心身上。沁心殒身，小青的精魂没了寓集之处便现了出来。
小青眼神澄澈，神色安然，一如十六年前，她承青帝巫女那日的样子。
“沁心还是撑到了你回来。”
无数次梦**现的声音在现实中又响起了。
寒池怔怔地不知如何是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