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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柱香功夫，鹿儿就抱着厚厚一沓账本回来了。
一进门，她就喘着粗气说道：“玉姑说了，她今日上午不得空，请姑娘自己先看账目，如有问题差人告诉她一声，她再过来看也不迟。”
小清应了一声“知道了”，吩咐鹿儿将所有账目放在桌上。
鹿儿依言放好账目，转身就要去拿纸笔算盘，却被小清拦住了。
“姑娘不是要查帐吗？”鹿儿不解，不拿这些东西怎么查账，难不成小清只用一双眼睛看一看，就能看出账目问题不成？
小清笑道：“我是要查帐，但不是要查这些账。这些只不过是我用来钓鱼的鱼饵罢了。”
鹿儿闻言，眉头不由紧紧锁了起来，她可真是越听越煳涂，完全不明白小清究竟要做什么。
小清也不解释，只是继续吩咐道：“今日若有客人，你都帮我好言推了吧，就说我身体不适，要休息一天。”
鹿儿应声，转身去了前院安排。
待看到又有人影从院门闪过，跟随鹿儿而去之后，小清赶忙披上披风，偷偷熘到了仙女闾后门，但她并未出去，而是躲在了一旁的廊柱之后。
约莫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只见她此刻步履匆匆，一副神色不安的样子，走到后门时还差点被石子崴了脚，气得她恨恨骂了句娘。
这不是瑛姑还会有谁？
小清在此等候，为的就是等她露出马脚。
眼看她骂骂咧咧出了后门，小清便悄悄跟了上去，一直跟到了西市街口，看着她拐进了一间小小的脂粉铺子。
抬头一看，店铺招牌上写着“留香斋”，这正是韩姬平日里用的最快，最多的脂粉牌子。
小清驻足在门口的摊贩前，一边假意挑选东西，一边朝里张望，只见脂粉铺掌柜和瑛姑甚为熟悉，两人热络地聊了一会之后，掌柜起身进了内堂，不一会拿出了一样好像账簿的东西交给了瑛姑。
瑛姑翻看了一眼，当面将它撕了个粉碎。
随后掌柜拿来一个火盆，瑛姑又将所有纸屑全部扫了进去，很快就烧成了灰烬。
小清见状，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想来瑛姑所烧的就是韩姬和脂粉铺之间抽取回扣的秘密账簿。
瑛姑一直亲眼盯着灰烬全部燃尽，这才满意地离开了留香斋。
小清没有继续跟着她，而是掀开兜帽，径直走进了店内。
纸张燃烧的浓烈烟味还弥漫在空气中，没有散去，小清故意掩住口鼻，轻咳了两声。
“这位姑娘，想要点什么？”掌柜迎了上来。
“你这脂粉店中，怎么会有烧纸的味道？”小清明知故问道。
掌柜笑道：“方才烧了点秽污，姑娘莫要见怪。”随即招手让伙计把火盆抬了下去。
“听说你家的脂粉仙女闾的姑娘也在用？”小清一边问，一边四处打量，还时不时打开脂粉盒闻一闻。
“姑娘说的没错，您别看我们家店铺小，比不上镜花堂有名气，但是脂粉品质一流，仙女闾的姑娘都爱用我家的货呢。”
小清点点头，附和道：“若真论起来，你家的脂粉品质确实不错，价格也适中，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掌柜一听，顿时心花怒放：“姑娘果然识货！”
“只不过，我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掌柜的。”小清忽然脸色一沉，话锋一转，“明明你家可以凭实力做买卖，为何非要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呢？”
掌柜一怔，不由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小清定定地望着掌柜，正色道；“我是仙女闾的小清，想必掌柜的一定听过。”
这几个月以来，小清的名头在干单城也算响亮，更何况掌柜做的是脂粉生意，更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原来是小清姑娘，稀客，稀客啊。”掌柜连忙招唿伙计上柴，满脸堆笑地给小清看座。
“坐就不必了，茶我也不喝了。”小清冷着脸，指着丢在屋角的火盆说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心知肚明，只不过不要以为只有你知，她知，烧了几页纸就完事大吉了。其实，你和韩姬之间那档子腌臜事，大掌柜都已经知道了。她今日派我来，就是让我来说清楚，从今往后，留香斋的脂粉不得再入仙女闾。”
掌柜一听，当下慌了神，身子一软，颓然倒在了凳子上，整个人差点厥过去。
“掌柜的。”伙计慌忙跑过来，帮他拍扶着胸口。
小清见状，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说实话，我也替掌柜的可惜，好好的一桩大买卖就这么毁了。不过，恕我直言，留香斋的脂粉本也不差，况且我瞧掌柜也不像是奸猾之人，为何会与韩姬私下收受？莫非是受了胁迫，不得已而为之？”
此话小清说的随意，却独独加重了最后一句话的语气。
掌柜一听，幡然醒悟，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连声说道：“小清姑娘说的没错，老夫确是一时煳涂，受了瑛姑的要挟。还请姑娘帮我在大掌柜面前求求情，万万不能断了采买啊！”
小清点点头，知道掌柜的也是个聪明人，便直接说道：“既然你也是受害者，求情之事我义不容辞，只是口说无凭，你是否还有其他证据在手里？”
掌柜苦着脸，摇了摇头：“瑛姑一向狠戾，老夫哪敢私藏什么其他证据，手中唯有一本往来的账簿，刚才已经被她烧成了灰烬。”
听到这儿，小清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沉吟片刻之后问道：“那掌柜的可还记得你们最近几笔的往来账目？”
“记得。”掌柜肯定地回道，“你别看老夫年龄大了，但是记性奇佳，不仅最近几笔账目，就连一月前给瑛姑的回扣数目，老夫都记得一清二楚。”
“那就好，还请掌柜的找一个和方才一模一样的账簿，然后将你记得的全都默写出来。”
“姑娘的意思是仿一个假账簿出来？”掌柜听罢，有些疑虑道，“这又有何用，里面没有瑛姑的签字画押，她还是可以完全不认啊。”
小清闻言，弯起嘴角，轻笑道：“掌柜的放心，只要有了这个假账簿，我自有办法让她自己开口认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