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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在大掌柜眼中，人命也是分贵贱的。”小清挑了挑眉。
金芙蓉听出了她话中的嘲讽，却表现的丝毫不以为意，只挥了挥手道：“你们都出去吧，好自为之。”
韩姬应声躬身退去，经过小清身旁时压低声音说道：“所谓贱人贱命，你就认了吧。说不定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小清面色一沉，冷笑一声道：“那我们就看看到底谁的命更贱。”说罢，她用力将韩姬拽到身后，回眸看了一眼金芙蓉，随后一仰头率先推门而出。
屋外院中丫头婆子守了不少，但是碍于丽姑在场，没有一个人敢趴墙角去听的。故而当小清一脸怒气推门而出时，众人皆吓了一跳。
大风抢先想迎上去，可刚开口喊了一声“小清”，就被身边的小雨一把拉住了，她先是冲着大风摇了摇头，随后又向他使了个眼色。大风这才注意到小清的脸比进去理论前更黑。
小清瞄了一眼从莲儿屋中跟过来的丫头婆子们，撂下一句话。“这件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这状你也告过了，还要怎样？”紧随其后出来的韩姬闻言，掩嘴笑道，“大掌柜可警告过你了不要惹麻烦。你不会连她的话都不听了吧？”
众人一听，立刻明白了金芙蓉在此事上的立场。其中一些本就是看热闹的婆子生怕趟了浑水，赶忙低头离开，而另外一些和莲儿颇有些交情的丫头婆子此时也不敢再多言，纷纷上前软言相劝小清先回去。
看到韩姬一脸得意嚣张的模样，小清真恨不得再上前给她两个耳光。
“你莫要得意。”小清绕到韩姬身前，“大掌柜也说了，只要我有证据她还是会替莲儿做主的。”
韩姬掩嘴咯咯笑了起来：“证据？你要真有本事能找出证据，那我韩姬就认栽。只怕你证据还没找到，就先惹怒了大掌柜，到时你反而自身难保呢。”
小清不语，冷下脸，静静地看着韩姬笑，一双眼却犹如锐利的匕首直刺向她，似乎下一刻就能在她身上戳上十几个血窟窿来。
韩姬被瞧得心中发慌，赶忙敛了笑意，一甩袖子带着自己房中的人扬长而去。
“我们也回去吧。莲儿的身后事还需要你操办。”
小子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小清的手，却不曾想她忽然身子一侧，刻意避开了他。
“未免大掌柜烦心，莲儿的事情我一人处理即可，还请各位各自回去吧。今日有劳大家了。”小清说罢，对院中剩下的丫头婆子们施了一礼，随后一个人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引得众人面面相觑。
回到莲儿房中后，小清亲自替她梳洗换衣，又给她画了一个美美的妆。随后才安排鹿儿去东街棺材铺定了一口棺材，又安排众人将屋中简单布置了成了灵堂。
“这样做可以吗？”和莲儿同屋的小丫头瞅着满屋的白布，怯怯地问道。
“你若是害怕，就先去鹿儿的房中和她同住几日。”小清一边说着，一边指挥杂役将莲儿小心翼翼地放入了棺中。
小丫头撅起嘴，有些心虚地强辩道：“我也不是害怕，只是姑娘在这儿设灵堂会不会有些不妥，若是让大掌柜知道了……”
“莲儿在甘单城无亲无故，如今已是蒙冤而死，难不成连个头七之祭都过不得？如今我只在莲儿房中设灵，待过了头七之后，便将她烧了送回老家。大掌柜一向通情达理，我想她定然不会横加干涉。”
小清这番话嘴上是说得理直气壮，可其实她也拿不准金芙蓉会不会同意，尤其是在她今日听见金芙蓉亲口说出“贱命一条”的时候，她就知道莲儿的命，其他丫头的命，也包括她的命，在他们这些“贵人”的眼中和阿猫阿狗没什么分别。当你对他们有用的时候，可以把你捧到天上，当你对他们无用的时候，他们就会立刻弃之如敝屣，而当你对他们有所阻碍的时候，他们甚至可以亲手毁掉你。
所幸，小清现在不是“无用”之人，对金芙蓉而言她现在还算得上一枚用得上的棋子，所以当她替莲儿置办灵堂的事情传到大掌柜屋里的时候，金芙蓉只是皱了皱眉头，叮嘱丽姑派人看紧些，莫要惊扰到前院，待七日一过，立刻恢复原状。
众人闻讯，知道这便算是得了大掌柜的允许。于是接下来的几日，除了韩姬院中的人无人敢来吊唁之外，闾中其余凡是捎带一点关系的丫头婆子都纷纷抽空前来吊唁。只不过这其中只有极少数人是真心怜惜莲儿，更多的人是看在小清这个采买大管事的面子上，想借此来讨好一番。
小清对此倒是一反常态，来之不拒，只是要求凡是前来吊唁的人都必须搭上帛金，这可让原本那些想来惺惺作态一番的人有些肉疼。待到第七日晚间，鹿儿清点了一下所收的帛金，竟然已有二十两之多。
“阿姊，今日是最后一日了。”鹿儿将帛金收好，规规矩矩地拿绢帕包严实，“怕应该不会再有人过来了吧。”
小清摇摇头，沉声道：“还有一个人没来。”
鹿儿闻言不解，掰着指头数了半天：“院中的姑娘都差人来送过帛金了，没有漏的。至于其他的丫头婆子，算算数得着的基本也都来过了，就连玉姑前几日也专门来看了一趟。不知阿姊说的这个没来的人是谁？”
“再等等，到时你自然就知道了。”小清说罢招手将鹿儿招至身边，俯首在她耳边嘱咐了一番。
鹿儿越听眼睛睁得越大，听到最后更是惊讶的连嘴巴都张大了：“阿姊，你真的打算这样做？”
小清点点头，嘴角微微一弯，一丝狡黠的笑意从旁溢出。
铛铛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夜半二更过后，月亮早已不知躲到了哪朵黑云后面，完全不见了踪影，徒留在空中的只有几颗若隐若现的星星一闪一闪，倒是和莲儿灵堂中忽明忽灭的白蜡颇为应景。
“阿姊？”鹿儿悄悄地从帷幔后探出了一个脑袋，轻轻敲了敲停放在屋中的棺材。
棺材内丝毫没有动静，昏暗的灵堂中静悄悄的，只能听见鹿儿一个人的唿吸声，这让她不禁有些害怕。
忽然，一声噼啪“巨响”，吓得鹿儿心头一惊，浑身汗毛不自觉倒竖了起来，她赶忙循声望去，原来不过是灵台前的一只白烛烛花爆裂。
“真是吓死我了。”
鹿儿抚着胸口，喃喃低语着，忽然又听见“吱呀”一声，一阵冷风迎面扑来，灵堂的门似乎被人推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