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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殿下必须回去,国丧都不出现,就是不孝女,让陛下如何给臣下交待。
你如今也大了,也该替陛下分忧才是。”
定海侯的声音没有一丝的波澜,只觉得就是臣下该对公主说的谏言。
在姬蕊儿听来,却无比的苍凉,这个世界竟给她留下的底色,就是这火雨林附近贫瘠的样子,而且再也不会改变了。
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定海侯,我问你,既然是国丧,那和亲是不是也要延误呢?”
“按照礼制,殿下的确是应该守孝三年的。
但,和亲也是国事,能不能按照礼制夺情,也不是臣下说了算的,还得看两国的形势才能最后定夺。
一切怕都是早有圣裁了,殿下何必忧虑?”
月亮已经完全升了上来,周围的一切都被月华笼罩,仿佛披上了一层温柔的纱衣。
那些贫瘠的土地也看着像是美丽的开裂的瓷器,多了一层悲凉的意味。
姬蕊儿听着这些没有温度的语言,很难相信对面这个男子,就是在宾州时一直口口声声说着爱慕自己,还送了簪子给自己的男子。
在鸿音王朝,送簪子基本上可以算作定情信物,平白无故,男子是不能送女子发簪的。
发簪发簪,自然是要有为伊绾青丝之意,才能送出此物的。
而女子一旦接受,并戴上了男子送的发簪,也是表示女子对男子的心仪。
可是这两个人,却在这一刻,都忽然间冷静了下来。
那些小儿女的情意都一下子抛洒了开,毕竟,他们首先是鸿音王朝的子民,然后才是一对互相爱慕的青年男女。
“若不是忧虑,我怎么会跟着乌延国的时节跑了,而你,又做了什么?”
“我来追你回去……”蓦然间,定海侯换了称呼,不再叫蕊儿殿下,而是直呼你、我。
仿佛一个称呼的改变,也能拉近两个人的距离似的。
姬蕊儿听着这一声你、我,真的是柔肠寸断,“可是回去之后,怎么样呢?”
“陛下已经许了臣亲自给公主殿下送亲,此等殊荣,臣无法拒绝。”
定海侯虽然已经在皇帝处知晓了整个计划,可是他必须忍耐着,不能告诉姬蕊儿一分半豪。
若是她知道了实情,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来。
若是让对方识破了,更是麻烦。
“你就是踏着我走上荣耀的上卿之路吗?
我这就跟你回去,还有……”
姬蕊儿从头上拔下簪子来,恨恨的摔在定海侯脚下。
“你的东西,还给你。”
看着姬蕊儿一张脸气的煞白,定海侯只觉得自己的戏是不是演的过了。
看着姬蕊儿气冲冲的朝周尧走去,定海侯慢慢弯腰捡起嵌在大地缝隙间的那个簪子。
上面的步摇在晚风中轻轻一荡,就像那些不为人所道的心事,就这样悄无声息的飘散在了夜空中。
远处的周尧看见公主备着个小包袱,就那样徒步在这荒蛮之地上行进,立刻赶上公主,接过她的包袱,劝她上马或者上车。516 .516xs.
姬蕊儿只是不理会,多说两句,就开始痛骂,完全不顾及公主的形象。
“蕊儿殿下,何必跟臣发脾气呢,就请您上车吧,若是把贵足伤到了,臣真不知该如何给陛下交待。”
“周尧,你就知道给哥哥拍马屁,还说是领兵部事呢,怎么不去上马征战,打败了乌延国,也不用我去和亲了。
这会子装好人,有什么意思?”
周尧被骂道痛处,的确,他饱读兵书,可自从入仕以来,却并未上阵杀敌,更为建功立业,当真是惭愧。
姬蕊儿把心中的不满都发泄出来,没一会功夫,就觉得走的累了,口也渴了。
身边的那个人也垂头丧气,两个人实际上都满腹委屈,可是却互相为敌,这又何必呢?
姬蕊儿的气似乎一下子都瘪了下来,找不到更多的理由再去数落别人了。
也许就是自己命苦,丧母的同时,也失去了人身的自由。
从此,就只能做一个傀儡,从昊京到燕都,都只能是做一个任人摆布的没用的人。
也许是认命了,也许是累了,她安安静静的坐上车车子。
周尧算是把公主安顿好了,换了车夫,将公主的车驾一路向平城赶去。
路上三个人都无比的安静,再也不肯多说一句话。
愈是靠近昊京,便愈是能感觉到国丧的气氛。
平城虽然不是边地,却也是军事重地,随时防备,严阵以待,其他事情都不是行政的重点。
可是京畿不一样,京畿的官员都把这次舒太妃的国丧当作最高规格的国丧去祭拜。
虽然舒太妃没有太后之尊,但谁都知道她才是宣德帝的亲生母亲。
只要在国丧上表现出适时的哀悼和悲痛,按期举办各种丧仪,那都是早晚会对得到嘉奖的。
因而进入京畿之后,再也听不到一丝管弦之声,大约老百姓都停了宴席,停了欢饮,只为悼念舒太妃。
姬蕊儿此时方觉得母亲是真的不在了,她回到昊京能见到也不过是母亲冰冷的实体躺在华丽的棺椁里。
可是再华丽又有什么用呢?母亲是已经看不到了,也感觉不到了。
待入了昊京,姬蕊儿却有了一丝的侥幸,想着是不是哥哥让大家一起演的一出戏呢?
是不是只要一回到母亲的栖云殿,就还能看见她安适的坐在窗下绣花,旁边是一盘湃好的西瓜。
想来,母亲夏日里是最喜欢西瓜的,冰冰甜甜的西瓜,她说是用来续命的。
古人有诗云,“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姬蕊儿小时候不懂,如今仿佛一夜之间,懂得了其中的滋味。
进了王城,她不敢问任何一个宫人母亲的情况,就是小石榴哭哭啼啼的往她身边靠的时候,她也警觉的推开了她。
她要亲自去看看,亲自去栖云殿看看,母亲是不是在那里。
虽然是冰冷的尸体,也总要见到了,才能确信。
一路奔跑者,她的头发都开始散落下来,她额上的汗也慢慢滴下来。
栖云殿还是以前的样子,只是灵堂已经搭了起来,白色的布幔装饰了整个殿宇,感觉不出一丝七月的艳阳的味道。
只有满目的白,和入骨的寂寞。